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咱们说到第二次直奉大战，奉系张作霖在冯玉祥的帮助下打败了孙传芳的老东家曹锟和吴佩孚，控制了北京政府。张作霖野心勃勃，可不仅仅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眼睛早已经越过长江黄河，盯上了美丽富饶的长江中下游地区，盯上了江南。而孙传芳，正好就在江南。
孙传芳
为了得到北洋元勋段祺瑞支持，张作霖耍了一个花招：借着为皖系大将卢永祥出气的名义，让卢带着奉系军队南下江南（皖系卢永祥被直系齐燮元打败，丢了浙江地盘）。其实，实际兵权握在奉军大将张宗昌手中，老奸巨猾的段祺瑞居然上当了。卢永祥是皖系得力干将，若能重回江浙当然好了。可段祺瑞居然幼稚到相信张作霖会甘愿用自己的部队替皖系争夺地盘，大概是病急乱投医了。段祺瑞和张作霖等议定：由苏皖宣抚使卢永祥领奉军张宗昌部10万人南下进攻江苏，讨伐江苏督军齐燮元。1924年12月，张宗昌把津浦线的货车改装成铁甲车，沿津浦线浩浩荡荡南下。
面对咄咄逼人的南下奉军，昔日对付卢永祥而结成同盟的孙传芳和齐燮元再次抱团取暖，组成江浙联军，共同对付奉军张宗昌部。双方展开激烈战斗，张宗昌虽有兵力优势，却架不住孙传芳麾下部队战斗力极强。江浙两省军队为保护家乡，玩命抵抗，一时间，张宗昌拿江浙联军没办法，双方处于僵持阶段。
这个时候，段祺瑞再次出马，派使者找到孙传芳，对江浙联军进行分化瓦解，并开出两个条件：第一，奉军绝不进攻浙江；第二，上海双方都不驻兵。
张作霖
看到这两个条件，孙传芳心里明白，直系大事去矣，自己没必要再为直系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只要能保住自己地盘，比什么都强。于是，张宗昌与孙传芳正式会晤，并签订互不侵犯的“和平公约”，约定三日内撤退上海附近所有军队，孙军退至松江，奉军退至昆山。最后，张、孙二人还交换兰谱，约为兄弟。孙传芳抛弃了昔日盟友齐燮元，齐孤掌难鸣，兵败下台，灰溜溜去做寓公。
孙传芳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部队退出上海后，奉军却未履行诺言，仍然盘踞上海。孙传芳很不满，却无可奈何，毕竟眼下他的实力不足以单独对抗不可一世的奉军。
杨宇霆
可是，形势变化很快。由于张作霖任人唯亲，把江苏给了心腹爱将杨宇霆，气坏了玩命苦战的张宗昌。一怒之下，张宗昌带着10万大军回到老家，出任山东督军。而跟随杨宇霆南下的奉军才不到2个师的兵力，再加上杨督办为人嚣张跋扈，得罪了一大批江苏的地方派。大家对奉军、对杨宇霆敢怒不敢言，就纷纷派代表去杭州见孙传芳，希望他能当带大哥，带领大家起来反抗，赶走奉军。
孙传芳会干吗？
会。
孙传芳深知奉军“图苏乃图浙之先声”，拿下江苏之后，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地盘浙江。为了稳住江苏督军杨宇霆，孙传芳特地派人对杨提出结盟之请。不料，杨宇霆竟傲慢无理地回答：“他干他的浙江，我干我的江苏，结盟何为？”这下子使孙传芳更加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最终铤而走险。孙传芳积极准备反奉战争的消息，有人密报给张作霖。张作霖不以为然地说：“他妈的！三五年内我不打人，绝没有人敢打我！”
