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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午的故事
文/羊羊
从事金融行业的人,应该都比较熟悉孙大午吧?
孙大午1954年出生在河北,和我爸一样大。
小时候,他家特别穷,父母捡破烂,他上学时用的作业纸都是父亲从茅厕里捡回来的。
六十年代,他就开始倒卖自行车,那会儿这种行为会被认定为“投机倒把”,所幸他没被发现。
初中毕业后,他参军入伍。对于农民孩子来说,这几乎是当时唯一的逆袭通道了。
复员后,他被分配到当地的农业银行,成为了人事股股长( 类似于科长吧 )。
改开后,孙大午的老婆和村里其他4个农户找农行贷款两万元,办起了养猪场和饲料厂,但生意高开低走,后来倒闭。
孙大午觉得体制内那份工作干着也没意思,于1988年下海创业,还是搞养殖业,但这次遇上了风口,生意越做越顺。
到1995年,他就成为了河北首富。
2000年前后,集团产值过亿。
不过,这时候,其实集团已经是“山雨欲来”了。
要先说一下背景:
90年代,国有各大银行纷纷从乡镇撤到县城、市区,广大乡镇只有农村信用社顶着( 邮储银行2007年才成立 ),但民营企业想要从农信社获得贷款,还是挺难的。
孙大午早年间跟农信社打过交道,想通过贿赂的方式办一笔贷款,但后来人家收了钱却没办成事,孙大午怒了,要回来一部分钱,并且,发誓从此不跟农信社打交道。
孙大午想让企业继续发展壮大,就不可避免遇到融资难题,可是,20年间,大午集团无数次出现过资金短缺的情况,却只得到过两笔430万元的贷款。
想扩大生产,那就得融资,一开始,孙大午找亲戚朋友借,后来又跟集团内部员工及其亲友借,最后发展到跟村民借。
他这个借钱吧,跟开银行有点类似:每借到一笔钱,他就人家一个统一的借据,还给人家高于银行能给的利息。你急需用钱了,立马取给你。
大家都觉得,把钱存到他那里比存银行划算、高效,就都存去他那里,最多的时候他吸纳到了上亿元的资金。
这么大笔钱到他手里又缺乏监管,是否爆雷,完全看集资人的良心。
好在孙大午是一个特别讲信用的人。
在集资期间,他从来没有跟储户发生过任何信用纠纷,也没有把人家的钱拿去挥霍,没给任何“储户”造成损失。
巅峰时期的孙大午,还用自己赚来的钱做慈善,试图构建一个“大同世界”。
他在集团内部办学校、医院,职工和村民每个月花一块钱就可以享受合作医疗,做一次包含B超、验血在内的全套体检只需要十块钱。
他学校里的学生,一个月生活费只要100多元。
与此同时,他建孔庙、祭奠孔子,说要为乡亲们打造出一个没有邪恶、没有饥饿、共同富裕的大同世界。
不过,孙大午收到了偷税漏税通知书。
这种事情,换一些企业家,可能早就低头认错了,孙大午不,他不服,他要撕破脸跟税局刚,把税局告上法庭。
官司一打就是五年,花费上百万,甚至闹到了中yang。
不过,最终导致孙大午被抓捕的,还是非法集资。
2003年,公司财务被冻结,他家被查抄,警方从他家保险柜中搜得现金300万人民币还有他私藏的2枚手榴弹、雷管和子弹。
孙大午案被媒体报道后,在全国经济界引起极大反响,很多经济学家为他说话,联想的柳传志甚至亲自写信给他,还借他一千万元。
最终,在多方力量的共同努力之下,原定“从严从重从速”的案件,“从宽从轻再从缓”。
孙大午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期4年,罚金10万元。
既然只是缓刑,那就不用坐牢了,当年他就回家了。
重获自由的孙大午开始考虑企业的传承问题,但是,他又不直接把位置传给儿子,而是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选举,还找了崔永元当评委。
结果嘛,当然是他儿子孙萌当选。
是......有点滑稽。
也许是觉得国家老是针对自己,孙大午后来对ZF越来越反感,开通微博后也老是发表一些针对ZF的阴阳怪气的言论。
在某些方面,他又“轴”得要命。
比如,2005年他去北京一个合伙伙伴家里做客,主人家见他一进门就提供给他一双塑料鞋套,然后,他就认为——给客人套鞋套、换拖鞋,是对客人人格的巨大侮辱。
我:???你不换鞋,那是不是也可以上纲上线到“这是对主人家的人格侮辱”?
从合作伙伴家回去后,孙大午甚至在公司6000余人的大会上,发动了一场文明礼仪大讨论。
2020年11月,孙大午被警方带走。
后来,他因触犯八项罪名,被判刑18年,这次就没法缓刑了,也没有人捞他,他和他家人也都进去了。
我看了下案件,应该跟土地纠纷引发的群体性事件有关。
60年代,当地某村把740亩地交给一家国营农场耕种,但这家农场占用该村土地超过2000亩,后来该村又把地租给大午集团,农场不干了,双方起冲突,警方来调解,大午集团的人又去冲击国家机关.....
只能说,企业做大了以后,在小地方乃至全国都很容易被当成爷,然后就比较容易膨胀。
做企业的,一定会要有政治头脑,但不能有权力野心。
孙大午的故事也让我想起禹作敏。
这个人也蛮有意思。
他是中国最早的农民企业家兼土皇帝。
改革开放以后,靠制造钢管发家并带着全村人一起致富。
九十年代,在很多村子的村民还吃不上肉的时候,他们村里已经买了十几辆大奔。
在他的带领下,天津大邱庄早早致富。那会儿的华西村还籍籍无名,中国大多数村落还在贫困线上挣扎。
禹作敏也因此飘了起来,最后居然任性到私藏军火、设私刑把人打死、非 法 拘禁前去调查的检察官、组织村民与武警对抗,中央部委有人去视察工作也避而不见……
他的幼稚,就在于他以为村民们对自己的爱戴是真的(其实村民也不过就是用尊崇他的方式去换取物质富裕),还在于他以为自己带动一个村致富就居功至伟,ZF不能拿他怎么样……
后来,他被判刑,1999年因病保外就医,后吞食大量安眠药,于孤独中去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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