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俄罗斯的扩张，彻底打断了黑海沿岸的白奴贸易？

都说俄罗斯帝国是世界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嗜土狂魔，这一点也不夸张。短短几百年时间，它把魔爪伸向了它所有的邻居们。通过鲸吞和蚕食，俄罗斯终于扩张成了一个面积广达2280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大帝国。

作为征服者，俄罗斯的扩张往往伴随着血雨腥风，给邻国造成了无尽的灾难，这也让邻居们总是对此耿耿于怀。但事情总是具有两面性，俄罗斯的扩张也不全是坏事。不经意间，它的扩张彻底打断了黑海沿岸猖獗数百年的白奴贸易。

大家一提起奴隶贸易，马上就会想起大名鼎鼎的黑奴贸易。其实比黑奴贸易早一个多世纪，在地中海和黑海还兴起了罪恶的白奴贸易。这些白奴一般是指欧洲基督教白人，他们作为奴隶被贩卖到奥斯曼帝国和阿拉伯世界。

白奴贸易分为两支。其中一路是海上白奴贸易，主要实施者是巴巴里海盗。他们是一群信奉伊斯兰教的摩尔人和突厥人，他们以北非为基地，以掠夺商船和沿海城镇为生。海盗掠夺的目标是西欧和南欧的金银财宝和白人，他们把这些作为战利品卖给奥斯曼帝国和阿拉伯人，换取武器、食物和物资。

白奴之中也不乏名人，《唐吉诃德》的作者西班牙著名作家塞万提斯就曾被掠为白奴。1575年，塞万提斯和弟弟一道奉命回国，结果途中遭海盗袭击，兄弟两人以及同伴都被掳至非洲的阿尔及尔，遭受到长达5年非人的待遇。

著名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拉·瓦莱特，也曾被奥斯曼帝国的阿尔及尔总督俘虏，并当了一年的划桨奴隶。在非洲，他要忍受臭气熏天的环境，过着忍饥挨饿的悲惨生活。

几百年时间里，巴巴里海盗一共掳掠了大约150万白奴。与巴巴里海盗相比，位于黑海北岸由克里米亚汗国主导的白奴贸易规模更大，影响也更为深远。

克里米亚汗国本来是蒙古金帐汗国分裂出来的一个碎片，1430年建国，1502年灭掉金帐汗国的残余大帐汗国，迅速崛起为东欧强国。

克里米亚汗国主要控制着克里米亚半岛和临近的北方草原地区。克里米亚半岛扼守黑海的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克里米亚汗国依托该半岛，向北直面罗斯诸公国。而在黑海的南边，是如日中天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1475年，土耳其人入侵克里米亚。1478年，克里米亚汗国沦为奥斯曼帝国的藩属。此时的鞑靼人早已经完成了伊斯兰化和突厥化，因此，他们对成为奥斯曼帝国的藩属并不太介意。长期以来，两者保持了十分特殊和暧昧的关系。

一方面，奥斯曼帝国作为克里米亚汗国的宗主国，每当奥斯曼帝国与其他国家发生摩擦，鞑靼人都会鼎力相助。克里米亚汗国似乎扮演着奥斯曼帝国打手的角色，因此被人称为“土耳其之鞭”。

另一方面，双方还保持着密切的“商业合作伙伴关系”。奥斯曼帝国因为对白奴有着非常巨大的需求，极力鼓励克里米亚汗国进行掠奴战争。双方在利益上的良性互动，促使黑海地区的白奴贸易日益兴隆起来。

奥斯曼帝国是一个扩张性的帝国，因为帝国本身人口不多，随着帝国版图的急剧扩大，帝国出现了很严重的劳动力短缺。而单纯靠国民正常的繁育并不能满足帝国的劳动力需求，因此他们迫切需要从其他国家掳掠新生的劳动力，来补充本国的缺口。

这一重任很快落在克里米亚汗国肩上，而克里米亚汗国也乐意干这样的勾当。一方面，克里米亚汗国能够从奥斯曼帝国手中换来切切实实的真金白银。另一方面，奥斯曼帝国的农场主则可以借助这些奴隶，为自身实现经济产出，让奥斯曼的国力持续向上发展。

