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夙生在法庭昏迷后，法院叫来了救护车。（受访者供图/图）
“头痛原因待查”。2023年11月7日上午，迟夙生拿到医院的病情证明后，仍需继续住院治疗。
67岁的迟夙生是黑龙江夙生律师事务所律师，曾连任第九届至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11月6日，她代理的一起涉黑案件在云南宣威市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开庭前，迟夙生因在法庭拍照了两张照片被认为违反法庭纪律，手机被扣留。
当天下午6时许，审判长宣布休庭。迟夙生要求返还手机，与法院工作人员沟通无果后在法庭内昏迷。一个小时后，她被送至宣威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就诊。
11月7日下午4点多，迟夙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宣威法院院长陈永福在当天下午1点左右到医院看望她，并在3点多归还了她的手机。
两张照片
2023年11月6日上午8点40分左右，距开庭还有20分钟，迟夙生抵达法庭。她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现场只有一名书记员，合议庭成员、检察官和其余律师都还没到。
这是一起涉黑案重审一审开庭的第二十一天。此前，该案已经历一审、二审。
2021年12月10日，宣威法院一审判决，认定涉案的刘顺平等10人不构成黑社会性质犯罪，但存在以刘顺平为首要分子、组织成员经常纠集在一起，共同实施寻衅滋事、敲诈勒索、非法拘禁行为，被认定为恶势力犯罪集团。刘顺平按照集团所犯的全部罪行数罪并罚，其余人员按照其所参与的犯罪行为被处罚。
一审判决后，刘顺平等人不服，提出上诉。检察机关未抗诉。2022年12月9日，曲靖中院二审以“部分事实不清”为由裁定撤销原判，发回重审。案件重审期间，宣威市检察院追加了3项罪名补充起诉，并仍指控刘顺平等人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
进入法庭后，迟夙生注意到被告人席位上并排摆放的10张黑色铁制审讯椅，带有固定手脚的装置。在这天前，此案庭审时被告人坐的一直是常规带靠背的木制椅，手脚可以自由活动。
在她的经验中，这种状况并不常见。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法院法庭规则》（以下简称”法庭规则”），除认为被告人人身危险性大，可能危害法庭安全外，法院在庭审活动中不得对被告人使用戒具。迟夙生下意识地举起手机，拍了两张审讯椅的照片。
之后，她走出法庭，将手机存放到法庭外的铁皮柜内，为开庭做准备。这时，代理此案的其余律师继续进场。
迟夙生和另两名代理此案的律师均表示，从此案开庭的第一天开始，法院就口头要求他们不能带手机进入法庭。曾有律师对此提出异议，认为法庭规则只规定了不得拨打或接听电话等，并没有禁止携带手机，法院未对此作出回应。
4次沟通
迟夙生没想到，因为庭前拍照的照片，此后她的手机被法院扣留。整个过程中，她同法院工作人员有4次沟通。
开庭前，迟夙生把手机存入铁皮柜不久，就被法警叫至法庭外。据她回忆，一名法院工作人员要求她删除照片。她拒绝了这个要求。
法庭规则规定，全体人员在庭审活动中不得对庭审活动进行录音、录像、拍照或使用移动通信工具等传播庭审活动，违反这项规定的，法院可以暂扣其使用的设备及储备介质，删除内容。
迟夙生认为，自己拍照时庭审还没开始，没有违反法庭纪律。随后，她回到法庭。
上午10时20分左右，庭审中场休息20分钟。迟夙生被要求留在法庭内，其余律师均不被同意进入法庭。她记得，审判长提出要暂扣她的手机，书记员在现场做了记录。
第三次沟通发生在开庭期间。下午庭审时，轮到迟夙生发言，她继续申请返还她的手机。她强调，自己是在法庭尚未宣布开庭前拍照照片，扣押她手机的行为毫无道理。她还表示，如果法院要扣押她的手机，需提供书面材料。审判长则表示，如果合议庭有违法违规的行为，迟夙生可以向上反映情况。
下午6点15分左右，法庭休庭。迟夙生来到法庭外的铁皮柜处取手机时，发觉手机已经不在柜内。此时她已经一天没有使用手机。
上周，迟夙生接到通知，这起本计划于11月8日结束庭审的涉黑案开庭将延长一个月。她急着和其他法院和谐开庭时间，“我就特别着急，喊审判长?‘把手机还给我呀’。审判长说‘丢了你就报警吧’。”两名在场律师均向南方周末记者证实听到了这一对话。
迟夙生返回法庭，希望再找人交涉此事。随后，她感到“全身发软，站不住了”，躺在了律师席的椅子上。当天晚上7点半，迟夙生被送至宣威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就诊。
11月7日，刘顺平等人涉黑案继续开庭审理。迟夙生未能到庭。她已在当天下午出院，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检查身体状况。
南方周末记者 韩谦 南方周末实习生 代紫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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