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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功,上到各种医药典籍、养生要诀,下到街头巷尾、神话奇功,中国人对于它总有一种执着的好奇和敬崇:

在武侠影视作品里,修习了气功的人可以刀枪不入、御空飞行;义和团时代的团员相信气功可以让血肉之躯抵挡洋人和枪炮;自古百姓相信,这种传承自古老的“神秘功法”可以延年益寿、开启灵智,乃至长生不老,羽化而登仙。

即使现代科学破除了求仙问药的迷信之风,一些气功修炼的方法仍被现代人传承下来,加以改进,成为了现代人休养生息、强身健体的一类锻炼方法。

但一定也有人在心中暗暗发问:气功究竟修炼到何种地步才算“成”,而修炼到该境界又会导致什么变化?难不成真能羽化登仙吗?

可巧,据说数百年前的清朝,确有一人摸到了气功大成的门槛,据说他苦修了六十年的气功,始终如一,年逾九十仍不显龙钟老态,离“成仙”仅有一步之遥……

然而就是此等奇人,六十年的修为竟在一月之间破尽,乃至身陨灯灭。这其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波折,又是如何导致这样的结果?一切还要从头讲起。

晨钟暮鼓,理气塑身

从头讲起,自然要讲到,这位奇人所修的“气功”是什么。

有文献可考的,关于气功的记载,最早见于晋代,录于《净明宗教录》一书中。从中医学角度来说,气功是调身、调息、调心三调合一的心身锻炼技能:“此引导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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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将其总结为“吐故纳新”,古人认为,生物想要延长寿命,就要及时排出陈旧、污浊的东西,吸纳、融合新鲜的东西。

而生物的呼吸,也是对于该理论最自然、也最具有说服力的证据,以呼吸行为主导的气功理论由此而来。

古武术里有一个专门修炼呼吸的法门,名叫小金丹,据说修成者呼吸循环,不知疲乏——实则是贯彻了“吐故纳新”的理论,靠喷气的方式将呼吸时产生的浊气快速呼出,让新鲜空气自然流入肺里,因此减少了全身细胞缺氧造成的肌肉酸痛,让人感觉不知疲乏。

然而减轻疲劳事小,长生不老的愿望,对寻常人来说,实在飘渺。

漫说寻常百姓,古代帝王将相,散尽家财穷其一生,也没有一二个达到目的的,炼丹昂贵,练气相对来说门槛较低——可跨越这一门槛,面临的就是无止境的苦修,对人的心性要求极高。

试想,面对一个根本不知道能否成功、又需要长年累月才能看到微末收效的项目,有几人能坚定地将自己的半生都投入进去呢?

故事的主人公——柳翁,就是这么做的。

这柳翁是谁?根据民国稀见笔记《奇谭大观》所记,他生于清朝乾隆年间,是江苏南通人士。

此人家境殷实,富贾一方,家中亦重学,因而藏书丰沛。故柳翁自开蒙起,就有机会能读常人所不得见的一些奇书古籍。

彼时的柳翁还不曾想到,这些书籍同他之后数十余年的人生有什么重大联系。青年时期的他同周遭的人一样,醉心功名,对于那些“非礼之书”不大在意了。潜心十载,他终于不负众望,榜上有名,高高中了进士。

家中的小少爷一朝成了进士老爷,家人自然喜上眉梢,彼时年轻的柳翁却并没有想着靠功名博取富贵、和自己的祖辈一样积攒财富,他似乎从那时起就对这些东西看的很淡,于是他想,做些实事也是好的。

清廷安排他去外县做县令,县令虽小,却是一方父母官,本是贴近民生的位置。柳翁却在这个位置上,早早磨没了自己对官场全部的热情——他所见、所感的一切,都与他理想中的情景相差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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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年代,一群群读着圣人之书,学着“入世”的年轻人,大多被尘世中的璀璨迷了双眼,堕成了蚕食江山社稷的蠹虫。

甚至为了不断地往上爬,人们明里暗里的争斗,觥筹交错之间,有人在官海中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有人在其中沉没,一贬再贬,贬无可贬,如敝履而弃。那般挣扎之丑态,于他而言,又可憎、又可笑、又可悲。

柳翁平静地旁观着,暗暗下定了决心:入世已是大失所望,不若出世?顷刻间,他幼时好奇过的那些古籍一一跃入他的脑海。

据说那其中有真正的、令人羽化登仙的妙法。这庸碌尘世有何可留恋的?自己即修此法,出世而去,便可获得至上自由。

思及此,他毅然请辞归隐,靠自己几年左右攒下的体己钱,在家乡一处清净而无车马喧的地界购置了房产,连至亲都远离,研究起了长生之术。那一年,柳翁还不过而立之年,便过上了清心寡欲、数十年而如一日的生活。

修身养性,六十岁余

柳翁遍览古籍,接受了道家的修行思想——人体内有一个小世界,同身处的大世界相似,倘若能让体内的气如世上的气联通,周转运行,不只是长生不老,逆生而回到幼童之态也不是不可能。

柳翁大喜,随即按照这书上所记之法投入了修炼。起初家人同乡里人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去看他,认为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用不了十天半个月,他就会受不了枯燥的生活,回到享乐的生活中去。

然而一月、两月……数月过去了,春华已成秋实,柳翁的柴门紧闭,依旧不见他要离开的迹象。

一年、两年……数年过去了,梁上燕业已换了几代,来了又回;树上的花已历了几次开落,已长得更为茁壮高挺;阶上青苔被踩出的痕迹已经被时间抹去,它们很快又爬满了更多的角落。

