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原北瞰西安,南望终南,自古形成拱卫长安城的一道天然屏障。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之丰厚无比的人文历史资源,近些年,关注少陵原的人越来越多。打马少陵原的人多了,自然写的文章也就多了。
在诸多写少陵原的文章中,对少陵原的提法并不一致,有写成少陵原的,也有写成少陵塬的,有些同一篇文章里“原”“塬”混用,“原”“塬”不分,读起来很不顺畅。到底哪一个更准确,作为少陵原本土人,今天就叨叨叨叨,既为正视听,更是慰心籍。
汉宣帝杜陵
许皇后少陵
少陵原,汉初叫鸿固原,至中兴汉宣帝时,此地设杜陵县,就改称为杜陵原。谁知宣帝最喜欢的皇后许平君早亡,死后葬在其家乡杜陵原上,更深入少陵原腹地。宣帝深爱许后,决定自己身后不随西汉先帝们,也葬在此原,取名杜陵,以陪伴许后。当然,杜陵是帝王陵,要比许后墓大很多。猜想一下,宣帝拍板定夺,今后此原不再叫杜陵原了,以其妻之墓来命名,时“少”“小”不分,叫小陵应该听着不顺,就定名为少陵原,从此,少陵原之名诞生了。我在少陵文化研究会墙上看到一幅碑拓,应该是唐碑,明确写着少陵原三个字,也就是说,从西汉到唐几百年间,此原就叫少陵原。清嘉庆《咸宁县志》也记载:“总为鸿固原,南为少陵原,北曰凤栖原”。看来,历史上,此原大多时间就叫少陵原。
少陵原畔的佛教华严宗祖庭——华严寺
我是少陵原人,我们当地反而叫杜陵原的人多。倒不是因为我们离杜陵近,离杜陵还有六七里路,是因为我们受到杜陵乡的误导。在解放初期建置杜陵乡时,肯定遇到了一个糊涂官,把我们这个不是杜陵所在地的地方划成了杜陵乡,而把汉宣帝杜陵划入到长安县的大兆乡了,大兆乡当时命名为杜陵乡才对。
到我上高中时,别人问我哪里人,我会大声说,我是杜陵原的,其实那时年少的我对汉宣帝杜陵知之甚少,说杜陵原人其实说的是杜陵乡人。直至近十几年,我才真正认识到少陵原的高光和伟大,骄傲地自诩为少陵原人。
少陵原上的九井十八寨
八里原
无论叫少陵原、杜陵原、鸿固原、凤栖原,在历史上统一都叫原,很少叫少陵塬。“塬”字更多的是一种地理概念,查字典上看,塬:“我国西北黄土高原地区因流水冲刷而形成的一种地貌。呈台状,周围陡峭,顶上比较平坦”,这个解释较为形象地呈现出塬的基本形态,如果按这种叫法,似乎叫“塬”比叫“原”更为准确。从常人的理解,叫塬似乎也更妥贴,字面上看,塬为土字旁,一个土堆,准确的说一个巨大的土堆,上面平阔而四边垂直,就是一座土塬。
少陵原(左)与神禾原(右)之间隔着樊川
请大家注意,在这句解释语里,有一句“我国西北黄土高原”,那这里的黄土高原,为啥是“原”而不是“塬”。
再来查“原”字的解释,除了“本来的,没有改变的”解释之外,有一种解释是“平坦而广阔”的地面。也就是说,“原”字更为广阔更加宽厚,诸如原野、平原、高原、草原。这些词,闭着眼睛想一想,哪一个不是广平而辽阔。
少陵原上恰恰广平而辽阔。曾经生我养我的少陵原上,在我从小的记忆里,黄灿灿的麦田一望无季,顺着麦田望南看,根本看不到塬边塬棱塬脑,终南山呈现在眼前,却还不如我脚下的少陵原高,那时的少陵原上就是我生命全部。
西安航天基地
即使是现在,少陵原依然悠远而神圣,你开上车,开足马力,转完少陵原得好一阵子。西安航天城选择这里,正是认准了这里是风水宝地。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清楚了,是“原”而不是“塬”,是少陵原而非少陵塬。“塬”只是一个土包包一个土堆堆而已。或者说,原是宏大的塬,塬是小版的原。
就连《沁园春·雪》里也提到:“山舞银蛇,原弛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这里的原就是指陕北的高原。如果还不到位,想一下那部获得矛盾文学奖的文学巨著《白鹿原》,陈忠实为写这本书,专门到长安县查阅了《长安县志》《咸宁县志》,一个月多的时间,他查到的历史文献上肯定是少陵原而绝非少陵塬,他的书名自然是《白鹿原》而非《白鹿塬》。
不光是少陵原、白鹿原,西安周围还有很多原,比如五陵原、龙首原、铜人原、八里原,他们在历史上一直也都叫原。
“原”不光是地理概念,更代表的是一种文化历史情怀。就像长安人心目中的“潏”字,还有“韦”字,如果把“潏”读成“júe”,还能把“韦”读成“yú”,那就妥妥的是老长安人了。
希望今后看到更多的是“少陵原”,而不是少陵塬,不仅仅是对这个名词概念的勘误,更是对历史的敬畏,对文化的尊崇,对千年来少陵原人的认可和慰籍。
少陵原麦田
作者简介
左明心,西安市埙乐学会首任会长,长安区志办主任,长安作协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