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咱俩啊，把话说清楚了吧。”张建国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纸，眼神有些躲闪，但语气硬邦邦的。
陈瑶听到这话，抬头从手里的针线活上移开视线：“又想说什么？”她的声音有点哑，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老毛病——胃炎又犯了，吃什么吐什么。
“我不是和你商量过了吗？咱俩岁数也不小了，你身体又不好，将来真要是有个万一，我也照顾不了你，不如提前把协议签了，老了各顾各。”张建国说得理直气壮，还把纸递到她面前。
“协议？”陈瑶接过纸，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两行，“老了各顾各？张建国，你当真？”她的声音里透着不敢相信。
张建国低头点了根烟，回避着她的目光：“这也是为你好。你身体不好，将来总得靠专业的人照顾。我这人你也知道，没啥耐心——”
“停！”陈瑶一拍桌子，直接打断他，“你就是嫌我拖累你！你敢不敢承认？”
张建国被这句话噎得脸一红，但随即冷笑一声：“行，我就直说了。你这些年吃药打针的，家里花了多少钱？我又不是冤大头，咱俩没孩子，真没必要为了你掏空我后半辈子。”
陈瑶盯着他，眼圈都红了：“你跟我说这些时，良心不疼吗？当初我跟你结婚，是什么条件？你欠的那十几万债，是谁帮你还的？现在嫌我累赘，真有你的！”
张建国别开脸，嘟囔着：“你别老翻旧账……我也没说现在就分，是为了将来。”
陈瑶气得手都在抖，最终却只是冷笑一声，把协议往茶几上一拍：“行，签就签！不过张建国，这字我签了，你别指望我以后再给你擦屁股！”
从签了那纸协议后，陈瑶和张建国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两人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各过各的，除了必要的家务和开销，几乎没有交流。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瑶的身体因为调理，逐渐恢复了些。她也学会了自己出去锻炼，每天早上绕着小区跑两圈，顺便买菜回来，忙忙碌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谁也没想到，真正出事的会是张建国。
那天清晨，陈瑶正准备出门，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重重的闷响。她急忙跑进去，只见张建国倒在地上，嘴歪眼斜，连话都说不清楚。
“建国！建国！你怎么了？”陈瑶一边喊，一边拨打急救电话，手脚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确诊张建国是脑中风，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左侧身体瘫痪，连基本的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
刚出院那天，张建国还硬撑着和陈瑶装腔作势：“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因为尿湿了裤子又起不来，愣是整整憋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陈瑶照例进屋，看到他狼狈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用嘴硬了，我伺候你。”
张建国的眼眶立马红了，喃喃道：“我……”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低头不语。
从那之后，陈瑶每天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张建国的日常起居。喂饭、翻身、擦洗，这些琐事虽然繁琐，她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反而是张建国，每次看到她忙前忙后，都会忍不住自责：“瑶子，对不起……”
有一天夜里，张建国忽然开口问她：“你恨我吗？当初我让你签协议，现在想想，我真不是人。”
陈瑶正在给他换尿垫，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没功夫恨你。要不是看在咱这么多年的份上，换个人，我早走了。”
张建国眼圈一红，哽咽着说不出话。
几年后，陈瑶的细心照料让张建国恢复得很好，虽然走路还得靠拐杖，但起码生活能自理了。村里人知道后，纷纷夸陈瑶是贤妻良母。张建国听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别夸她了，是我欠她的。”
虽然当初的协议仍然躺在抽屉里，但再也没有被提起过。张建国总会时不时问陈瑶：“你后悔吗？要不，咱俩再过几年，你不想管我了，我也不拦着。”
陈瑶笑了笑，回了他一句：“要真后悔，我会还留在这儿？”
这个故事就像生活本身，充满了误解和反转。爱是责任，更是一种宽容和成长。人到中年，真正的幸福，往往隐藏在琐碎的陪伴和互相成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