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历史的亲历者》连载的第十七章。每一章都是一个独立的故事,所以挑选其中任意一章进行阅读,也不会存在困难。整个系列挑选若干明清时期的私人笔记、日记,以此为基础,展现亲历者之所见、所闻。
前文阅读见下:
(讲述太平军在无锡)
(讲诉太平军在绍兴)
(张献忠在四川)
(两位传教士记载的张献忠)
(李自成三打开封之战)
(贵阳围城之战)
(明朝亡国的真实记录)
(朝鲜使者在建州女真内部的见闻)
(朝鲜人眼中的己巳之变)
(从郑成功的视角来看收复台湾的全过程)
(从荷兰人的视角看台湾回归的过程)
(太平军在绍兴)
张诚,法国传教士,1688年被路易十四派往中国,被康熙留在宫廷。 1689年,索额图、佟国纲率团与俄国进行边界谈判,康熙任命 张诚 和葡萄牙传教士徐日升(1673年来华,担任康熙的音乐老师,后又任钦天监监正)为翻译,参与其中。
张诚有着写日记的习惯,他在1688到1698年之间8次去往满蒙诸地,每次都有日记,这次参与如此重要的谈判,他同样留下了日记。我们可以用他的日记来回顾整个条约签订的全过程,当然,也能部分回答:尼布楚条约究竟是不是一个平等条约?
最后,需要声明的是:本文主要根据《张诚日记》而来,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整个事件还要参考多方文献,请读者理性甄别。
01
1689年6月13日,使团离开北京,开始向北而行。跟随使团前行有2000名护卫骑兵,他们都是从京城八旗中遴选出来的。
一路上他们每日行程约在50里左右,有时候会多一些,有时候也只有30多里,这取决于天气、地形等因素,当然也会出现下雨滞留的情况。而路途中渡河时人马被淹死的情况也不少,甚至在距离尼布楚不远的时候,因为道路艰难,不得不先派出数百士兵前去修路。
7月31日,经过49天的跋涉,使团终于到达距离尼布楚一里半的萨哈连河畔。镇守在瑷珲和乌拉以北全境的将军萨布素率领人员前来迎接使团。
萨哈连河里有运送兵员和给养的木船,这些船有些靠船桨,但大多数靠纤夫拉着前行。由船而来的约有1500人,加上水手约3000人,陆地上到的士卒有1400人。但是加上钦差大人的亲兵,官员,以及他们的家人,以及看管行李的杂役人员,总数已经接近1万人了。骆驼有3、4千匹,马约15000匹,而索额图一个人就有300头骆驼,1500匹马以及负责伺候他的100多个仆人。
对于兵船的到来,尼布楚的俄国人表示了反对,俄国人说:
他们(指清军)的行动似乎不是为了讲和而是为了打仗和蹂躏地方;他们在尼布楚城堡之前布防。当问到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们回答说:无可奉告,他们爱到那里就到那里。
很显然,清军并没有理会俄国人的抱怨,但是此人员布置与皇帝的命令有所不同,同时为了避免俄国人知道自己的人员数量,清军还是将尼布楚城堡周围的士兵撤走了。
而使团则直接在河畔设置营地。
但是,俄国的全权特使竟然还没有到。
8月1日,钦差大臣写信催促俄国人,让他们的全权特使尽快赶到,或者至少弄清他们到达的确实日期。
尼布楚总督收信之后给钦差大臣们送来十头牛,十五只肥羊。并特别说明牛是他的主子沙皇送的,十五只羊则是他本人送的。
2日,俄国人派了一个过来,他是一个23岁的青年,他戴着一顶帽子,帽沿上还有装饰不少珍珠,跟着他的有1名翻译和10名随从。
钦差大臣随即向他发问:俄国的全权大使为何迟到?因为根据俄国在北京的使者所讲,他2月初就从动身向尼布楚而来了。
这名俄国使者也发问:是不是要打仗?
因为清军带了很多队伍过来。而且他还特别抱怨说清军的木船经过雅克萨时,有两名俄国人被杀,他怀疑是清军所为。但这一点被钦差否决了。
他又问为何俄国的使者到了北京,还没有回来?