孙传芳制定了一个“联冯结岳”的战略计划。1925年４月，他密派幕僚杨文恺到张家口去会见冯玉祥。杨文恺将孙传芳事先准备好的同冯玉祥结拜为兄弟的一份兰谱，递交给冯玉祥，表示要同他结为金兰之好。冯玉祥44岁为兄，孙传芳41岁为弟，结为异姓兄弟，形成孙冯联盟。冯玉祥答应如孙对奉军发动攻势，他一定做出预备作战的姿态，以牵制奉军。杨文恺完成使命之后，偕同冯玉祥的代表段其澍返回杭州复命，孙传芳非常高兴。５月，杨文恺和段其澍同往开封，会见河南督办岳维峻。岳应允如孙攻打奉军，他的国民军第二军就以攻打山东相策应。
这样，孙传芳完成了对奉系的战略部署。他又和其他的直系军阀广泛联系，希望达成直系大联盟。10月初，他邀请皖、赣、苏、闽、浙五省代表到杭州开会，共商讨奉。五省代表推举孙传芳为五省联军总司令，周荫人为副司令。会议的主旨是“拥段反奉”。会后，孙传芳封锁消息，令各部向位于苏浙边境的太湖秘密集结。
10月10日是双十节，孙传芳以太湖秋操为名，正式发动驱奉战役，所部人马由太湖出击，分兵进击上海和南京。他以浙闽苏赣皖联军总司令的名义，将所部编为五路大军，以陈仪、谢鸿勋、孙传芳、卢香亭、周凤岐为五路司令。上海的奉军20师邢士廉部，实际兵力只有一个多旅，无论如何也不是孙部几个师的对手。杨宇霆一看大事不好，立刻让邢士廉边打边撤，离开上海到南京集中，再做打算。同时，他命令南京第8师丁喜春部做好战斗准备，准备与孙一战。
杨宇霆没想到，平时低眉顺气的江苏地方势力，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以前，碍于奉军实力强大，大家不敢多说什么，现在孙传芳振臂一呼，挥军讨奉，这些江苏地方实力派就蠢蠢欲动了。丁喜春部刚在城外集结，就被江苏帮办陈调元的部队包围，军官们被一场鸿门宴拿下，士兵被缴械，一枪没放，全部完蛋。堂堂江苏督军杨宇庭一看不妙，连夜逃出南京，从江北浦口坐轧道车，逃回济南张宗昌的地盘，躲过一劫。
皖军第1旅旅长倪朝荣、第2旅旅长马祥斌等均通电响应孙传芳，同时要求保境安民。倪朝荣于10月22日率第1旅抵泗州，逼姜登选离蚌埠.23日午，姜登选乘铁甲炮车离蚌埠北上，通电辞皖督，并将督印交皖军第2旅旅长马祥斌保存，又委倪朝荣代拆代行，于是蚌埠也落入孙传芳手中。
张作霖一看形势不对，只能再次起用张宗昌，并且给了江苏督军的头衔，要他出兵夺回失地。张宗昌见有利可图，迅速调集大军，让麾下大将施从滨首先率部南下，抵抗孙传芳，结果施军长竟兵败被俘。北洋集团内战有个潜规则——战场上打死是运气不好，但如果被俘，高级军官一般是优待的，不仅不杀，还要好吃好喝伺候着，然后找机会放走。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孙传芳居然把施从滨砍了脑袋。当时孙传芳春风得意，怎么也没想到，多年以后，施从滨的女儿施剑翘为父报仇，竟然直接把他打死在天津居士林。
张宗昌失败以后，奉军还想找机会夺回地盘，但接下来郭松龄叛乱，彻底伤了奉军元气。张作霖虽然打败郭松龄，但奉军再也无力南下，直系后起之秀孙传芳终于坐稳东南地盘，开府五省，成立五省联军，开始了对东南的统治。
五省联军装束奇特
但好景不长，孙记东南政府统治五省一年多，北伐军兴。蒋记北伐军起兵两广，横扫全国。老牌军阀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都不是对手，孙不得不放下昔日恩怨，亲自北上面见张作霖，捐弃前嫌，携手对付北伐军。然并卵，依然不是北伐军对手。
皇姑屯事件后，张作霖被炸死，孙传芳跟着奉军退到关外。随后，张学良之后在老虎厅杀了杨宇霆，让和杨私交极好的孙传芳吓破了胆。不久，孙逃离沈阳，去天津做了愚公，最后丧命天津居士林佛堂，结束了毁誉参半的一生。
参考文献：
1.浙江文史档案
2.福建文史档案
3.王晓华：《北洋枭将孙传芳》
4.邵维国：《孙传芳全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