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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见:洛阳伊阙大战托起的耀眼将星

01

秦武王访问洛阳,向周朝后宫的漂亮女服务员展示武功,扛鼎时扭了腰,被大鼎砸死了。

秦武王薨在二十四岁,生命仓猝,连个儿子都没有生下,导致了秦王族的内讧。

秦武王妈多,媳妇多,她们互相火并,各自支持秦武王不同母亲的哥哥弟弟们抢夺君位,其中公子嬴壮、公子嬴雍争位失败,先后被杀。其他公子被杀者也不少。

秦武王的生母挟公子嬴壮争位,失败后也遭秘密处死。

秦国局势动荡,大有社稷之危。最后,秦武王的异母弟弟秦昭襄王嬴则勉强即位。

秦王族火并,对楚国是好事情。楚怀王利用了这宝贵的机会。

02

楚怀王前不久被秦国咬过一口,吃走了西北地区大片土地,但他东进江浙,荡平越国,杀了越王,连勾践占领的原吴国之地,一并收罗,实现了一次光荣与梦想,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西北丢了,东南收了,总面积扩大三分之一,高兴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楚怀王在越地得到很多黄金,做成小型金砖,当货币用。用不完的,搞艺术人塑。铸造列国诸侯人像,当然包括他自己。

楚怀王的“金身”坐在堂上,其他“诸侯”都是他的下人,捶腿的,打扇子的,都有。精神胜利法。

楚国主动跟秦国的老冤家齐国结好,送太子去作人质,以示自己不会背约。

没多久,楚怀王收到了来自大西北邻居的信简,秦昭襄王写的。

03

从前,秦和楚,和平共处,互结婚姻,互派人质,多么和谐。最近,寡人闻知,楚以太子为质,结好远齐,兹事是不合适的。

秦国,楚国,同为天下大国,友好亲善,历史悠久。秦楚不睦,如何号令诸侯?寡人诚愿秦楚结好,若是,寡人愿意帮助楚国,收复为齐、魏、韩所夺之南阳失地。

特邀您劳驾到武关面议,寡人不胜其喜,诚心候您光临。

楚怀王在政治局会议上,拿出了这封信,问大家怎么办。

常委们多数反对去跟秦国复好,说秦是虎狼之国,有吞并诸侯之心,欺骗我们次数太多了,我们应该长点记性。

04

楚怀王最小的儿子熊蓝却赞成跟秦人联欢,说:“秦楚老关系多代人了,都是亲戚,终究比其他国家关系都要可靠点吧。”

楚怀王在熊蓝的撺掇下,明知有危险,还是顶着危险出发了。

武关在秦岭东部,南临深涧,北接秦岭山原,乃是一处险要门户。楚怀王进入武关,发现被秦昭襄王耍了,那家伙根本没来。

楚怀王七窍生烟,怒不可遏,大骂秦人无信,又一次欺骗老舅!

可他孤身无奈,只好被秦国大兵挟持到了咸阳。

楚怀王急不可待地质问秦昭襄王:“让我来干什么兮?什么时候让我回去兮?”

秦昭襄王慢悠悠地说:“舅你着急什么呀,既来之则安之。”

05

楚怀王说:“我还得回去管理国家呢,哪有时间在你这里泡蘑菇,有话快说!”

秦昭襄王嘻嘻笑了:“您歇着,国家可以由寡人代管嘛。巫郡、黔中郡可以先给俄啊。”

“你这算什么话!”楚怀王说,“巫郡扼守三峡,黔中地方千里,皆我西北门户兮,怎么可以给你!”

“不给不要紧,您先在宾馆歇着,考虑着吧。”

于是,楚怀王被送进宾馆,当作“肉票” ,不许出门,逼着楚国人用巫郡、黔中两郡来赎。

秦昭襄王想得很美。给巫郡、黔中郡,很好,不给也没什么,首脑困在俄这里,不等于控制了他半个国家吗?

06

楚国获知情况,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

有人说:“秦国想要挟我们,我们偏不听它,挑个公子,立为楚王,把秦国人气死。”

有人说:“立太子为王固然好,可太子现在齐国为人质,齐国不会放他回来呀!”

唉!秦国扣了爹,齐国扣了儿子,楚国怎么办呀?

