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是汉武帝在位时期的重臣,出身法官世家,得以自幼学习律令,初任长安吏,因受外戚丞相田蚡的欣赏,出任丞相府长史。后在审理陈皇后蛊惑之案,以及淮南王、衡山王、江都王谋反事件中穷治根本,株连甚广,被司马迁定为酷吏,但他深受汉武帝赏识,就此担任廷尉、以御史大夫之职,行丞相之权。
公元前115年,张汤遭御史中丞李文、丞相长史朱买臣等人诬陷,最终被迫自杀,张汤死后,一查才知道家人无余财,汉武帝这才后悔,为此将三位长史处以死罪。丞相庄青翟被迫自杀,算是给张汤报仇,张汤有两个儿子,长子张贺、次子张安世,早早地就被汉武帝招到宫中,担任郎官。
次子张安世,从小聪明,记忆力超强。汉武帝巡幸河东时,曾经丢失三箱书,只有张安世记住内容并写出来,所以深得汉武帝喜爱。张汤被陷害自杀后,张贺、张安世兄弟年纪都不大。汉武帝为了弥补对张汤的亏欠,提拔他做了尚书令,调任光禄大夫。但十多年之后,太子刘据的巫蛊案爆发,张汤长子张贺因为是太子一党,一起被牵连,差点被处死,张安世苦苦向汉武帝求情,最终被处以宫刑,勉强留了一条性命。
可张安世也是太子一党,却依旧受武帝信任,还是身居权力中心,屹立不倒。这里关键一点在于,他的背后有一个大佬——霍光。并从此之后,张氏一族成为西汉显贵最久的家族,终西汉一朝,张氏家族屹立不倒,成为历史上一个鲜有的特例。
武帝末年,霍光是“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张安世是光禄大夫,从日后霍光对张安世的重用,可以推断两人的关系不错,要知道霍光是一个极度谨慎到有强迫症倾向的人。这样的人一般都愿意重用和自己一样的人。
霍光掌权后,张安世虽然不在辅政之列,但他却是霍光的谋主副手,可谓铁杆。霍光权势熏天,张霍两家关系也颇为和睦。霍光屡次提携张安世,张安世的孙女也嫁进了霍家。但不为人知的是,张安世让自己的哥哥张贺冒着极大的风险,专心培养卫太子的亲孙子刘病已。你可以认为张安世两头下注,政治滑头,也可以说张安世是忠贞之士,作为太子嫡系,卧薪尝胆保护太子的唯一血脉。
汉昭帝即位,大将军霍光执政,因左将军上官桀父子及御史大夫桑弘羊与燕王、盖主谋反被杀,霍光奏请任命张安世为右将军、光禄勋,从幕后走向前台,汉昭帝对张安世也很信任,封张安世为富平侯。
汉昭帝驾崩之后,霍光立昌邑王刘贺为帝,二十七天之后,又罢黜刘贺,张安世亲自带领御林军直接拘捕了“皇帝”昌邑王的属臣,为霍光的废立之举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此时的张安世绝对是霍光的左膀右臂,更是大汉王朝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后在丙吉的力荐之下,刘病继承了皇位,虽然张贺没能等到这一天,但他种下的恩德,却成了张安世后来的救命稻草,在霍光去世之后,张安世以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做到了人臣之极。但他一直反对霍光张扬跋扈,以谦退谨慎,低调无为的方式处理朝政,张安世和宣帝关系良好,朝政大事基本上两人在内廷就可以拍板了。但他却很注意维护丞相的权威。
张安世的谨小慎微的另一面是明哲保身,聪明如张安世或许早就看透了霍光后人的荒唐,早已利用命运对张家的恩赐悄悄向皇帝效忠。对霍光的强势,他任劳任怨,小心谨慎,军国大事一概交于霍光处置,基本不表态。对于宣帝的情分,但他表现得恰到好处,拿捏有度,绝不因此招致霍光的猜忌和群臣的非议。
霍光死后,汉宣帝站稳脚跟,大肆清算霍家,将霍家满门诛杀,期间,张安世不仅背叛霍家,亲自帮助宣帝将霍家一网打尽那些以前跟霍光走得近的,比如杜延年等,被革职的革职,诛杀的诛杀。而作为霍家嫡系张安世却平安无事。
不仅如此,汉宣帝反而对张家各种封赏,先是封张贺的儿子张彭祖(是张安世的儿子,过继给张贺)为阳都侯,追赐张贺谥号为阳都哀侯,连张贺七岁的孙子张霸,都被封关内侯。张安世心知肚明,汉宣帝之所以没动他,完全是念他哥哥张贺的恩情,所以自己只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他上书朝廷说,张家受之有愧,希望朝廷就不要给我发俸禄了。
但从这一刻起,张安世彻底沦为一个滑头,每每都以迎奉皇帝为主。只要是汉宣帝已经决定的事情,张安世就装病回家。只要听说皇帝有诏令,总是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赶紧派人去丞相府问清楚。
某次,张安世曾经举荐过一个人,那人前来致谢,这让张安世极为恼怒,我为国家举荐贤能之人,你私下跑来谢我是几个意思,这不是让人以为我结党营私么?所以为了避嫌,从此不再与他往来。有郎官功劳很高却未得到调任,跑到张安世这里来诉苦,张安世置之不理,幕府长史升迁,赴任时来向张安世辞行,张安世也是回避不见。
张安世就是要给皇帝一种孤臣,没有结党营私,张安世生活俭朴,竟是夫人亲自纺织,家中仆人耕种土地,自给自足。不仅他自己低调,还要求自己的儿子们也要低调,为了让他儿子远离政治漩涡,特地申请将儿子张延寿外出任地方官。一年多后,宣帝怜悯张安世年老,又征召张延寿回朝太仆。
汉宣公元前62年,张安世病重,于是向宣帝辞职,上疏归还侯爵,乞求骸骨归故里。可宣帝不许,张安世没办法,只能强撑着病体,继续工作。当年秋天,张安世病逝,汉宣帝赠印绶,用轻车和武士为他送行,赐谥号并设立冢祠和祠堂,让张延寿继承爵位,可谓给足了张家面子。天子赠印绶,送来轻车甲士,谥号为敬,赐冢地在杜县束,挖上起冢,建祠堂。儿子张延寿承嗣爵位。
张安世一生,周密谨慎到如此地步,在汉朝的封侯中绝无仅有。他大概是吸取了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教训——张汤一生,为人睚眦必报,到处树敌,最终被构陷至死。因此,张安世与张汤性格绝不相同,对人格外地谦和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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