于是，这二者之间血腥的良性循环，让奴隶贸易逐渐盛行。

一般情况下，贩卖到美洲的黑奴会在种植园从事繁重的农业劳动。与黑奴相比，白奴的用途会更加多元。

对来自俄罗斯、乌克兰、波兰等东欧地区的男性白奴而言，绝大多数会成为农奴和家仆，极少数人会成为太监。

高加索地区男性白奴的出路，主要是成为土耳其人的“耕犁和镰刀”，他们需要为安纳托利亚、希腊和塞浦路斯的地主耕地。此外，面部清秀的男性奴隶会被送入贵族家庭或者后宫，成为家仆或娈童。

基督教男性白奴的另一个重要出路，是成为奥斯曼帝国的近卫军成员。甚至有可能获得晋升拔擢的机会，当上帝国的高级行政管理人员。奥斯曼宫廷需要不断补充近卫军兵源，因此推出了非常制度化的 “血税”政策。

奥斯曼宫廷让这些基督教孩童，以100-200人为一组，来到君士坦丁堡的城门下。宫廷会优先挑选那些身体健壮、面色红润、四肢协调的男孩，然后送到土耳其名门望族家中进行栽培。除了学习伊斯兰教教义和土耳其语言，还必须掌握文学、骑术、标枪、射击和举重等技能。

经过层层选拔，最优秀的人会留在苏丹身边工作。其余的会担任近卫部队的军官，或者帝国的行政管理人员，极少数人可以跻身帝国的核心高层，成为首相或地方省长级别的帕夏。

男性白奴除了上面所说的出路，挑剩下的都会成为命运悲惨的划桨奴隶。1576年，奥斯曼帝国曾一次性将6000名白奴全部变成划桨奴隶上了战船。直到17世纪，奥斯曼帝国的划桨战船都是以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等东欧奴隶作为主要驱动力的。考虑到桨帆船的环境十分恶劣，划桨手的死亡率十分高，所以奥斯曼帝国对于东欧奴隶的需求十分旺盛。

沦为奴隶的斯拉夫女性的命运更加悲惨，年老色衰的直接被安排在了厨房和纺织厂里，进行日以继夜的工作。而那些尚有姿色的女子则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拉上市场，任由人把玩调戏。

在白奴贸易最为严重的时期，君士坦丁堡市场上的一个年轻女子的价格甚至比不上一头毛驴。

除了嫁给征服者之外，命运更为悲惨的白奴女性则会被安排在妓院，被迫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那时的她们完全沦为了权贵的生育工具和性奴，失去人所有的尊严。

当然也有少数极为出色者被卖给了宫廷，成为贵族手中的“金丝雀”，从而瞬间完成了阶层跨越。

因为女性白奴的来源十分广泛，奥斯曼帝国对她们十分挑剔。在他们眼中，金发碧眼的日耳曼女性不适合成为奥斯曼后宫成员。因为她们身材粗壮，不够娇小玲珑，而且身体僵硬，缺乏女性魅力。

而位于高加索地区的切尔克斯人在奴隶贩子眼中最为抢手，因为她们的身材比例匀称，相貌出众。而且，切尔克斯人聪明伶俐，性格温顺，容易驯服，是高价出售的最佳选择。

相比之下，俄罗斯、乌克兰等斯拉夫人在奴隶市场的待遇就差了许多。因为她们数量过多，导致她们在白奴贸易市场里的价格偏低。

当时，一个切尔克斯人奴隶的价格可以购买四个斯拉夫人奴隶。

因为巨大的需求和暴利，掠取白奴已经成为克里米亚汗国的支柱产业。在几百年时间里，克里米亚汗国对东欧各国进行了猛烈的掠夺。

别看克里米亚汗国只有区区50万人口，军队规模从来没有超过10万，但鞑靼人继承了先祖蒙古骑兵勇猛剽悍的作风，在草原上来如闪电、去如疾风，多次重创东欧多国。据统计，在15世纪到18世纪的短短300年时间内，俄罗斯、乌克兰、波兰、立陶宛等地区因为鞑靼人的掠奴战争，总共损失了200~300万人。

