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大湖区随着人数不断增长,持续寻找投资贸易机会的英国移民,就开始积极向西扩张,试图获取更多的土地,同时和更遥远地区的印第安部落直接交易,拿到更为廉价的毛皮等商品;于是,和法国殖民地的直接武装冲突,就不可避免。

一开始,战争只是一些零零星星的小规模冲突,比如,1752年6月,30名法国军官带领着两百多名友好印第安部落的武士,从底特律出发,袭击了皮卡维拉尼,这是一个位于俄亥俄州的小镇,同时是英国人刚刚开辟的贸易中心和定居点。居住在这里的不仅有英国商人,还有属于迈阿密部落的印第安人;为了惩戒英国人的“越界”行为,法国人处死了一名英国商人和定居点里的印第安部落酋长,并把这些迈阿密部落的印第安人当作奴隶,卖给了其他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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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远在伦敦的英国王室和政府对这类鸡毛蒜皮的小冲突并不关心。但是,欧洲大陆上的一场剧变,直接改变了英国政府的想法,同时也直接影响了英法两个大国之间的关系,以及远在美洲的印第安人的命运。

这场剧变,就是欧洲大陆各强国由于实力的此消彼长,而导致的战略调整与阵营划分,史称“外交革命”。它的直接导火线是一场大规模战争,叫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一方是英国和自己拉拢的新盟友奥地利、荷兰等国,另一方则是法国、西班牙和普鲁士。战争结束之后,法国改变了以往的外交战略,宣布和原本的死敌,哈布斯堡家族统治下的奥地利和解,转而把英国定为头号死敌。而英国呢,失去了原本实力雄厚的传统盟友奥地利,不得不依靠新兴的普鲁士来牵制法国。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就认为,再不抑制法国,那么自己努力维持的欧洲政治平衡将被彻底打破,所以必须对法国组织的一切外交和军事挑战给予坚决回击,无论是在欧洲,还是世界各地。

于是,从1754年开始,英法选择在美洲兵戎相见,这场战争被称为“七年战争”,但实际上它延续了大约九年,战火同时在欧洲本土、亚洲的印度,以及北美燃起。首先,在今天的俄亥俄州境内,英法两军在开始断断续续地交火,当地的各个印第安部落,也分别选择阵营,加入战争。一开始,法国人占有优势,因为他们在北美部署了更多的正规军,而英国殖民地由于山头众多,各不相统,只能依靠当地临时招募的民兵团作战,所以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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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随着战事的延长,英国的优势逐渐显露:它能利用自己更雄厚的财力,以及海军和航运优势,从本土把援军和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往美洲。到了1758年,英国已经能够在北美集结五万大军,包括来自本土的陆军、殖民地民兵和支持英国的印第安人武士,准备把法军赶出俄亥俄州,进而北上占领加拿大,而法军总数只有英军的七分之一左右。另外,法国还面临着另一个不利局面,那就是,北美沿海已经被英国海军封锁,法军的武器弹药和其他后勤物资补给被切断。1758年7月,英军攻陷了法国北美殖民地最大的军事据点和要塞,位于今天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的路易斯堡;第二年,在1000名易洛魁印第安武士的协助下,一支北美本土殖民军又攻占了位于纽约州境内的尼亚加拉堡,标志着法国基本丧失了对于五大湖地区的控制。当这场七年战争于1763年结束时,法国不仅失去了加拿大,还被迫把自己控制下,密西西比河以东的领土割让给英国,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北美殖民地,可以说土崩瓦解。

