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春寒料峭的四月初。知青班长林山被狼群追踪，艰难地爬上了荒草甸子中的大草垛上。一群野狼嚎叫着疯狂地扒着草垛。
草垛岌岌可危时，林山发现一只大灰狼在对外嚎叫，好像在呼叫同伴支援。
林山大惊，脱口喊道：灰儿，灰儿！
大灰狼突然停止嚎叫，虎视眈眈地看着草垛上的林山，忽然长嚎一声。所有扒草垛的狼立即停止了扒挠……
★林山打猎，捡到狼崽
1969年的四月初。北大荒依然一片冰天雪地，寒风呼啸。
知青垦荒队班长林山安排战友们抓紧修理农机具，自己手拎几盘钢丝套子，想到草甸子打猎，为知青战友们改善生活。
林山走进一望无际的大草甸子下完最后一盘圈套时，看到远处一只老鹰在低空盘旋不去。他知道老鹰发现了猎物。也许是死狍子呢！若是捡回去，今天弟兄们就能犒劳一顿。
老鹰越飞越低，林山跑近时发现老鹰的目标是竟只狼崽。狼崽顶多一个月大，不知为何独自离窝成了老鹰眼中的猎物。
林山不怕狼，三年前刚来北大荒时就养过一只流浪狼崽。一年后，那只长成大狼的狼崽自动离家，跑进了北大荒再没回来。
他抱起狼崽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狼窝。看来，我得养第二只狼崽了。说罢把狼崽揣进扎着皮带的大衣怀里，朝着垦荒点走去。
★母狼招来狼群，逼他放下狼崽
未走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凄厉的狼嚎。声音急切，充满着威胁和愤怒。
林山对北大荒的狼嚎很熟悉。
夜晚他们常常躺在窝棚中听着远远近近的各种各样的狼的独唱和主唱、伴唱，甚至能听得出公狼、母狼、老狼和小狼的叫声。
还能听出狼哪是愤怒，哪是幽怨，哪是呼朋引伴，哪是传递信息。尽管没有人证明他们的判断正确与否。但是他们自己坚信不疑。
现在，林山判断身后嚎叫的是一只母狼，但回头看去并不见狼的踪影，只见不远处一人多深的枯草不断摇晃着。
那么大一片荒草摇晃，绝对不是三两只狼！抬头看看垦荒点，距离现在的位置足有一千五百米还多！
此时，揣在怀中的狼崽听到身后的狼叫立刻躁动不安起来，不断地在他怀中拱来拱去。可是，林山就是没有想到狼群追来的原因，就是这只狼崽！
草甸子坎坷不平，积雪半尺深，林山跑不多远就累得汗流浃背。他急忙对着垦荒点大呼：狼来了，快来打狼呀！可惜顶头风，声音全部飘到了身后。
狼越追越近，看清了，居然七八只！
此时，怀中的狼崽已经钻出了脑袋。这时候林山才知道，自己捡了个祸害！
他急忙把狼崽放到地上，对着带头逼近的狼大喊：给，给。我把狼崽还给你们了。
一只母狼急忙窜近几步把狼崽叼走。但其他几只狼依然呲牙咧嘴地呜呜大叫着，仿佛说：你放了狼崽就没事了吗？没门儿！
★狼群把林山逼上草垛
狼群步步紧逼，林山发现莫大的危险降临了。第一，自己没带枪，单凭一柄短柄斧子，根本无法战胜群狼。第二，天寒地冻，战友们都在屋内修理机械，很难发现自己的危险处境。第三，今日风大而且是顶风，垦荒点的战友们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呼喊求救声！
看来，今天想活着回到垦荒点，只能靠自己了。
林山曾听当地的居民说过北大荒狼的厉害：一旦得罪一只，可能会引来一群。最可怕的是动了母狼的孩子，母狼的报复就会没完没了，让你像恶鬼缠身一样日夜不安。
三年前，林山喂养第一只流浪狼崽时没有遇到狼找麻烦，这让他觉得当地老乡有些言过其实。没想到，噩梦可能在今天应验了。
林山忽然想到以火退狼，急忙摸遍浑身的衣兜，竟然没有摸到一根火柴。想点燃塔头甸子荒草的办法又破灭了。林山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狼群步步紧逼。包围圈距他不过10步。
狼只要纵身一跃，就会扑到身前。几只狼几次跃跃欲试，但终究未敢。因为林山不断挥舞着那柄寒光闪闪的大斧子！
走投无路了！林山原地转着圈子，忽然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个大草垛。附近还有几个。那是养马的单位秋季割下的饲草晒干后就地起垛。这些草垛还没有最后拉运完。
林山一边挥舞着斧子，一边向着草垛跑去。狼群就如一个橡皮圈，依然包围着他，跟着跑向草垛。
★众狼扒垛，岌岌可危
林山挥舞着斧子跑近草垛时一个快速助跑，腾地纵身跃起，未料草垛上披着积雪，没有着力处，噗通！滑落在地。
狼群嗷地一声窜过来紧紧地围住了他。若不是他口中怒吼着不断挥舞大斧子，这次他肯定变成狼口大餐了！
