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山历来是开风气之先的门户,素有“重洋门户、七省锁匙”之称,境内的吴淞口在历史上更是被称为“南为上海门户,西为苏常籓篱,东南第一险要”,历史上曾两次开埠。

从1899年到1914年,上海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分别完成了自身的最大扩张,上海城市的版图空前扩大,气象万千,态势惊人。吴淞与上海近在咫尺,面对上海的繁荣兴旺,吴淞所属的江苏地方人士,试图变被动为主动,重开商埠的愿望油然而起。以当时外报的说法,吴淞这次“开办商埠”,“其目的在创办新商场,与上海竞争。”也就是包含了与上海争衡媲美的目标;二是进出上海的轮舶猛增,黄浦通行困难,那么,“淞沪合一,势所必至”,对这一时势所向,吴淞应有准备;三是上海成为全国向往的最大城市,正经受着各地人口滚滚而来的严重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吴淞如“不图”变化,那就恐上海“拓界容民,人不我待”了。这个意思就是说,将来上海总有一天会因人口膨胀,扩张到相邻的吴淞头上来的。

1920年11月4日,吴淞重开商埠。江苏省省长、督军齐燮元报北京大总统徐世昌,任命大实业家张謇担任商埠督办。

张謇自官而商,不仅在南通,还在上海开办许多大型企业,参与了渔盐业、垦殖业、纺织业、金融业、船运业等多种行业,特别还对南通的城市建设、南通和上海的文化教育事业,出力极多,颇获声誉和具有影响。1895年,张謇依靠南通手工棉纺织业较为发达的基础,选址唐家闸创办了大生纱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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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生纱厂

“大生”二字源自《易经》:“天地之大德曰生”,这寄托了张謇的理想——天地间最大的政治是国计民生。白手起家的张謇创造性地使用股份制方法筹募社会资本。开工一年后,大生纱厂就获得2.6万两白银的净利润。此后,“大生”的规模不断扩大,先后建成四个纱厂,是当时全国最大的纺织企业系统。张謇还投资或参股设立了榨油厂、肥皂厂、冶铁厂、造纸厂、印刷厂等,构建了以棉纺织业为核心的产业链条,并进一步发展了运输、仓储、电力、通讯、食品、金融、地产等产业,不仅将南通建成“中国近代第一城”,也推动了中国民族工业的发展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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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1853年~1926年)

1921年2月12日,吴淞商埠局举行开幕典礼,张謇在会上宣读就职宣言,提出了“以自辟商埠之先声,为改良港务之张本”的目标。

按照张謇上报省方的商埠局的《组织章程》,商埠局的机构结构为:1. 下设秘书处、总务科、会计科、建筑科、交际科和卫队;2. 根据需要,酌设稽查员若干名;3. 聘请“各国专门学家”为顾问,无定额;4. 聘请“国内有学识经验者“为参议,无定额;5. 聘请“熟悉南务行政事宜者”为谘议,无定额。商埠局的“应办事宜”,依照以前自辟商埠开办章程第六条,定为:1. 建筑工程的规划、核定;2. 官地、民地的调查、登记和收用;3. 确定土地的等级;4. 经管土地、房屋的租赁;5. 筹办警察;6. 征收杂捐。以这些可办事宜,商埠局显然在吴淞地区拥有一定的建设权、土地控制权、土地和房屋的管理权、警务权以及财政权。从发展市政和地方自治出发,1922年6月,商埠局应各界所请,又设立了市政筹备处,筹划地方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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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报》刊载张謇的《吴淞商埠局督办就职宣言》

张謇既有开发建设地方和开拓工商业的实际经验,又留过洋,具有贯通中西的学识和视野,因此他与第一次开埠所不同的是,在勘测调查的基础上,以足够的气魄提出了一个《吴淞开埠计划》。这个《计划》,用现在的提法,就是一份开发吴淞的城市规划。

它提出了分三步走的方法。第一步是测绘精密地形图,规划全埠道路、河渠位置;第二步了解各国建设商埠的“成规”,拟定分区建设制度;第三步公布分区建设计划,征求公众意见,确认计划合适后再实行。由此可以看出,张謇十分重视开发的整体规划,认为规划制度要建立在对地形的精密勘测,对各国经验进行借鉴,并在广泛征求意见的基础之上。

张謇还在《计划》中列出了关于道路建设、码头建设、蕰藻浜疏浚、铁路线开辟、电车线开辟、公共设施和公用事业建设以及分区设置的各个具体计划。其中的分区是要将吴淞划分为工业区域、住宅区域、教育区域、劳工区域。

综观张謇的《计划》,既有城市理论,更有实际步骤,且两者良好地紧密结合一起。最重要的是他把握大局,着眼于吴淞商埠城市开发的整体,提出了“扩大埠界范围、建立新市中心、实施分区布局”等重大的决定,在这些基础上,又比较全面地制定了有关内外交通、港口、河道、公用事业、社会公共设施等多方面的具体措施。

张謇开埠计划的思路和方法吸收了当代国外城市开发、发展的经验,借鉴运用了国外近代先进的城市理论,因此它是朝着国际先进水平方向前进的一个规划。在清末民初中国城市已开始进入近代化,但总体上还处于落后和割裂状态的情况下,张謇的这个城市规划,开创性地描绘出了一个中、小城市的良好蓝图,为中国城市的开发建设提供了一个新鲜的、进步的样板,一些理念也为后来的“大上海计划”提供了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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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画时报》,1927年吴淞炮台湾附近

吴淞商埠启动规划建设一两年后,从吴淞镇西市沿蕰藻浜、泗塘东北河一带,新设、投产了不少工厂,新增了百余家南北杂货店、洋广货铺、米店、戏院等,新建了石库门建筑数百幢,商埠规划建设由此带来了新气象。

然而,由于当时政府腐败、战乱不断、财政匮乏,商人的积极性不高,扩大商埠的计划又受到沪北工巡捐局的强烈反对,使吴淞商埠局的工作举步维艰,吴淞第二次开埠再次陷入困境。1924年9月3日,江苏督军齐燮元和浙江督军卢永祥之间爆发“齐卢之战”,吴淞遭到纵火抢劫,全镇的精华部分被付之一炬。据史料记载,约有3000多间商铺被烧毁。1925年1月,张謇辞去吴淞商埠督办职务,实际上也就宣告了吴淞第二次开埠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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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吴淞口

吴淞第二次开埠虽然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但它本身不失为图强奋发之举,在民族苦难深重的至暗时刻,先辈们徒手撕开一道口子,在中国以至世界城市发展过程史熠熠生辉,这正是中国式现代化在宝山的早期探索实践。吴淞开埠期间有一批近代工业在吴淞生根,初步形成以机械、纺织为主体的工业基础。南北洋渔船纷至沓来,到沪的半数鱼货在此集散,促进了商业、手工业的繁荣,为吴淞的发展开创了局面。在1927年上海特别市成立后,它即被划入上海,纳为一个“区”。原先的淞、沪城区各自向南、北蔓延,两地终于渐渐联成一片,组成为大上海的新市区。

马萧 潘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