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月29日21时左右,吉林市公安局治安处的民警李书利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回家途中,行进至吉长公路和沙虎公路交叉口时被一辆“解放”卡车直接撞击,连人带车被撞飞进道路旁的深沟里,顿时昏了过去。汽车上的司机停车后来到昏迷的李书利身边,用脚踢了踢,见李书利没什么反应,就从李书利的腰间的快拔枪套里抽出一支51式手枪,很熟络的“咔嚓”一下推弹上膛,举枪朝天“叭”地放了一枪。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51式手枪

枪声惊醒了昏迷中的李书利,抬眼看见一个人影正把自己的手枪插入腰间,顿时急了,不顾疼痛,咬着牙爬起身试图夺枪,并和歹徒搏斗在一起,怎奈自己有伤在身,很快就在搏斗中落了下风,被歹徒打倒后掐住脖子,很快就失去了知觉。歹徒随即解下了李书利腰间的枪套(枪套上还别着5发子弹)回到“解放”卡车上,发动了卡车——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正在维护配枪的民警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54式手枪快拔枪套

枪声响起的时候,吉林市郊区虎牛沟屯社员马龙田正在村长家看电视(当时整个虎牛沟屯就这一台电视),听到枪声以为是哪辆汽车爆胎了,于是就来到屋外,借着月光往声响的地方望去,发现远处公路上停着一辆“解放”卡车,于是他就想当然的以为就是这辆卡车爆胎了,于是疾步来到车前准备施以援手。没想到才到车前时,卡车突然发动起来,然后加大油门就一溜烟地跑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解放CA10卡车

马龙田这时才发现路边沟里躺着的李书利,慌忙前去查看,发现李书利满头是血,已经不省人事。

哎,同志,同志,醒醒!这都是咋啦?

快,快,我的枪……枪……”李书利吃力地回答。

马龙田在李书利身上翻找了一遍:“同志,什么枪?哪来的枪啊?

我是警察,快去……快去报告……坏人……”没等说完,李书利又晕了过去。

当时天寒地冻,户外温度零下30℃,马龙田担心李书利被冻伤或者冻死,就连背带扛地将李书利背回自家,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去村长家,用村长家的电话报警。

1月30日0时左右,吉林市公安局接到郊区分局的报告:市局治安处民警李书利在1月29日22时左右在骑自行车回家途中被歹徒袭击,现在伤势严重,被抢走一支51式手枪和12发子弹,手枪枪号86844。经分局现场勘查,只提取到一把螺丝刀和一根汽车摇把子,根据报案群众反映:凶犯作案后驾车向东逃窜,车牌号没看清,但从开头数字看应该是长春地区的车牌。

吉林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在接到郊区分局报告后,侦查和技术人员立即在分管刑侦的副局长的带领下火速集结并驱车赶往现场。同时,吉林市公安局迅速将案情上报吉林省公安厅,请求省厅出面通知各兄弟单位在吉林市的周边地市要道设卡堵截,协助追捕歹徒。而自己也组织刑警和武警沿着歹徒驾车逃跑的方向一路追击。

吉林省公安厅接报后高度重视,厅长和几位副厅长立即组成作战指挥中心,召开相关各地市公安机关的“一把手”电话会议,部署堵截行动。指示:吉林、延边地区应作为重点,做好设卡堵截工作;长春地区首先要搞清案犯盗用汽车的情况,从查明车辆入手,发现案犯线索。电话会议结束后,吉林省公安厅分管刑侦的副厅长、刑侦处处长带着一众侦查技术人员以及吉林省武警总队的武警战士火速登车,赶往吉林市。

吉林市公安局和延边州公安局遵从电话会议的指示,迅速调集警力对辖区内所有交通要道层层设卡,对所有长春牌照的“解放”卡车全部拦下检查。同时派出巡逻小组驱车对犯罪分子驾车可能逃窜的地点和线路进行不间断巡逻,查缉可疑车辆和人员。

长春市公安局迅速对全市的解放牌卡车进行逐一过筛,各基层派出所根据掌握的卡车司机情况深入到司机所住居民区开展排摸,发现可疑线索。

同时,吉林省公安厅又将案情通报给黑龙江省公安厅和辽宁省公安厅,请求他们控制省界要道,查缉可疑车辆和人员。

不久,长春市公安局报告:1月29日17时左右,长春市油漆厂的一辆“解放”卡车在南关副食品商店附近被盗,车牌号为36-08871。吉林省公安厅的侦查员立即组织该车的两名司机辨认现场发现的车摇把子和螺丝刀,结果两人一致确认这就是被盗卡车的随车工具,他们已经使用多年了,绝对不会认错。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解放CA10卡车和司机

