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玩书法成风。君不见某些所谓的书法中人,大笔一挥,横涂竖抹,墨点四溅,笔走龙蛇之间,接下来就是大言不惭地吐沫星子四溅、大讲特讲:书法就是玩出来的。甚至扩而大之,一言以蔽之曰:艺术都是玩出来的!

书法真是玩出来的吗?这个时候,我们容易想到一个一直被艺术界所探讨的话题:搞书法创作,有时需要有一种玩的心态。但此“玩”非彼“玩”也,巴金先生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也曾提到过:“我主张文学的最高技巧是无技巧,不要靠外加技巧来吸引人。”鲁迅先生早年也提过:“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的文学主张,追求天然不修饰、随心不编排之境。“文学的最高技巧是无技巧”,其本意自然是指文学创作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要为技巧而技巧,更不要单纯的炫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向被世人奉为文学艺术创作的圭杲。尽管有“文无定法”、“书无定法”这一说,但并不等于说文学创作就不要技巧与规则。

同样,书法创作也是如此,“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笔秃千管,墨磨万锭,不作张芝作索靖。”(见苏轼的《题二王书》),东坡居士的“习书心得”就非常中肯地说明了书法还是要下苦功夫、笨功夫甚至是死功夫的。如果没有最起码的从结体到点画等用笔技巧的基础训练,如果一点法度都不讲究,怎么可以想象能写出一手漂亮的汉字来?更遑论成名成家?晋卫恒《四体书势》云:“弘农张伯英者,因而转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先书而后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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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池学书,池水尽墨。宋代曾巩的《墨池记》里也有记载:“羲之尝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墨。”试想,如果没有“临池学书,池水尽墨”的张芝、“挥毫书蕉,秃笔成冢”的怀素上人,能有传诵千古迄今仍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书坛佳话吗?如果没有“临池学书的王右军”,能有今天为后世习书者所景仰的“书圣”吗?古人尚且如此,何况吾辈乎?即便有天纵之才的苏轼,虽自谦“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笔烦推求”,但也一再强调习书为文要刻苦磨练,狠下功夫。前面的《题二王书》说的是学书,也同样适用于作文,并说“此技虽高才,非甚习不能工也”。他认为要作好诗文、写好字,平时必须多训练多积累多观察,“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勤读书,多为之自工”。这些见解都是非常可贵的经验之谈。

李白有诗《送贺宾客归越》:“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以鹅换书”不过是一则书坛佳话和文人轶事而已。此举好玩,书法并非一个“玩”字可以道尽。

其实“羲之爱鹅”也好,“米癫拜石”也罢,其“玩”非在“玩”也,而是在悟道书法天然之妙!其实在浮躁日甚一日的年头,各行各业的人士都想附庸风雅一把。玩票成风,书法界的票友洋洋可观大有人在。农民企业家在腰包鼓起来以后要玩玩笔杆子,某些“精力旺盛”的政府官员也想“儒雅”一下玩玩书法,军界的许多人士也想通过书法展示一下自己的“儒将”风范。玩玩本无可非议,书法又不是书法家的专利。但真要在书法殿堂有所建树,仅凭一个“玩”字是远远不够的。而名人政客,如瞎玩乱玩,借名炒作,混淆大众审美,对于书法的发展,害大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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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世藏宝,乱世藏金”的幌子和“书法热”的推波助澜下,怎一个“玩”字了得?如果全民皆玩,玩字、玩画、玩艺术,对传统文化缺少必要和应有的敬畏与虔诚,最终玩的恐怕不只是书法艺术,而且还会玩物丧志!某些梦想混迹于书法界的人士更是企盼自己“朝临帖夕成名”,哪有闲工夫去读帖临帖、重温经典,更谈不上什么从古人留下的优秀书法遗产中去汲取营养为我所用。如大家都抱此心态,能玩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建立起一座座毫无根基的、飘渺虚无的“空中阁楼”。

当然,如果作为业余爱好的“闲情逸致”不妨玩玩,不过须记住一点:真正的书法艺术从古到今都不是靠玩出来的,更没有凭空自创速成的,书法真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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