钦差告诉他:他随身带了很多商货,由皇上供给的大车载运,为此原因,他只能慢走。
双方的目的此时都是为了和平,至少在口头上是这样的。
他(指俄国使者)同时指出:沙皇全权特使所带人数不超过五百人,以后也不拟增加,因为他们此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和平,总之,我们运用自己的全部说服力使他相信我们所企求的也只是坚定持久的和平。他似乎信任我们。
这名使者非常高兴地回去了。
这以上这里可以看出,清军庞大的队伍给俄国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7日,俄国又派了一名使者到来,据说他是全权特使的秘书,他到此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说全权特使不会在9日内到达;第二个还是关心去北京的俄国使者为何还没有到来。钦差表示俄国人可以派一个人去接,清军愿意提供马匹。但此人做不了主,又回去禀报自己的主人去了。
10日,俄国的一名使者送来全权特使的信,其中主要意思是:
1、由于他的耽搁致使钦差大臣们着急等待,对此他深表歉意。
2、迟到的原因是:他派往北京的信使曾经通知他钦差不会很快就到,而且钦差大臣们从北京写给他的信内也有8月以前不会到达会议地点的意思。所以他并没有赶路,但现在他已经在赶往尼布楚。
3、他要求清军撤离城堡周围。
4、他最终到达的日期大约是在8月21日。
钦差得知之后,十分生气,但除了催促,也并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02
18日,俄国至权特使带了他的部分随从乘车抵达尼布楚,他立即派人向钦差大臣们致候,并说会议二、三天内还不能召开,因为他的一些人员尙在途中。
20日,经过数日来双方不断派出信使商讨,最终商定:
第一次会议定于22日举行; 我们的钦差大臣应率领40名官员和760名兵士过河,兵士中有500名应排列在河岸上我们的木船前面; 另外的260名兵士应护卫钦差大臣进入会议地点,然后后退一定距离布列岗哨; 俄国全权特使应率领同等数目的官兵,按同样的方式列队布岗; 双方所带260名兵士,除刀剑以外,不准携带任何其他武器,为了防备阴谋诡计,我方的人应搜查俄国人,俄国人应搜查我们,以防暗藏器械; 我方布置10人守卫我们的术船,双方应在每一件事上平等; 使节们应在他们的帐篷里会晤,帐篷应幷列靠紧,就象是一座帐篷那样; 他们在帐篷里的座位应两两相对,任何一方不尊于对方。
22日,天刚破晓,钦差大臣就带着约定的800名人员渡河,俄国特使只同意500人留在木船上,钦差大臣当然不愿意,双方经过交流,俄国特使最终只得同意这些士兵留在河岸上。
双方使团随即碰面。此处,张诚详细描绘了俄国使团:
俄国使节方面进入会议地点的那260名士兵,由他们的军官率领前行,用铜鼓、喇叭、风笛奏起行阵乐曲。在他们之后是骑在马上的全权特使,以及他的僚佐和侍从。全权特使由五只号角和一个大铜鼓导引,与前队的喇叭、铜鼓协奏,发出悦耳的和声。至全权特使的两位同僚,一个是尼布楚总督;另一个是使团参赞衔,内廷大臣。全权特使费要多罗·阿列克赛维奇·柯罗文是:沙皇侍膳领班大臣……
俄国人方面只有三位主要人物落座,两位在前坐在靠椅上,一位在后坐在凳子上,其余的人都站立在他们的长官后面。清朝一方,坐着的人就很多了:钦差大臣、在会议中有发权的7位大人,4位梅勒章京、徐日升和张诚有座位。其余的文武官员则都站立。
俄方先宣读了他们的任命状,并请钦差先发言,钦差则让俄方先讲,双方为此推让了很久。
最后,俄国全权特使询问钦差大臣是否有缔结和约划定边界的全权,并且同时拿他自己的全权证件。钦差大臣推辞不看,认为他口说的已足可信。
做完这些,双方并没有谈以前的事情,而是直奔主题:边界。
俄国人首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萨哈连乌拉,或者如鞑靼人所称的黑河,俄罗斯人所称鄂伦·阿穆尔,发源于色楞格和尼布楚之间的丛山中,它的河道从西向东可载大木船航行五百里格远近,由许多支流所涨大,直到北纬53或54度之处注入东海。人们向我保证河口有四、五里格宽。俄国全权特使建议以这条河流作为两帝国之间的疆界:因而河以北的土地应归俄国,河以南的土地应归中国。