此时俄罗斯的前身莫斯科公国也在东欧平原深处崛起，它直接成为鞑靼人掠夺的对象。为了抵御鞑靼人的入侵，瓦西里三世在边境修筑长城，每年征派数万人的军队前往南方边疆服役，此外还向克里米亚汗国缴纳岁币，以求自保。

1512年，克里米亚汗国突然进攻莫斯科。正在前线的瓦西里三世来不及调兵回防，鞑靼人很快攻占梁赞，在大肆掠夺后撤军。从此莫斯科公国和克里米亚汗国正式成为敌对关系。

后来，伊凡四世统一俄罗斯，自称沙皇，俄国开始强大起来，相继攻灭了喀山汗国和阿斯塔拉罕汗国。然后又向西争夺波罗的海出海口，挑起了利沃尼亚战争。

因为俄军主力都被调到了西线，致使南线空虚。1571年，鞑靼人绕过堡垒线，直插腹心地区的莫斯科，引发了俄军的慌乱，甚至沙皇伊凡四世也逃跑了。鞑靼人焚烧了莫斯科，还劫掠了周围35个城镇，掠夺了15万人口充当奴隶，堪称俄罗斯版本的“庚子国难”。

克里米亚汗国的好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随着沙皇俄国的日益强大，鞑靼人的生存空间不断受到挤压。

当时在广阔的南俄草原，生活着一大群逃避封建压迫的自由人，历史上把他们称为哥萨克。哥萨克主要由俄罗斯、乌克兰、波兰等斯拉夫人组成，他们长期受到游牧民族生活方式的影响，精于骑射，勇猛善战。当时各国都看到了哥萨克巨大的军事潜力，纷纷招募他们充当自己的鹰犬。在这方面，俄国做得最为成功。

沙皇极力收买哥萨克的上层贵族，对普通哥萨克免除劳役和赋税，并给予一定程度的自治权，然后鼓励他们为帝国戍卫边防和开疆拓土。于是，哥萨克越来越大胆地向南方靠近克里米亚汗国的领地拓殖，鞑靼人在草原上遭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另一方面，俄罗斯在与游牧民族打交道的过程中，很早就学会了利用坚固的要塞进行有效防御。比如在莫斯科的外围修筑了170公里的奥卡河防线，1533年，在更靠南的位置再次扩建了250公里的“大鹿砦防线”，后来更是修建了400公里的伏尔加防线。1635年至17世纪末，沙皇俄国修筑了克里米亚长城来防御克里米亚汗国的侵袭。就这样，俄国人依托堡垒线，一步步蚕食着鞑靼人的领地。

这时，克里米亚汗国的靠山奥斯曼帝国已经日薄西山。随着彼得大帝的改革，俄国很快变成了军事强国，开始对周边所有的国家转守为攻，这里面也包括克里米亚汗国。

自从俄国在1572年的莫洛迪战役中击败鞑靼人后，俄罗斯人终于从心理上解除了对鞑靼骑兵的阴影。随后，有着火枪火炮加持的俄军在战场上越打越顺。最后到了1783年，随着叶卡捷琳娜大帝最后挥师南下兼并克里米亚汗国，持续了几个世纪的白奴贸易才最终结束。

在世界历史上，奴隶贸易至少兴盛了5000年时间。随着人类文明进程的加速，越来越多的国家意识到了奴隶贸易的罪恶，开始进行反思和纠错。

比如英国是世界上最早一批进行黑奴贸易的国家，但在1807年，英国又成为世界上最早的宣布废奴的国家。随后，英国皇家海军开始在全球游弋，沉重打击了贩奴贸易。进入19世纪后，曾经猖獗一时的巴巴里海盗也被英法美等国的海军剿灭，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在黑海地区，由于俄罗斯人的狂飙突进，客观上确实打断了罪恶的白奴贸易。但俄国人的行为很快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俄国人进入克里米亚后，大批的鞑靼人遭到清算和驱逐。随后的日子里，鞑靼人不断承受俄罗斯人的怒火。

1944年，苏联当局直接将所有鞑靼人永久地迁入了乌兹别克斯坦的沙漠。在短短3天时间内，18万鞑靼人全部被赶上了列车，在旅途中至少有6000多人闷死在密不透风的车厢之内。如今，乌东战云密布，相似的一幕仍然在上演着。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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