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云崧立故乡，手持书卷意轩昂。慈颜向我谆谆嘱，立德修心做栋梁。
作者 | 吴宏伟
一
走进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戴溪小学，一定会被校园中赵翼文化广场所独有的气韵深深吸引。赵翼，字云崧，号瓯北，1727年出生于南阳湖畔（今常州市武进区洛阳镇戴溪民丰村），是清代著名史学家、诗人。2007年春，值赵翼诞辰280周年，戴溪小学在洛阳镇人民政府及地方贤达的帮助下，筹建了赵翼文化广场，主要由赵翼像、云崧廊、赵翼史料陈列馆等建筑构成。陈列馆白墙青瓦，典型的江南建筑，面积不大，但内陈丰富。赵翼的故事、诗歌、著作等资料按序陈列其中，古朴而风雅。门首挂有一副木质对联“一脉诗香呈独彩；三春草碧耀双瞳”，是学校对莘莘学子延续文脉的希冀。
在历史的长河中，赵翼宛如一颗璀璨的明星，闪耀着独特的光芒。他笔下的一首首诗歌、一篇篇文章，抒发着他对生活、对世界的独到感悟。
二
赵翼自幼便展现出对文学的浓厚兴趣和非凡天赋。他天资聪颖，3岁那年，每天便能认字20多个；6岁跟随做塾师的父亲去西黄埼张氏馆读书；12岁学做科举文章；14岁开始学习诗文创作，人们称其为“神童”。
关于赵翼的“神童”故事数不胜数。据说，赵翼幼年时曾与众孩童一起赴漕河中游泳戏耍，教书先生发现后，拿下赵翼挂在树上的衣物，要求他对出“千年古树当衣架”的下联。赵翼不假思索，当即以“万里长江作浴池”应答，赢得了先生的满心欢喜。这个故事曾被学校师生改编成锡剧小戏《巧对老师》，小演员生动的表演仿佛让观众看到了赵翼的身影。
父亲去世后，赵翼的母亲仅靠织布收入供养家庭。赵翼16岁便挑起沉重的生活担子，19岁那年考中秀才，来到常州府学读书。因为家境贫寒，赵翼一边苦读，一边当私塾老师，赚些钱供自己读书和贴补家用。一年除夕，赵翼冒着大雪步行回家，途中遇见一名中年男子携幼童送别妻子，相对哭泣，十分凄惨。原来，男子是佃农，因缴不起田租，妻子被迫抛下孩子去地主家做工抵债。了解到这些原委，赵翼毫不犹豫地将一年积蓄全部送给他们去缴租，回到家里才知自家也已“无隔夜之粮”。大年初一早上，赵翼一家来到野地挑了半篮荠菜、煮了一锅野菜粥度春节，赵翼写诗感慨道：“只救人寒不救饥，饥荒那可更寒威。想天刀下留情处，尚念民间未赎衣。”这种朴素的情怀自小就浸润在赵翼的心里，令人钦佩不已。
三
赵翼的诗作，既有对大自然的细腻描绘，又有对人生百态的深刻洞察。“峭寒催换木棉裘，倚杖郊原作近游。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在这首《野步》中，仿佛能看到赵翼身着木棉裘、手持拐杖在郊外漫步的身影，秋风似一个顽皮的孩童，染红了枫叶，也染白了他的头发，时光悄然流逝的慨叹尽在诗中。
跟随赵翼的脚步，学校师生奔赴大自然，唤醒饱满的诗情。他们在季子文化公园，传承吴地先贤季札的德信风范；在常州焦溪古镇，汲取古镇古桥的文化滋养；在溧阳南山竹海，饱览苍山秀竹的挺拔风姿；在东方盐湖新城，探秘周易八卦的精髓；在常州东坡公园，感受北宋文豪的常州情缘；在常州红梅公园，体验亭台楼阁的古朴风雅。学生也像赵翼一样，用一首首诗作记录自己的游历与生活：“年年种菊美名扬，一路艰辛总不妨。花也知情相竞绽，园中喜煞菊翁王。”“师生春访笑相从，人面桃花相映红。朗朗书香飘四野，童声稚语意融融。”“虎张万兽凌云势，王者英名谁可制。长啸山巅震八方，威风凛凛雄居世。”