七八只狼张着大嘴，皱着鼻子，呲着尖牙，瞪着杀人的狼眼，口中呜呜吼叫着，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林山背靠草垛汗流如雨。偏偏有狼想从身后爬上草垛，断他后路。
林山涔涔冷汗竟然流进了眼睛，但他没工夫去擦，脑袋中飞转着的念头是“怎么办”！
唯一的活路还是爬上草垛，居高临下防御狼的进攻。即便有狼能爬上草垛，自己也会一斧子把它砍下去！
老天帮助，林山终于爬上了草垛。有只狼纵身咬住了他的裤腿，也没有把他拖下去。
草垛的圆锥顶不陡峭，约三四平方米大小。林山坐在中间可以挥斧防御四方。
此时，狼群无奈地在草垛下转来转去，贪婪地仰望着垛顶的林山并不散去。
林山刚松了口气，有只狼竟然用力用前爪抓挠着草垛。乱草立即在那只狼的身后飘飞。
一狼如此，众狼立即围绕着草垛拼命扒起来。一时间，草垛周围干草飞扬。林山开始并不害怕：这么大的草垛，你几只狼能扒倒吗？螳臂挡车，无能为力！
然而不久林山就感到了危机到来。他意识到，狼是打洞高手，可以在坚硬的土地上挖出冬暖夏凉的洞穴供自己居住或者生儿育女，如此松软的草垛根本扛不住它们抓挠。
更可怕的是，一只高大的灰狼正在外围一边指挥着众狼扒垛，一边不断昂首朝着四野呼号。它在继续招朋引伴！
★危急关头，林山高呼：灰儿
林山居高临下，看到狼群继续扒着草垛，速度越来越快。周围又有狼嚎叫着朝着这边跑来。他判断，矫健的大灰狼肯定是狼王。它正在组织彻底剿杀自己的战斗。
林山朝着垦荒点的方向拼命呼喊。他觉得自己快喊破了嗓子，但是垦荒点毫无动静，只看得见窝棚上袅袅的炊烟。
此时，加入扒草垛的狼已经达到了十多只。而大灰狼依然在不断对外昂首呼叫，远处依然有应答的狼嚎声传来。草垛已经倾斜，岌岌可危！
林山吓傻了，呆呆地看着那只矫健的大灰狼出神。
忽然，他愣住了，觉得越看越发现大灰狼的形态和动作十分熟悉。
难道它是自己喂养过的“灰儿”？他不敢相信，但却越看越像。他忍不住朝着正在发号施令的大灰狼高喊一声“灰儿”!
大灰狼愣住了，昂首叫喊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转动着脑袋，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林山忍不住又连喊两声“灰儿”。等第二个“灰儿”出口时，大灰狼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是被困在草垛上的两脚兽——那个方才抢走狼孩子的家伙。可是，这两脚兽怎么会喊“灰儿”呢？！
★灰狼咆哮，赶走众狼
可能真是“灰儿”！因为大灰狼突然昂着头盯着他，向着摇摇欲倒的草垛跑来。
林山大声喊出了第三声“灰儿”时，大灰狼突然站住了。它盯着林山看了一霎后，忽然厉声长嚎起来。所有正在扒草垛的狼立刻停止了动作，呆愣愣地看着大灰狼。好像在问：马上就会扒倒草垛，捉住两脚兽，为何停止了呢？！
大灰狼不容置疑地怒吼了一声，所有的狼立刻夹着尾巴离开了草垛。有的狼还一边走一边回头，不甘心地看着狼狈地蹲踞在草垛顶端的林山。
等大灰狼怒吼出第三声时，所有的狼都快速地离开了草垛，很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山大喜：灰儿，灰儿。果然是你！而大灰狼听到林山在草垛顶上的呼喊后，竟然兴奋地在原地蹦了几个高，跳起了狼舞。
林山呲溜一声滑下草垛。而大灰狼不等他站起身来，就扑到他身上，用舌头舔着他的脸，用脑袋蹭着他的衣服……
大灰狼一直把林山护送到垦荒点，但是没有停留，转眼就窜进了荒草甸子不见了踪影。
★老知青的回忆
几年前，已经进入耄耋之年的林山在给我讲这个故事时说：当年他刚来到北大荒垦荒时，曾经遇到了一只流浪到窝棚跟前的狼崽儿。
他不顾战友的劝阻收养了它。狼崽浑身灰毛，他就叫它“灰儿”。
灰儿似乎一刻也离不开他。所以，即便他开着拖拉机垦荒时，也把它放到驾驶室中，休息时就为它抓蛤蟆，抓老鼠吃。
战友们都知道灰儿是狼，因此对它并不亲热。而灰儿也对那些知青战友不冷不热。
一年后，灰儿突然失踪了。战友们说：你看，喂不熟的白脸狼吧！长大了说走就走！
那天，已经秃顶的林山感慨：未料到，三年后是在狼群扒垛的生死关头，灰儿救了我！
那些头发花白的知青老战友们质疑道：如果把你换作别人，灰儿还会救吗？要知道，指挥着狼群扒草垛要吃掉你的，可就是灰儿。无非是你喊它，它认出了你而已！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复杂，无解。读者诸君，你们说呢？（作者简介：王天祥，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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