当初那些看笑话的人惊奇地发现,柳翁每日修行,人们只能偶尔见到他去背回一些蔬谷,或是在庭院简单洒扫,更多的时间被他用来吐纳、打坐,他竟真的坚持过这样的生活。

此时的柳翁无暇顾及外人的看法,他沉浸在这种修行生活带来的平静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如一块磐石,稳定下来,有时甚至能感觉魂魄抽离体外,抛弃沉重的躯壳,融入世间风霜雨雪、沼土河流,在整个天地的循环中,自在往来。

他醉心于此,在此期间,白驹过隙。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当初在他门前看热闹的乡人,有些已垂垂老矣,目不能视,有些已归于黄土;家宅里曾经坐在首位的长辈们,也大多成了祠堂里供奉的牌位;家中的子侄辈也如秀竹一般,一茬一茬长起来,考了功名、置了产业、娶了妻、生了子……

柳翁这一修,就修了六十余年,从而立到耄耋,将自己从壮年生生熬成老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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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着他的年龄增长,家人和周围的街坊邻居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衰老之态,鹤发童颜、面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走路虎虎生风,反观家中五六十岁的人,竟不如他精气充沛。

柳翁和家人知道,这是气功的效用,周遭的街坊邻居羡慕起来,也有人暗暗悔恨自己为何没有去寻一个法门修炼,也能到如此地步。

遇见他时,也大多赞扬他体格健壮、精神饱满,说他有仙人之姿,只不日就能列位仙班。

在周围人这样的反馈下,柳翁也逐渐相信了,自己的气功已然修炼到大成,离自己出世的愿望已经非常接近了。

然而就在这时,柳翁却突然怀念起了现世种种:或许,自己已不必像先前那样,处处自苦,既然飞升之日已近,何不最后再享受一番人生呢?

这个念头一朝燃起,那便如野火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一晌贪欢,功亏一篑

决心再享受一场人生的柳翁不再严格地要求自己,对于一些生理上的满足也不再禁忌:他不再日日茹素,而是重拾酒肉荤腥;不再日日打坐吐纳,而是以年老为由,让家人为他找了足足四个丫环,贴身侍候。

此举很明显,他过惯了清心寡欲的日子,六十年如弹指一挥间过去,年轻时也没有太享受儿女情长,可巧这柳家人贴心,又没有往其他处多想,找来的四个丫环都是水灵清秀,聪明伶俐的,一个个都是顶好的解语花。

这等情形,年轻气盛者自不必说,自命沉着者也难以招架,更不要说清心寡欲六十年的柳翁了,怎能坐怀不乱?

一二次放纵之后,凡俗之欲便一发不可收拾,柳翁彻底摒弃了之前的修行生活,沉溺于这温香软玉的温柔乡中,昼夜不思他物了。

恍惚间他竟觉得年轻的自己有些蠢,明明坐拥家产若干,竟没享受过一天这等快活日子,反而把自己关起来,过的像僧侣老道,这一生也属实无趣,哪怕今后成仙得道,也少不得要遗憾一番了。

他想着这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滑向万劫不复之深渊。

柳翁对家人声称“闭关修炼”不足一月,一日,府上突然传来女孩的喧哗,又兼一阵脚步杂乱,上起不接下气的疾呼:柳翁于家中暴毙,不知缘由。

来人正是那四个小丫环中的一个,她花容失色,将柳家上下族人全都叫了出来,柳家人于是叫她细细说来。小丫环便说,自己同其余三个姑娘如往常一样,准备服侍柳翁起居,哪知叫人不应,心生疑窦,再去看时,人已不知如何僵死在榻上了。

柳家人闻言面如土色,乌泱泱去探,其余三个丫环正缩成一团,哭的梨花带雨。再去看榻上的柳翁,众人面面相觑,各自眼中尽是骇然之色。

先前说到,柳翁修气功,精气神具好,也没有衰老之态。

而此时这具冷硬的躯体,皮肉干枯如老树,身型伛偻猥琐,目凸口洼,仿佛一夜干枯,被吸干了精气,苍老至此。

前几日还精神矍铄的老祖宗如此草草离世,死状又如此不堪,柳家人自然是难以接受,率先就怀疑起是四个丫环做了什么手脚,坑害了柳翁,且当时也没有旁人在场,只得怀疑她们几个。

于是当即将四个丫环拿了,审问起来,四人自然是什么也说不出,只得要求饶,可问起柳翁近日起居,却又只低头不语,面露难色。

柳家人见她们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威胁要将她们送官,这四人才连忙说出了柳翁纵欲无度的事实。

柳家人听了皆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然而这种事说起来绝不光彩,发送老人也难办,毕竟周遭人都知道柳翁气功大成,又怎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难道要乡里人都知道,柳家老爷子是纵欲过世的吗?那柳家的门楣,可再光彩不起来了。

于是,柳家人只能是速速处理了后事,不动声色发送了。

也有不解之人,柳家人便说是老人渡接引劫不成才过世的,含糊其辞糊弄过去,也没再为难四个丫环,而是叫她们守口如瓶,各自给了银钱远远打发了。

此事未免令人啼笑皆非,荒诞而又引人深思,凡长久之事,十之九为半,越接近完成,越要慎终如始,否则很容易功亏一篑。

柳翁在最后关头纵欲,乃至破功而死,警醒后世人,万勿松懈、偏离本心,否则一事无成事小,万劫不复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