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周纪五:

周赧王 五十八年(甲辰,公元前257年)

【原文】

原文太长,略。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百度。

【译文】

陽翟有个大商人吕不韦去邯郸,见到嬴异人,说:“这是可以屯积起来卖好价钱的奇货呀!”
于是前去拜见异人,说:“我可以提高你的门第!”
异人笑着说:“你先提高自己的门第吧!”
吕不韦说:“你不知道,我的门第要靠你的门第来提高。”
异人心中知道他有所指,便邀他一起坐下深谈。
吕不韦说:“秦王老了。太子宠爱华陽夫人,而华陽夫人却没有儿子。你兄弟二十余人中,子是长子,有继承秦国的条件,又有士仓辅佐他。你排行居中,不太受重视,长久在外做人质。如果太子即位做秦王,你很难争得继承人的地位。”
异人说:“那怎么办呢?”
吕不韦说:“能够确立嫡子继承人的,只有华陽夫人。我吕不韦虽然不算富,也愿意拿出千金为你到西边去游说,让她立你为继承人。”
异人说:“如果能实现你说的计划,我愿意分割秦国与你共享。”
吕不韦于是拿出五百金给异人,让他广交天下宾客,又有五百金置买奇宝珍玩,自己携带前去秦国。他见到华陽夫人的姐姐,通过她把珍宝献给华陽夫人,趁机称赞异人贤明,宾客遍天下,常常日夜哭着思念太子和华陽夫人,说:“异人把夫人当做自己的上天!”
华陽夫人听了大喜,吕不韦又通过她姐姐劝说华陽夫人:“靠容貌侍奉别人,年老色衰则恩爱松弛。现在夫人虽受到宠爱却没有儿子,不趁着年华正盛自己早些在各个儿子中选一个贤良孝顺的,推举他为嫡子,等到年老恩爱淡漠时,即便想说一句话,也做不到了。现在异人贤明,又知道自己排行居中,做不了嫡子,夫人如果这时候提拔他,异人就从无国变成了有国,夫人也从无子变成了有子,便会终身在秦国得到宠幸。”
华陽夫人认为说的很对,抓住机会便对太子说:“儿子异人绝顶贤明,来来往往的人都称誉他。”又哭道:“我不幸没有生儿子,想把异人立为自己的儿子,使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太子答应了她,与华陽夫人刻下玉符,约定异人为继承人,于是送给异人丰厚财物,并请吕不韦辅佐他。异人的名望声誉从此在各国盛传。

【解析】

这是吕不韦奇货可居故事的一段。

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说简单点就是结交落魄秦国公子,帮他成为秦国太子甚至秦王的过程。也正因有吕不韦的例子上,后世不少人都想用这一招来实现自己的人生跃迁。

故事虽然精彩,但是真正操作起来变数实在是太多了,吕不韦的成功更像是巧合和运气。虽然字面上读起来感觉很顺畅,但是真要细细一想,光这几个问题不解决都够呛。

第一,华阳夫人为什么要同意过继一个王子到自己名下。

第二,就算要过继为什么一定要选异人(子楚,秦始皇他爹)。

同样,这也是吕不韦亟须解决的问题,这两个问题不解决,极有可能华阳夫人会选择其他在咸阳的王子。

华阳夫人的难题

1.无子嗣

古代既有母以子贵,也有子以母贵之说。华阳夫人作为安国君的正妻,没有儿子,虽然有名分,但是注定了以后安国君登基甚至驾崩之后,她的日子、权势将会一落千丈。如果说,现代一夫一妻,小两口生不出孩子,可能双方某个人必定有问题。但是对于安国君来说,他有20多个儿子,就说明他这个人生育没问题。而华阳夫人生不出来是她自己的问题,注定她正常途径无法有子嗣。