据此,警方判断犯罪分子极大可能是长春市人。

随后,敦化县公安局报告:1月30日4时15分左右,敦化县林业局司机黄吉军开着一辆“长头日野”重型卡车(日野KR型9吨重型卡车)途经新开岭新立林场时,和一辆“解放”卡车会车时发生碰擦,当黄吉军和副驾驶一起下车找“解放”卡车司机理论的时候,对方竟然拔出一支手枪,叫嚷道:“我是公安局的,正在执行紧急任务,耽误我执行任务你们担不起!”趁着两人被手枪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人驾车逃之夭夭。不过,黄吉军记下了这辆“解放”卡车的车牌号——36-08871。正是长春市油漆厂被盗的车辆。此外,黄吉军描述此人留着寸头,大冬天不戴帽子留寸头,这显然是一个让人注意的目标。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日野KR型9吨重型卡车

1月30日中午,沿途追查的侦查员在敦化县新开岭处的一条偏僻小路上发现了一辆车头被严重撞毁的“解放”卡车,车牌号正是36-08871,而车上空无一人,犯罪分子不知去向。

经分析,犯罪分子急于在夜间向东逃窜,根据地理交通情况,逃往延边州的可能性较大。犯罪分子针对民警进行作案,且手段极为残忍,可能是受过公安机关处理,对公安民警有仇视心理的惯犯;留着寸头有较大可能是从劳改、劳教或者看守所逃跑的逃犯。

于是,指挥部一面部署蛟河、敦化、延吉公路一线加强设卡堵截,另一方面部署长春连夜查明从劳改、劳教或者看守所等(四所队)逃跑并有作案条件的人,以及突然下落不明的重点人口,从中发现嫌疑对象。长春市公安局接到指挥部的指令后,全市的户籍民警集体出动,逐屋逐户在辖区内调查重点嫌疑人员;长春市司法局的人员深入劳教所、施工点逐个清查逃跑人员;各监狱、看守所、收容所也对在押人员进行清点——

当天下午,长春市司法局劳教处有了重大发现:刁家山教养队6队劳教分子张宝于1月29日14时逃跑。此人在劳教前曾多次盗开汽车,这次被劳教也是因为盗开汽车“进来”的。

不久,指挥部又接到敦化县公安局的报告:敦化县新开岭道班的三名青年女工反映说,1月30日7时30分,一名自称是长春市公安局朝阳分局的男青年来到道班屋内取暖,说是来这里办私事,结果车坏在半道上。为了证明身份,他还拿出了他的复员证给她们看,复员证上的名字是“张宝”,此外还向她们亮了亮腰间的手枪,取暖后此人离开,乘坐公共汽车前往敦化县县城。

指挥部据此判断,1.29袭警抢枪案的犯罪分子就是劳教在逃人员张宝。

张宝时年22岁,1980年入伍,在延边州和龙县某部当兵,1983年退伍后被分配到吉林省建筑一公司当工人,但此人好逸恶劳,很快就因为行骗盗窃在1983年11月被劳动教养2年,但是1984年1月25日翻越教养队的围墙逃走。

为了尽快抓捕张宝,指挥部根据张宝一方面可能继续向敦化、延吉方向向和龙县东蹿,另一方面可能因途中作案暴露东蹿意图而调头潜回长春的判断,指示延边州公安局和长春市公安局作了重点部署,对两地所有的铁路、公路全部加强控制,对张宝在长春、和龙等地的亲属和社会关系的住所逐一进行架网监控,张网以待。

1月30日21时左右,长春市南关区的一个小卖店闯进来一个人,对着店主说:“我要两条人参烟!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长春卷烟厂的“人参烟”

然而当店主刚把烟拿出来,他就一把把烟抢过来,冲出店门夺路而逃。店主懵逼了半晌,“哎哟妈呀,这不是张宝嘛!”店主随即赶忙跑去曙光派出所报案:“张宝!张宝刚才到我这里来了,还抢走了两条人参烟!

此时,南关分局刑警队早已准备就绪的二十三名精心挑选、专门负责抓捕张宝的干警已经在曙光派出所候命了一个下午了,得知张宝在曙光派出所辖区出现后,立即又检查了一遍手中的“家伙事儿”。

1月31日下午,宽城区交通中队门前被盗走一辆白色的“飞翼”牌摩托车,指挥部得报后怀疑是张宝盗开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飞翼牌摩托,不好找

1月31日傍晚,一名50多岁的妇女穿着拖鞋(要知道当时室外是零下34℃的大冷天),喊着“不好啦!可了不得嘞,张宝回来啦”,就闯进了派出所——

哎,这不是张家大娘吗?