最后,楚国人决定去齐国要人。说大王驾崩了,要太子回去就位。齐国不答应,讨价还价,楚国许诺了五百里土地才放人。

楚国太子熊横回国称王,是为楚顷襄王。登基后才明白老爹没死,原来是去咸阳旅游,“住”那儿不回来了。

齐国与楚国,为五百里土地,又争执起来,伤了和气。

秦昭襄王听说楚国立了新君了,手里的“肉票”成废纸了,非常恼怒。

07

为什么恼怒呢?他诓楚怀王来秦国,不让走,是为了让楚国就范。现在楚国不要老君,另立新君,就是拒绝向秦低头。

恼羞成怒的秦昭襄王,觉得楚国这是该挨揍了,于是兵出武关,攻击楚顷襄王的新政权,斩首五万,掠取楚南阳盆地西侧大片地区之后,继续南犯,又得楚国十五座城邑。

与此同时,楚国国内又出现农民起义了,内外交困。

被软禁在咸阳的楚怀王,坐卧不安,已经两年了,期间他还逃跑过一次,但跑出咸阳,跑不出秦国,秦国人把通往南方的各条道路都站了岗哨,只要见到说话带“兮”的人,格抓勿论。

楚怀王就向东逃跑,跑了个把月,到了赵国,要求政治避难。

08

赵武灵王赵雍,天下大乱之际,觉得强国乃是要务,遂以点带面,逐步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胡服骑射”的军事改革,渐渐变得不简单了。

人们一般偏见,老觉得,“汉”先进,“胡”落后,其实不是这样。

赵武灵王聪明人啊,看出来汉服袍子、绔子很是窝囊,步兵和兵车混合编制,官兵身穿长袍,甲胄笨重,在交战中常常出丑、惨败;“胡服”上褂下裤,干脆利落,非常实用,骑兵驰骋疆场,来如飞鸟,去如绝弦,反应快速,胜仗连连。

而且,胡服还兼具节奏优势,犹似“重金属”。

汉人祖传服饰,软不邋遢。头戴“委貌冠” ,“以尺布裹头为巾” ,下着“深衣”——宽身阔袖大袍子,或“上衣下裙” ,裙子里面穿“绔” 。有钱人穿“纨绔”,没钱人穿“麻绔” 。

绔者,护腿也,开裆套裤也。无裆,只两条裤腿,以绳子吊扎在腰间,给腿保暖,屁股没份。也就是说,汉服大袍子里面,屁股是光的。

09

宽身阔袖的“深衣” ,加“绔”,不仅女子,连男人们的服装都是这个样式。

你明白了,汉人无论男女,大袍子里面的屁股,非常方便抓痒。

履呢,丝帛为面,绣以美花,麻缕为底,或多层棉布缀之为底,朝会之舄,则用木底,这种履舄多为直头,短帮,无后跟,既浅且松。

履的应用,是“趿”不是“穿” ,只能拖沓前趋,朝前“跐”着行走,不能抬起脚步,否则履就要掉了。

趿着汉人的履,过去,地面上留下一条痕迹,谓之“履历” 。因为抬不起脚,只要你走过,履历是非有不可的。

对啦,穿着汉人的履“跐”过的痕迹,现在形容“生活经历”。让你填表,履历表,就是。

汉人服装,从头到脚,非缠即裹,平时穿着,举手投足,翩然若仙,但做起事情来,绊手拖脚,至为不便。

10

你想啊,尺布裹头为巾,改用胡人的毛毡尖帽或皮革筒状帽子,免去缠裹之劳,朝脑壳上随手一扣便得,何等方便与利落!

你想啊,无扣衣裳,直到地面,腰间需“绦带”围腰系住,扎结多么繁杂?如果你是做官的,腰带还会非常厚重,上面挂满奇怪物事,那精彩,啧!

改用胡人以皮革制成的腰带,打有小孔,带头部分装一金属环扣, 并缀有扣针,使用时将皮带穿过环扣,收紧以扣针固定,不比半匹布的“坤带”利索与牢固了吗?

任见先生告诉你,今天汉人使用的便捷腰带,就是胡人发明的。

你想啊,汉人的大袍子,内部没有裤子,或仅有开裆裤子,做某些事情是方便,但不方便的时候是不是更多啊?

11

胡服为紧身小袖对襟衣,上衣至胯部,很少有过膝的,下身着“裤褶之制”的长裤,革去深衣绕身自缠之弊,多么利于骑射作战,尤其利于奔走骑马啊!

是啊,胡服很像今天的基本服装啊。

胡服之中,还有所谓“半臂”者。古称半臂,今言马褂,或曰T恤。你说方便不?

你想啊,扔掉松松垮垮的平口履,改为胡人的“连胫履”,即皮革制就的短统靴,走起路来要灵快多少啊?登鞍跨马要利索多少啊?