但索额图等人当然不会同意:
我们的钦差大臣们无论如何不肯同意这一建议,因为有许多人口众多的城市和地方,特别是猎取貂皮的山岭都在这条河的北面。为了这一缘故,他们提出一项过奢的远远超过他们可望得到的要求。他们建议俄国人退到色楞格以上,把这处地方连同尼布楚和雅克萨,以及它们的附属地,都留给中国。他们说这些地方原先就属中国,或向中国纳贡……
双方都无法取得满意的结果,这也很正常,谈判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第一天谈判就此结束。
23日,双方继续谈判,双方又为谁先发言推让了很久,最终还是俄国人先说话。
俄国人说,钦差大臣们既然认为某些土地是属于他们的,就应该明确指出这些土地究竟是哪里。俄国人又说,简单地讲,钦差大臣们的第一个建议是不能接受的。
钦差大臣则提出了新方案:
钦差大臣们又另行指出其他的边界线,只要求俄国人不超过尼布楚;钦差大臣们还说,可以把尼布楚那个地方让给俄国人,以便他们得与中国进行贸易。
俄国人远远不肯同意这样的建议,以哈哈一笑作为答复。钦差大臣因为俄国人的嘲笑,派人去拆除他们的一些帐篷。
双方的第二次会谈,不欢而散。
03
25日,俄方派代表到钦差大臣营地,他表示:如果钦差大臣沒有其他新建议的话,是否可以给出信件,声明两次会议是怎样进行的,双方在会上提出过那些建议。他们也给出同样的信件,以便两方都能各向自己的主子进行汇报。
钦差大臣在上次会议将近结束时,就已提出这样的建议,所以就要求俄方先将他们的声明信件拿来,然后清方也将把同样的信件送过去。可是俄国代表却又提出再举行一次会议,如果双方仍不能取得协议,即交换信件,并加盖印信以资证明。
这个提议被钦差大臣们拒绝了。过了一会俄方代表就回去了。
26日,俄国全权代表又派使者来了,这一次他来询问钦差大臣们的最后决定。
钦差大臣们拿出大地图,向俄国使者指出边界所在:
一边是一条名为格尔必齐河的小河流,它发源于一道大山脉的附近。这道大山脉从那里在萨哈连乌拉以北一直伸向东海。格尔必齐河在尼布楚以下三十或四十里格处流入萨哈连乌拉、在格尔必齐河以西,和前述山脉峰顶以北的上地他们都划归俄国人,而把对面的地方划归中国人。在另一边,即在萨哈连的南面,他们指定以额尔古纳河作为边界。 额尔古纳河发源于尼布楚东南的一个大湖,也同样地流入萨哈连乌拉。因此在那条河东面和南面的土地应当留给他们,而在它之外的所有土地则划给俄国人。但是俄国人不得在萨哈连乌拉和在此河稍南一点的一道山脉之间的土地上定居,也不得向喀尔喀人的土地上推进,喀尔喀人的大部分近来已归顺于中国皇帝。
俄国使者回去之后,张诚也来到了俄国人这里,了解他们的最后决定。
27日,张诚等人继续前往俄国人营地,俄国人指出了他们所想要的边界,他们把边界线划在了雅克萨附近,把雅克萨以西的土地全部划给了自己。张诚等人继续一看俄国人是这样的态度,觉得没有谈判的余地,转身就离去。因为除非俄国人放弃雅克萨和其附近的领土,否则谈判根本不可能继续下去。
04
使团回来之后,立即向钦差大臣进行了汇报。
钦差立即召集了会议,包括军队统帅、正副军官在内所有重要人员都出席。会议的决定是:
我方军队渡河,对尼布楚建立封锁,同时我们要召集所有愿意挣脱俄国枷锁的鞑靼人都来归附大皇帝。因此下达了命令,当夜就把我们的士兵运到河的那边,并合100人乘坐木船赶去雅克萨,会同留驻那地方附近的四、五百人,毁掉田里的一切庄稼,不许任何东西得以进入那个要塞。
索、佟二人的决定有康熙的指令,根据《清圣宗实录》记载:
今以尼布潮(即尼布楚)为界,则鄂罗斯遣使贸易无栖托之所,势难相通。尔等初议时,仍当以尼布潮为界。彼使者若恳求尼布潮,可即以额尔古纳为界。
康熙的这个指令实际上是有所让步的,因为此时的噶尔丹正在进攻喀尔喀,康熙的目的是尽早与俄国人划定边界,以腾出手来对付噶尔丹。只是康熙不知道的是,俄国此时也为夺取黑海出海口正与奥斯曼帝国争斗。
鉴于之前以前双方在雅克萨两次战斗的结果:一次是1685年(康熙二十四年)雅克萨被3000清军攻陷,俄军投降;第二次是1686年(康熙二十五年),俄军被围,主将被打死,只得请求撤围,进行谈判。考虑到这次钦差能够调动的人马超在万人左右,已经远远超过前两次战斗清军数量的总和,俄军是无论如何都不想与清军在雅克萨作战的。