2.时间紧迫

材料发生的时间是公元前257年,秦昭襄王公元前325年出生,此时68岁。安国君(秦孝文王)公元前302年出生,此时45岁。秦庄襄王(子楚异人)公元前281年出生,此时24岁。说时间紧迫是因为秦王已经68,说不定哪天就要驾崩。此时的安国君已经成为太子(公元前267年悼太子去世,次年安国君立为太子)。一旦登基,册立太子这个事情就会提上议程,而且安国君也有45岁了。

同时还有个关键问题。之前提到,安国君有20多个儿子,这说明他非常好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纵欲。华阳夫人作为他的枕边人不可能不知道安国君的身体情况。就算是铁打的身体,这样玩,迟早会被掏空。甚至华阳夫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觉得安国君可能没多少年命。

时间拨快,往后看。

冬,十月,己亥,王即位;三日薨。子楚立,是为庄襄王;

这个安国君继位之后三天就死了,更是说明他身体真就不好。所以,留给华阳夫人的时间不多。

吕不韦的解决方案

“夫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

安国君这个好色鬼对她的宠幸会随着年老色衰一点点消失。华阳夫人想要保住权势就要有子嗣,可惜他生不出来。这点不用吕不韦说,华阳夫人自己也知道。

华阳夫人是正妻,如果没生孩子,最大的就是长子,将来就要被立为太子。如果华阳夫人有了孩子,那么就叫做嫡子,将来也会被立为太子。而自古立太子,基本上都是嫡长子继承制,嫡子的优先级高于长子。不过华阳夫人没有啊,吕不韦的建议就是过继领养一个。

“今夫人爱而无子,不以繁华时蚤自结于诸子中贤孝者,举以为适,即色衰爱弛,虽欲开一言,尚可得乎!”

我相信,这个主意华阳夫人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不好下手并且不知道过继哪个。原因有这么几个。

其一,安国君后宫中女人家族有权势者不在少数,这些人的子嗣没办法过继。

其二,年龄太大思维关系定型的,这些过继培养不出感情。

其三,年龄太小的,将来立太子又没有优势,竞争不过。

其四,强行过继,吃相难看,性质更恶劣。

所以,华阳夫人过继的人选,要其母亲家没权势、年纪不大不小、和自己关系不错、有一定才干、并且自身愿意的。

现在把吕不韦贿赂华阳夫人,把他在华阳夫人为异人(子楚)鼓吹的内容,以及异人(子楚)本身的信息做个汇总。

其一,夏姬生子异人。异人质于赵;
其二,子之兄弟二十馀人,子有秦国之业,士仓又辅之。子居中,不甚见幸,久质诸侯。
其三,因誉子异人之贤,宾客遍天下,常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曰:“异人也以夫人为天!”夫人大喜。

再对应华阳夫人的要求。其一说明了异人(子楚)母亲夏姬并不受重视且背后没什么势力,否则20多个儿子中也不会让异人去当人质(而且异人当人质的时候,秦赵还爆发了大战,秦国并不在乎异人的死活)。其二说明异人的年龄不大不小正好中间。其三说明异人有点才,而且对华阳夫人的态度非常亲近。所以才会有“夫人大喜”这四个字。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吕不韦对其异人(子楚)是烧冷灶奇货可居。而华阳夫人何尝又不是呢?毕竟本来异人(子楚)没资格当太子,现在华阳夫人一番操作下来,如果让异人(子楚)当上太子,甚至成为秦王,那么异人(子楚)必将对他感恩戴德,那么华阳夫人以及他家族在秦国的权势就能够保存。

看明白了这些,才能够搞明白为什么华阳夫人会采取吕不韦的建议,也才能看懂为什么华阳夫人会选择异人(子楚)。

【启发】

烧冷灶雪中送炭都是知道,这是一个成本低回报高的项目,相当于风投里面的天使轮、种子轮。投入不高,但是一旦成了就是千百倍赚回来。不过前提是这个冷灶你得烧的起来。

被你雪中送炭的人得记你的恩,你送的炭能让他活下去并发起来。否则还不如不给。华阳夫人的算计就是如此。固然雪中送炭未必是为了获得别人的回报。但是,最起码也要思量、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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