实际情况也是,因为胡服轻便实用,所以很快从军队传至民间,被广泛采用。

赵武灵王进行军事改革,带头“胡服骑射”,有些“儒”人说二话:“领导平素就看着我们不顺眼,这是故意做出来羞辱我们的。”赵武灵王召集满朝文武,当着他们的面,以箭射穿门楼上的枕木,严厉地说:“胆敢再说阻挠变法的话,我的箭就穿过他的胸膛!”“儒”者都蔫儿了。

12

胡服骑射在全国部队推行,汉人战士本事大进,胡人见利于自我发挥,踊跃参军。以“胡服”为军装的赵国骑兵军队,即刻显出威力来,尽管它总体上难免弱小。

“楚囚”楚怀王逃出秦国,向东,向东,跑了个把月,到了赵国,要求政治避难。

强大了的赵国不是往昔赵国。该能罩住楚怀王了。

哎呀哎呀,谁知道,赵武灵王出国访问了,没人敢做主接纳他。

尾随追来的秦国武装警察,抓住楚怀王,又押回了咸阳。

楚怀王越狱逃跑,没有跑掉,吃苦受累,又气又恨,没多久,死在了秦国。

楚国要随着楚怀王的离去而转弱、淡出历史舞台了,秦、齐、楚三个超级大国,渐渐地,就剩下东齐西秦了。

13

秦国以甘茂为大将,打了一场“宜阳大战” ,攻取了洛阳西边的宜阳城,撬开了洛阳的西大门。

这就暴露了称霸中原的狼子野心了,引起中原各国的巨大震动。形势逼迫中原各国联合起来抵抗强秦。

齐国牵头,联络魏国和韩国,再一次进攻秦国,用一年时间打进了函谷关,迫使秦国割地求和——退出了吃进嘴里的宜阳城。

周天子周赧王再也不敢奉行“甩手政策”了,他把宫里的奢侈品全部变卖,用来支援抗秦前线的韩军与魏军。

周赧王不但把尊贵无比的国宝九鼎当作废铜烂铁论斤卖掉,还发行国债,向商家举借高利贷支援前线,保卫洛阳西部郊野的安全。

秦昭襄王缓过了劲,任用魏冉做相国,再度推进东向战略,向东方的联合敌人开战。

14

魏冉这厮,豪爽猛断,膂力过人,跟秦昭襄王他异母哥武王是好朋友。

魏冉长期掌握秦国的军权,秦国的高级将领多出自魏冉门下,如任鄙,如白起。由于魏冉的悉心培养,白起很快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青年将领。

在向东拓疆的战略策划中,魏冉力荐白起为将。

周赧王笼络的军队,一听说秦军冲过来了,吓得无力战斗,自行溃散了。

付出了军费的众债主,整天堵着周赧王的宫门要账,有的还冲进宫去,质问周赧王:“您是天子,说话应该算话,借了我那么多钱,为什么不还?”

周赧王吓得跑到后宫去,那里筑有一个高台,台上有间小阁,他藏进小阁里不敢跟债主们照面。

人们干脆把周赧王躲藏的那处高台称作“债台” 、“逃债台” 、“避债台” ,再后来,“债台高筑”就变成语了。

15

秦相魏冉举为大将的白起,起身行伍,善于用兵,素以深通韬略著称,自谓“疯子” ,“人屠” ,实际是架杀人机器,每次杀人以十万计。

白起率领秦国大军东出函谷,为了策应,秦昭襄王又派大将司马错出武关,攻击魏国的襄城,于南侧威胁韩魏联军。而在北部,又派军取了魏国的解邑,以牵制魏国北部兵力。

在南北方面大量消耗韩国与魏国防务的同时,白起的秦中路军猛攻宜阳。

宜阳重镇再度遭受秦军攻击,韩国与魏国急忙运兵来救。

谁知白起的“猛攻”实是佯攻,在韩国和魏国军队大量在洛阳南部集结的时候,白起军突然放弃宜阳,兵分两路,一路由宜阳北侧向东快速迂回,绕到韩魏联军的背后,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另一路由宜阳南侧向东包抄。

韩魏大军被晾晒在伊阙地区,周围已经全是秦兵了。

16

洛阳城南的伊阙,风景优美,山河壮丽,现在有著名的龙门石窟在石壁上。那时候没有什么石窟,只有两山对峙,伊水中流,仿佛门庭,故称“伊阙” ,也是非常壮观的地方。

大敌当前,韩国和魏国的将士们,没有丝毫观赏风景的心思。

这处伊阙,乃属韩国的地盘,看到白起率领的秦国侵略军已经分布在周围,韩国人想减少摩擦,保存主力,让从身后赶来的魏国盟军打先锋,先跟秦人来一场拼杀。

魏军主将公孙喜,是个老兵油子,一看局势已经这样了,逃还逃不出去呢,敢莽撞地开打吗?