赵翼主张诗歌应“独创”，反对一味模拟，他的一组《论诗》充分表达了这个观点：“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巧日争新。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尤其是第二首，可谓脍炙人口、流响不绝。作家陆涛声在《记住赵翼》一文中写道：“短短四句诗二十八字，既检阅了历史，肯定了历代‘风流人物’的历史地位，又推断、预言未来还必将有一代代‘才人’脱颖而出。这是对历史的肯定，也是对时代的召唤，其胸襟和气魄，博大而又超然。”
每个戴溪学子都有成为“才人”的梦想，已经就读高中的学生顾倩成为2019年武进诗词大会分会场冠军，她的获奖感言便是“我是读着赵翼的诗长大的”；学生陶思源曾以一首七律获得“品味洛阳”诗词大赛学生组一等奖：“远山又见东风色，四月乡间春未迟。墙外柳丝飘旧絮，门前花蕊绽新姿。翩翩燕舞轻舒羽，呖呖莺声脆绕枝。漫步桃乡书胜景，缤纷堪比武陵词。”评委对这首诗的评价是：“赵翼家乡的孩子了不得”“此诗颇有赵翼遗风”。
四
赵翼辞官还乡后专心著述，陆续编成了《瓯北集》《瓯北诗钞》《陔余丛考》等书籍；在完成史学巨著《廿二史札记》时，赵翼已年逾73岁；75岁时，赵翼又完成了著名的论诗集《瓯北诗话》。赵翼一生写诗4800余首，堪称高产作家，他的诗作如陈年的美酒，承载着那个时代的记忆，也传递着永恒的情感和智慧。
赵翼的一生历经风雨，却始终保持着对文学的热爱和执着。或在书房中埋头苦读，或在山水间寻觅灵感，他用文字记录下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他曾主政一方，深得百姓爱戴，曾以一首《戏书夸官者》直抒胸臆：“压断东阳瘦沈腰，万钉宝带费金销。尔官于我干何事，傍若无人意气骄。”学校师生排演了情景剧《穿越时空的会晤》，再现百姓奉上“万民衣”惜别赵翼的动人场景——朦胧的光影中，演员和观众都被深深感染，一代廉吏光耀千古，垂范后人！
赵翼的诗作中，《示儿孙》特别令人警醒：“风貌居然玉树枝，未遑讲道且修词。要无一字无来处，但有三人有我师。祖父声光安可恃，衣冠门户倍难支。罂犹余粟囊余帛，不惜分阴待几时。”赵翼告诫子孙，不要只图外表漂亮，也不要推托没有空余时间……一定要珍惜光阴、勤奋读书。斯人已矣，但他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发人深省。
赵翼让我们明白，文学的魅力不受时间限制。即便时光荏苒，他的诗韵依然浓郁，启迪后人不断探索、不断前行。在赵翼的诗作中，可以感受到文学的力量，也可以领略到一位诗人的才情和风骨。
五
我分明看到，竟有刚入学的孩童于赵翼塑像前跪地参拜——也许在他们心中，赵翼像圣人一样伟大；他们表情凝重，认为虔诚的叩拜可以赢得圣人的青睐。对着这样的景象，高年级学生陆枢键的诗作让人心有戚戚：“栩栩云崧立故乡，手持书卷意轩昂。慈颜向我谆谆嘱，立德修心做栋梁。”
如今，当我漫步在宁静的小径，或是眺望远方的山川，每每会不经意间想起赵翼的诗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这是赵翼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永远熠熠生辉。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戴溪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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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中国教师报
编辑 | 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