清军人马的调动也给俄国人带来了恐慌:
(俄国人)就在当夜派一译员来到我营,以表述他们方面一贯真心诚意谋求和平为托词,竭力要求重开谈判。
俄国译员走后,钦差又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还是决定过河,并且割掉尼布楚附近的谷物。
半夜里,俄国译员又来了,说他们的主子决定谈判。
其实这让两名钦差也觉得很棘手:一方面,他们担心这是俄国人的诡计,只是在拖延时间,暗中施行诡计;另外一方面,过河后势必会引发冲突,那么双方缔约就更难了,皇帝很又可能会怪罪他们把和谈搞砸了。
28日,一大早,俄国的代表就派了过来,说他们愿意放弃雅克萨,但要求把雅克萨永久销毁,永不再建,也同意以额尔古纳河为界,但坚持这条河以东的俄国人居留地应让他们继续占有。
总之,他们差不多全部答应了我们的钦差大臣们在会议破裂前提出的每一项重要条件。
俄国代表还邀请钦差派人过去跟他的主子商谈,但这被钦差大臣拒绝了。就在双方在交涉之时,清军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尼布楚上游的山岭上了。钦差向俄国代表解释说,让一些人马过河并不是敌对行为,只是为了把队伍扎得更宽敞一些。如果俄国特使愿意按照现在的条件缔约,那么自己愿意等一到两个钟头。如果过时不来,那么钦差就和部队一起过河,到雅克附近去。
这本质上就是最后通牒。
等了两个钟头,俄国人并没有派人前来,钦差大臣带着张诚等人乘坐木船过了河,过河之后把指挥所扎在一河湾里,以便木船能够在河岸排开,也利于士兵扎营,并且进一步把士兵推进到可以看见尼布楚的地方。也就是把萨哈连河和尼布楚之间的地方全部占有了,俄国人在这一面的交通也被切断。
钦差大臣和张诚等人这才往尼布楚城堡而去,看见俄国人把牲畜和家眷移到了城堡附近,在这里碰到了俄国特使:
俄国全权特使几乎都同意了我们钦差大臣们所希望取得的关于两帝国边界的每一件事。剩下未解决的只有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而一些受到俄国人压迫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则要求回到清朝,他们约有1000多人,都带着牲畜和家眷,并且接下来人数也来越多。这实际上也说明俄国人在此地不得人心,这也使得他们再次处于被动地位。
接下来的几日,双方就合约的条文进行细节上的商谈,并做好了翻译工作。
双方还确定了一个待议地区:
9月1日,俄国特使派人要求对条约中的一款加以说明,认为有些东西是以前未向他们提过便写人条文的。根据会议记录,边界划在一道山脉上,它从一条名为格尔必齐河的小河发源处伸向东北方,直到东海和北海。这道山脉名为诺兹山。关于这道山脉必须看到,它在格尔必齐河发源处形成两支高峻的山岭。其中一支差不多向正东延展,山脉的走向几乎是与鄂嫩河或名萨哈连河相平行的。这支山脉就是俄国人打算作为两帝国的边界之处。另一支山脉,即我们的人打算作为边界的,则走向东北。而这两支山脉之间,还有一片广大的土地,由许多河流所灌溉,其中的主河名为乌第河。
最终的结果是:
双方商定有关两条山脉之间土地的款应不作决定,以俟他们能各向本国皇帝票报幷恭请谕旨。
所以,也就有了一块待议地区。
05
最终,张诚记载条约如下(张诚记载的为非正式板本):
大清国皇帝钦命使臣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索额图,内大臣、一等公、都统、舅舅佟国纲,都统郎坦,都统班达尔善,镇守萨哈连乌拉等处将军萨布素,护军统领马喇,理藩院侍郎温达;与大俄国沙皇钦命全权特使费要多罗-阿列克赛维奇·柯罗文,布兰克希巡抚俄克尔尼兹及其同僚于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在尼布楚城附近聚会,以制止不逞之徒私行越界狩猎、劫掠、杀人或图谋不轨,并划定中国与俄国两帝国边界。两方互期永敦和好,长保睦谊,为此共同议定如下各条款:
第一款: 绰尔纳河,或鞑靼语乌鲁木河附近,流入萨哈连河之格尔必齐河,应作为两帝国之边界:
自前述格尔必齐河发源处以下伸展至东海之长列山岭应作为两帝国之边界。所有发源于此一列山岭以南,并流入萨哈连河之大小河道、溪流,以及上述山岭峰顶以南之一切土地与地方应归属中国;向北伸展之另一列山岭以北之一切土地、地方、河道、溪流应归属俄国。惟此处应有一项保留,即上述一列山岭与乌第河之间一切土地应继续作为未定地,待两国使臣各自回国查明情况奏请谕旨,然后或遣使或行文解决此事。再者,流入萨哈连河之额尔古纳河应作为两帝国之边界。故此,河南之一切土地与地方应归属中国。河北之一切土地与地方应归属俄围。目前在上述额尔古纳河以南,墨里勒克河口处之一切房屋、庐舍均应移至额尔古纳河之北。
第二款:雅克萨地方,俄国人所筑城堡应完全拆毁。现住城内之俄国臣民连同彼等所有一切财物,均应移至俄国境之内。两帝国猎户不得在任何情况下越过上述边界。有一二宵小,私自越界,无论行猎、偷窃或抢掉,均应立即查拿,交付派驻边界之两国长官,于审明罪情以后,分别轻重治罪。有聚众十人或十五人结伙执械往边界以外行猎、抢掠,或戕害对境臣民人命者,应禀报两国皇帝知悉,并将犯罪之人即行正法。但两国平民如稍有过犯,不得因此轻启战争,更不得以暴力造成流血。 第三款:所有已成既往之事,不论性质如何,概应永远遗忘,不再追究。
第四款:自两国缔结本和约之日起,彼此互不收容逃亡或叛逆之人,如有逸入边界者,应即行逮捕,送交对境。 第五款:现留中国境内之俄国臣民,或现留俄国境内之中国巨民,均各留原处,不必造回。
第六款:两帝国现既永结和好,所有两国巨民,不论何等身分,凡执有文票证明已获许可者,俱准于两方辖境之内任使互往来。此等臣民俱准随宜买卖任何货物,彼此贸易。 第七款:两国边界争执兹已全行消除,双方诚缔盟好,衅隙尽泯,尔后倘各守本约各款所定,争端自难肇启。 第八款:两国皇帝钦派使臣,应各将本条约正副二本,用印信,彼此互换。本条约各款应以鞑粗文、汉文、俄文及拉丁文铭刻碑石,立于两国所定边界之处,垂诸久远,永资信守。
宣读条约之后,双方开始签字,清方手中拿着的是拉丁文版本和满文版本,而俄国人手里则拿的是俄文版本和拉丁文版本。签字结束之后则需要盟誓。钦差的誓言是:
囊者,我两帝国少边鄙居民轻启干戈,攻战流血,用致我民不安生业,弗宁厥居,实违上苍仁民爱物之德。值此,两国使臣钦奉王命,相期勘定边界,永敦睦谊,于康熙二十八年七月,聚集于尼布楚附近之处。
我等敬谨将事,虽勉完命,于聚会之际公同议得以两国接壤处之地名,著诸文字,俾边界所在得以明白划定;又议得尔后如有争议如何措置之方;又议得缮具缔和约章真实文本彼此互换;又议得以上述约章及其条款,铭刻于石,分树于我等所定边界之处;使过往臣民等;一体周知;今兹所订和约及其所列事项,胥得永远信守;不稍逾越。倘敢公然存心,或暗中密谋,毁弃和好,干犯约章者;或妄存私利,煽乱滋事,肇启争战者;维我上帝,主宰万有,洞察人心,殛灭此辈,使不得善终。天地神明其鉴,此誓!
宣誓完毕之后,双方换文,然后拥抱,此时双方的乐器开始奏乐,喇叭、锣鼓、风笛、长管齐鸣。
俄国特使还拿出了一些甜品,第一道是蜜饯柠檬皮;第二道看上去像果冻,又像果酱,然后撒上了很细的白砂糖。
双方告别之后,清方人员需要渡河回到营地,由于人员太多,直到午夜才回到营地。
8日,俄国特使让人送来了一些礼物:一个精致的自鸣钟、三块表,一对镀金银瓶、一架长约四呎的望远镜、一面一呎多高的玻璃镜和一些毛匹。由于特使指定把最好的物品送给首席钦差大臣索额图,这让国舅佟国纲十分不高兴。最终解决的办法是两人什么都不要,将所有的礼品带回去献给皇帝。
钦差大臣也给俄国人送了礼物:一副鎏金的鞍辔,上饰黄龙;两个制作极其精美的金杯;一大捆最好的绸缎、织锦、金银线的丝绣。
很显然,钦差大臣所送礼物的价值远远高于俄方特使。另外还有100匹棉布送给仆役、100匹棉布送给蒙古翻译,10匹绸缎送给拉丁文翻译和他的秘书。
9日,清方使团人员即开始返程,向北京进发。
9月11日,使团碰到驻跸在外的皇帝,国舅立即前去拜见,国舅也得知自己的侄女,也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子于8月24日难产而死。
12日,张诚也去陛见,皇帝对和谈的达成很是欣慰,并说过后进行颁赏。皇帝还把桌上的很多菜赏给了使团成员。
18日,使团抵达北京。
22日,皇帝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