公孙喜推韩军到前面为前锋,说:“你们武器精良。披坚甲,操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肯定能赢。”

17

公孙喜说得没错,韩国军事工业确实发达,出产的良剑,邓师、宛冯、龙渊、太阿,都很有名气,当时一流的强弓硬弩上,商标也都是韩国的。

箭使手臂发射,而弩机,是最厉害的远程武器,用腿脚发射,力道巨大,有效射程一百五十步,是弓箭的两倍。

韩国生产的弩机尤其厉害,可以射到六百步开外,若稍微近一点,穿透数层铠甲之后,仍然能够射穿心脏。

韩军装备的青铜头盔,坚甲美盾,青铁护臂,开拉硬弓的护指,都很结实,单兵装备堪称国际一流。

白起的秦军,人数不及韩魏联军的一半儿。而且,白起的秦国兵卒,只在前胸、后背披甲,防护薄弱使他们更加卖命地杀敌,不要命的干脆脱了头盔,撇了衣甲,赤膊相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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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考虑的是,如何以少胜多,如何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对方。

白起站在伊阙西山,眺望韩魏两军。

韩国军队和魏国军队密密麻麻地布置在伊、洛河平原上,韩军单兵,重甲在身,每人像一个碉堡一样,魏军也是同样。

看其阵势,韩军居前,魏军错后,兼居两翼。

情报部门说,韩魏两国军队互相推诿,谁都不想先与秦军交战。

白起决定,先以疑兵对韩军,摆出要进攻韩军的架势,乘魏军不备,突然向数量庞大的魏军发起攻击。

战鼓如雷轰动,双方将阵势对圆了。

白起挥动疑兵,佯攻韩军。疑兵,就是人数少,旗子多,令敌人眼花缭乱,误以为是主力所在。

韩国人看着旗子,摸不清虚实,以为是秦军大部队,开始放出六百步弩箭。

19

后面和两翼的魏国人则变得悠闲起来,心想韩军顶着,得打一阵子呢,我们歇歇吧。

谁知,突然间海啸山崩,白起的主力,疾速向魏军碾压过来。

秦军精锐,蹈死不顾,只管砍杀,魏军措手不及,旋即崩溃。

韩军受疑兵困扰,固立不动,不敢贸然移军救魏,等到魏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渠,被歼殆尽时,韩军方才醒悟,然而,为时晚矣。

秦军杀完魏军,回师来砍韩军,韩人早已胆寒,不战自溃了。

伊阙大战,在白起的指挥下,秦军共歼敌二十四万,并杀死魏军主将公孙喜,乘胜远进,连拔韩国五座城池。

同年,白起率军渡过黄河,略取韩魏在山西的部分属地。

20

“伊阙大战” ,是古来罕见的残酷杀戮。一日斩首二十四万,创中国战争史上的杀戮之最。用马车来装这些人头,车队会排出近百里长。

韩国与魏国的主力军,在伊阙大战中丧失殆尽。

战后,为了缓解秦人攻势,韩国和魏国,又割出山西西南部大片土地,饲喂虎狼之秦。

楚国国势真地衰微了。楚顷襄王只得同秦讲和,也不嫌外国妹妹不乖了,娶了秦国女子,甘当人家的女婿了。

后来秦国派白起三次伐楚,先后占了上庸、襄州、邓州、郢都、夷陵、巫郡、黔中郡,楚国一蹶不振,最后被秦灭亡。

然后,白起率军攻打韩、赵、魏联军,斩首十三万,溺毙两万多。攻打韩国陉城,斩首五万。

21

秦国回头跟赵国开战了。

在长平一带,秦国跟赵国打了三年的消耗战。赵国的土地产量低,二十万大军吃不饱,急于结束战争,用擅长“纸上谈兵”的赵括替换了老将廉颇。

赵括是赵国良将赵奢的儿子,赵奢会打胜仗,赵括会读兵书。

秦国的上将军白起,面对鲁莽轻敌、高傲自恃的对手,后退诱敌,分割围歼,深藏不露,批亢捣虚,将赵军截为三段,分别围歼。

赵括走投无路,集结部队,自率出战,很快被被秦军射杀了。赵军大败,四十万残兵投降。

白疯子使诈说请饿了多日的四十万降兵吃羊肉盒子,把他们诱骗至一口袋型山谷,全部坑杀了。

后来,秦国相继以诡计和暴力灭掉其余国家,做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份五味混杂的大锅饭。

1997.05,于瑞欧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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