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张永华律师，法学博士，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北京刑事律师，专业刑事辩护律师，金融案件辩护律师，合同诈骗案件刑事律师、经济案件刑事律师。专注于诈骗罪辩护律师和经济犯罪辩护、民营企业家辩护律师。与辩护律师团队办理了多起重大合同诈骗罪、虚拟数字货币犯罪、金融经济犯罪系列案件)
（一）关于“远洋捕捞”的案例
近期热议的两个“远洋捕捞”的案件其实是冰山一角。一些欠发达地区的执法机关跑到省外去逐利性执法，说白了就是借办案之机捞钱。他们侵害了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的权益，破坏了法治，侵害了营商环境。这么搞，都乱套了。
第一个案件，曾有官方报道为网络赌博案件，涉及全国27个省（自治区）市地区。据三个官方报道，2023年11月8日，专案组一举捣毁该赌博网站运营公司，将以党某某为首的14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获。后有进一步自媒体报道涉案公司名为优友互动（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优友互动”），注册地在北京，被告人邢燕军的户籍地是北京，经常居住地也是北京。呼伦贝尔市新左旗警方跨越1500多公里，将远在北京的优友互动游戏公司工作人员押回，并冻结公司和高管银行账户。2024年12月6日内蒙古新巴尔虎左旗公安局撤销案件，原因是没有犯罪事实。但是，当事人邢燕军在指定居住期间“非正常死亡”。
好端端的一个公司和一个鲜活的生命，都完了。陶渊明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第二个是浙江省湖州市检察院和德清县检察院办理的案件，“杨某某、占某某滥用职权案”，要点有：某县公安局民警杨某某、协警占某某为谋取个人非法利益，私自携带警服、手铐、执法记录仪等警用装备驾驶车辆前往浙江、江苏等地，意图以帮忙处理案件为由向企业家索取财物。该二人以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案件为由，将企业家沈某从江苏吴江家中带走；在车辆行驶途中，杨某某暗示沈某可以帮忙处理案件并索要财物。到了湖州德清县境内，沈某跳车逃跑并报警。后发现该民警和协警存在违规使用公安系统查询公民个人信息的证据材料的情况。二人认罪认罚，最后判了滥用职权罪，分别判处8个月和7个月。
这个案例是2024年11月20日，浙江省人民检察院发布的13件“检察护企”专项行动典型案例之六。这个案例被广泛赞扬，很多人送了鲜花，认为是人民检察院“检察护企”的典型。
刑事律师对这种情况，绝大多数是无能为力的。
（二）直接原因是管辖问题
“远洋捕捞”产生的原因，最直接的原因是法律上关于管辖的问题规定得太宽泛。根据《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的规定，案件由行为发生地和结果发生地管辖。但是行为发生地包括行为的实施地以及预备地、开始地、途经地、结束地等与犯罪行为有关的地点；结果发生地包括对象被侵害地、所得的实际取得地、藏匿地、转移地、使用地、销售地。（第16条）依此安排，一个行为如果涉及到比如运输，即使在高速公路上有经过某地，那么都是途经地。这么一来，行为发生地就相当广泛了。
中国的高速公路四通八达。车子就算在高速上经过了一个地方，就成了“途经地”，也产生了管辖权。这就产生了多少管辖地？
再比如，网络犯罪的情境下，即使是通过网络有接触，也产生了管辖的连接点。在涉众型经济犯罪案件中，对同一个案件，这个管辖就更宽泛了。
就像第一个案件，“涉及全国27个省（自治区）市地区”。该案的参与人（受害人），只要有任何行为与该案相关，“沾边就管”，就产生了连接点。
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些案件中，刑事律师以管辖权提出辩护意见，司法机关是不会采纳的。辩护律师说这个管辖违法，他说是“依法办案”。各说各话，但是权力在他手上，他说了算。律师往上汇报，还是不会采纳，就没办法了。
所以，近期的两个案件，在管辖上，人家都是“依法办案”。从这个角度说，第一个案件，有问题的只是在嫌疑人指定居住期间“非正常死亡”。这可能牵涉刑讯逼供问题（为什么当事人在指居期间死了？目前还没有下文）。如果将这个事和违法办案联系起来，跨区域办案和逐利执法却不是问题。
除了“非正常死亡”以外，人家还是“依法办案”。
（三）律师建议
近期国家行政政策和司法政策、指导意见均要求关注异地执法产生的问题。近期人民日报发表评论《“远洋捕捞”式违规执法的黑手必须斩断！》。2024年12月4日，最高检发布意见，最高检副检察长特别强调要着力监督异地执法产生的问题。这种背景下反思管辖的规定就有必要。
关于管辖问题的立法、法律解释和指导意见，截至目前基本上与上述《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一致。这个概括的规定在立法之时有合理性，但是随着新型犯罪形态的产生、犯罪手段不断演化，就产生了新的问题。特别是对于利用网络实施的犯罪和涉众型经济犯罪，如果继续以前的“沾边就管”的管辖模式，“远洋捕捞”的情况就难以得到根本改变。
以上，是刑事律师办案过程中的一点思考，欢迎方家批评、指正。（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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