来人正是张宝的母亲,在张宝从劳教队逃跑后,南关分局曾上门做过她的思想工作,1月29日案发后,她得知张宝袭击了警察,抢了手枪,顿时如同五雷轰顶,当时就主动跑到曙光派出所找到所长表态:“我一定大义灭亲,密切配合人民警察的工作,绝不放过这个祸害,坚决为民除害!”此时,张母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快!张宝……白色摩托……向南关跑了!

原来,张宝骑着一辆白色摩托车来到家门口,一进家门,张母就惊愕地望着张宝:“你咋回来了?!

张宝回答:“我请假回家拿点东西”。说话间,张宝的二哥正在门外试图启动摩托车,张宝拔出手枪就跑到门口,举枪对准他的二哥:“你要干啥?给我躲开,不然我开枪啦!”

二哥惊愕之余慌忙逃下摩托,张宝随即骑上摩托一溜烟地跑了。张宝离开后不久,气急败坏的张宝二哥就截住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对着司机喊道:“师傅,求求您,前面那个骑摩托的是杀人犯,手里还有枪,快追上他,撞死他!

吉普车司机一听有枪,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一时间没有力气继续开车,这时张宝已经跑远了——

这时,张宝的母亲穿着拖鞋就跑去曙光路派出所报告了。

接到张宝母亲的报告后,抓捕组的干警们冲出派出所,钻进警车往南关大桥方向冲去,赶到后立即在桥的两侧设下卡点,其中两名刑警守在桥头西侧,负责控制艾家店胡同口,其余的小组也各就各位。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重建之前的南关大桥

不久,其中一名刑警眼前突然出现一辆带有白色护板的两轮摩托车,距离他们俩约40米的距离,于是立即向同事发出报警:“注意!白摩托!

另一名刑警回头一看就发现了白摩托和上面的骑手,此人就是张宝,之前对着照片已经看了无数次,准错不了!

两人几乎同时拔出手枪推上子弹,大步向摩托迎面跑去。在几乎要撞上的时候一左一右伸手一拦,生生将摩托车上的张宝给“薅”到了地上,张宝摔倒在地的同时右手向腰间摸去,显然是要摸枪。但很快两只手几乎同时再度抓住张宝的两只手腕,同时往他头顶方向拽去,随即这两只手被一名刑警死死压在张宝的头顶,另一名刑警随即抽身,用膝盖顶住张宝乱蹬乱踢的双腿,迅速掀开他的衣服,从快拔枪套内将一支51式手枪抽了出来,检查一下发现子弹已经上膛,随时可以击发。

此时,闻讯赶来的其他方向卡点的刑警及时赶到,将张宝控制住,一副锃亮的手铐铐上了他的双手。

洞洞幺,洞洞幺,我是洞洞四,凶犯张宝已被抓获,枪支也被缴获,还有11发子弹,我方没有伤亡……

经审讯,张宝交代如下:

1月25日,我趁着晾衣服时看守的视线被晾晒的衣服挡住的时候翻过围墙逃走,1月29日晚7点多在南关大桥的9路公共汽车站附近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解放卡车,就把这辆车盗开,沿着长吉公路向吉林方向去,准备先去延边州和龙县,因为我在那里当过兵,去那里躲两天。结果半道上遇到一个骑车民警,看他腰间凸起一块,认定他带着手枪,就把他撞了,抢了他的枪。

然后我意识到,自己去和龙的计划可能会被警察察觉,结果想这个事情想走神了,没看路,结果车撞路边了,我只好弃车步行,在一个道班屋里取暖后乘一辆公共汽车去了敦化县城,然后又在敦化火车站搭乘开往长春的客车,在1月30日晚上9点多回到长春。

我把子弹上膛,下定决心,如果遭遇拦截,就首先开枪来个先下手为强,拼个鱼死网破,打剩下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自己。

1月31日中午,我在宽城交通队门前看到一辆白色摩托,就盗骑着它回了一趟家,哎!没想到家里的‘老-不-死的’(指他亲妈)和‘二-不-死的’(指他二哥)会把我给卖了,呸!早知道连他们一起崩掉了!

张宝还表示,如果他没有被抓,就准备持枪血洗曙光派出所,把当时抓他去劳教的民警全部杀光,然后抢夺派出所的枪支弹药去制造更大的血案!

得知张宝落网的消息,时任吉林省省委第一书记强晓初亲自给指挥部打来电话:“你们为全省人民立了大功,党和人民感谢你们,在万家欢庆的节日的时候(1984年2月1日就是除夕了),你们履行了人民警察的职责和使命,人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事实证明,你们是一支党和人民可以信赖、能够克服任何困难、取得胜利的队伍,有了你们,就有社会的安宁,人民群众的安全!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强晓初

至此,本案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告破获。最终,张宝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并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