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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是独体字,其造字之初必有所本——或为象形或为会意或为指事,反正不可能是形声。

甲骨文中有“四”,但只是依照一、二、三之例,又多加了一横,写作“亖”。

显然,殷商时候的“亖”,纯为“数名”,如算筹如蓍草,简单排列、一目了然。

西周早期,青铜器铭文所见,如“盂鼎”如“墙盘”,“四”仍为“亖”。

目前所知最早的“四”,是春秋早期的“陈侯鼎”铭文——陈侯为“妫四母媵鼎,其永寿用之”。

《诗经·齐风·猗嗟》:“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此诗,赞美少年鲁庄公,相貌英俊,射技高超,也作于春秋初,不知初创时用“亖”还是用“四”。

春秋晚期的“郘钟”“徐王子钟”和战国时的“大梁鼎”铭文,亦有“四”字。

故此,大多断定“四”字造于西周后期,春秋之前。

学界一众大佬,亦曾考证过“四”字所本。

如丁山,在《数名古谊》中认为,“四”本为“呬”字。

《方言》:“呬,息也。东齐曰呬。”

如马叙伦,于《中国文字之源流与研究方法之新倾向》中说,“四”本为“涕泗”之“泗”。

《诗经·陈风·泽陂》:“寤寐无为,涕泗滂沱。”“泗”之本义,或指“泗水”。

这二位老先生,皆以为“四”是借为“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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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此,也产生了一个难以破解的“悖论”。

《说文》解“呬”“泗”,均曰“从某,四声”,说这两个是形声字。

另外还有四匹马的“驷”、四头牛的“牭”,“四”不仅表声也还表义。

“柶”,现多解为“勺子”。其为餐具不假,但先秦已有“勺”字。“柶”,从《仪礼》《礼记》看,其为勺子但前面有齿,或就为四齿可能性更大,“四”也是既表声也表义。

形声字,必是两个以上独体字组合,原本各有其音义。绝无可能合体形声字之声旁有音无义,然后被单独拆解出来借为他义。

《说文》:“四,阴数也。象四分之形。”

这其实为解读“四”字所本,另辟了一个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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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系辞上》:“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

“四”为“地数”,亦为“阴数”无疑。

问题是,“二”“六”“八”“十”均为“地数”之“阴数”,何以唯独“四”是此种写法?

还看《周易·系辞上》:“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太极”,《老子》名之曰“一”;《吕氏春秋》称之“太一”,指宇宙本体,万物生成之本源。“《易》有太极”,是说《易》中包含着宇宙生发演化最高、最大之“道理”。

“仪”,法也。“两仪”,天地。“是生两仪”,是说《易》揭示了“太极”转化为天、地的道理。

“四象”,即四季之象。“两仪生四象”,是说天、地孕育出了四季。

请注意,按筮法说——

七揲蓍草为“少阳”之爻,象征春天;由春转夏,阳气继续增长,故七揲为不变之阳爻。

九揲蓍草为“老阳”之爻,象征夏天;由夏往秋,阳气变阴气,故九揲为可变之阳爻。

八揲蓍草为“少阴”之爻,象征秋天;由秋往冬,阴气继续增长,故八揲为不变之阴爻。

六揲蓍草为“老阴”之爻,象征冬天;由冬往春,阴气变为阳气,故六揲为可变之阴爻。

“少阳”“老阳”“少阴”“老阴”,四种爻象即象征“四时”,也即“四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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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人,很早就形成了“时空统一观”。如《鹖冠子·环流》所云:“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故而,“四时”“四象”,又为“四方”。

许慎解“四”,说“象四分之形。”

段玉裁《注》“谓囗象四方;八象分也。”

《说文·八部》:“八,别也。象分别相背之形。”

好了——“四”字外面之“囗”,“象四方”,亦即“四时”“四象”;里面之“八”,“象分也”“别也”,也即由“少阳”“老阳”“少阴”“老阴”四种爻象,区分“四时”“四象”。

由此观之,“四”字为象形加会意。

其造字,不是在以甲骨占卜为主的殷商,而是以草筮演(衍)《周易》的两周,也就好理解了——除了“数名”,进一步包含了更丰富的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