对于积极参加这场“七年战争”的印第安各部落,他们的目的和诉求不一。对于相对强大,和英国殖民地关系良好的易洛魁部落联盟来说,他们希望借助战争,把法国人和敌对的阿尔冈昆人势力都赶出五大湖地区,扩充自己的领土,和英法殖民势力鼎足而立;而其他站在法国一边参战的印第安部落,比如阿尔冈昆人,则各有打算,有的是出于传统的联盟关系,有的是想从法国人那里获得更多的赏赐和贸易机会,有的则完全是因为敌对部落支持了英国,所以选择加入法军,准备趁机复仇;而在法军逐渐处于下风之时,这些部落又纷纷临阵倒戈。上世纪90年代,好莱坞曾经拍摄了一部大片,叫《最后的莫西干人》,讲述的,正是七年战争中的印第安武士。影片主角鹰眼,就是一名为英军效命的易洛魁人,隶属莫西干,也叫莫霍克部落;而影片中的反派,残暴的休伦部落首领马瓜,就是一名与法军协同作战的阿尔冈昆人。虽然影片故事情节本身属于虚构,但却把当时印第安部落之间这种旧怨未了,又添新仇的氛围,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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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战争一结束,英国殖民当局和印第安部落之间短暂的蜜月就结束了。首先,印第安人认为自己在战争中出了大力,立了大功,英国殖民管理机构应该给自己大笔赏赐,数目和价值必须超过之前的法国人,然而并没有如愿。毕竟,所谓“七年战争”真正的主战场位于欧洲大陆,为了支持盟友普鲁士战胜奥地利,同时防备法国跨海入侵本土,英国已经开支了大量军费,无法像往日的法国殖民总督政府一样,专门再拨出款项维持印第安部落的忠诚。另外,随着法国殖民势力的消失,来自弗吉尼亚、宾夕法尼亚等英属殖民地的移民拓荒者和商人,纷纷西进南下,不断来到五大湖地区,建立贸易站和定居点,其人数之多,远远超过了往日的法国人,这就让当地印第安人产生了实际的恐慌:这些白人,不仅通过贸易获得了大量财富,还即将反客为主,把自己从这片土地上驱赶出去。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大湖地区的印第安人还可以利用英法殖民势力之间的矛盾,左右逢源,壮大自己,但是七年战争的结束,意味着法国的离场。自此,大湖地区的政治舞台上,只剩下印第安人和英属殖民地两股势力,这就意味着两者都失去了灵活回旋的空间,必须直面对方。

早在战争尚未结束的1760年,双方已经开始了武装冲突。这些暴力事件仿佛就是未来美国“印第安战争”的预演:在田纳西州,一群曾经和英军并肩作战的切诺基部落武士,在返乡途中被误认为是支持法国人的其他印第安人,于是遭遇了当地英国移民的袭击。为了报复,切诺基武士开始劫掠沿途遇到的移民定居点,很快,冲突升级成了英国正规军和整个切诺基部落的战争,双方都伤亡惨重。最终,在当年八月,英国殖民政府和切诺基部落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协议:双方恢复和平,惩治滥杀俘虏的凶手,但同时,切诺基人在田纳西州的栖息地,被严重缩减,以作为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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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英国殖民者与北美殖民地居民看来,印第安人也逐渐变成了一种威胁:在七年战争中,许多印第安人和自己并肩作战,在自己惯用的弓箭刀斧之外,他们还学会了使用枪械和骑马。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再加上优秀的狩猎技巧,使得印第安人在战争中能熟练地完成侦察和偷袭任务。在许多参战的欧洲军官眼里,如果有朝一日反目成仇,那么印第安人很可能成为自己最危险的敌人。

反过来说,由于掌握了这些来自欧洲的军事知识和技能,印第安人不再认为,欧洲殖民者是不可战胜的。同时,由于参战,部落内部的军事首领,逐渐掌握了更多的权力,压倒了原来的酋长。许多军事首领呼吁,对不断扩张的欧洲殖民者采取强硬政策,而酋长们的反对和规劝,却往往无效。原因很简单:英国人不像法国人,会定期给部落酋长派发丰厚的礼品,这就让部落里的成员认为,他们的酋长失去了权威,不再令人尊敬;而酋长权威的衰落带来的另一个后果就是,部落里的武士失去了约束,针对其他部落和白人移民的袭击事件越来越多。

除了不断增加的移民和到处新建的定居点,印第安人痛恨欧洲殖民者的理由还有两个:首先,是随着贸易不断涌入的大量烈酒,尤其是英国本土酿造的威士忌,以及来自加勒比海群岛的朗姆酒:许多老年部落首领,对年轻一代的酗酒行为痛心疾首,认为烈酒是白人蓄意毁灭印第安人的阴谋或者武器。其次,是贸易的恢复,以及白人移民的涌入,导致了五大湖地区的自然生态的毁灭,昔日那些印第安人赖以生存的动物种群,无论河狸,还是野牛或者麋鹿,都在迅速减少;这样一来,许多印第安部落不得不放弃了昔日狩猎迁居的生活,转而长期定居某地,种植玉米等农作物,同时饲养家畜;而这样一来,他们对于土地的所有权,就更加敏感,所以白人移民一旦踏入印第安人的定居地,就更容易引发暴力冲突:这一切导致的结果却是,战争结束了,但五大湖地区却变成了一片充斥着暴力和危险的无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