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刚从小区门口的菜市场回来,手里拎着一袋新鲜的青菜和一条刚杀好的鲫鱼,身后是橘红色的落日。

我沿着熟悉的楼道往上走,心里盘算着晚上做道清淡的鱼汤。走到家门口时,却听到敲门声。

门外站着侄子陈浩。他穿着一件有些皱巴巴的黑色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一副笑容,但那笑怎么看都透着几分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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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忙着呢?”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

我皱了皱眉,但很快掩饰过去,打开门让他进来,“不忙,刚买菜回来。什么事啊?这么晚过来。”

他脱了鞋进屋,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圈屋子。屋子不大,两室一厅,摆设简单,但干净整洁。我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他今天来,肯定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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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犹豫了一下,开口:“姑,这几天,我和我爸吵了一架……现在家里也回不去了,你看,你这房子空着一间卧室,要不让我暂时住几天?”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明明早有预感,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有点猝不及防。我抿了抿嘴,没急着答应。

“浩子,你爸妈不让你住家里?怎么回事?”我假装随口问道,试图从他的话里听出点端倪。

他低头搓了搓手,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有点矛盾。我这不也不想麻烦他们嘛,想着反正你这房子也空着,住几天,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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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我心里却清楚得很。

陈浩今年二十五了,从小被我弟弟陈刚和弟媳宠得无法无天。

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在外面混了几年,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挣的钱全用在了吃喝玩乐上。

去年,他爸妈好不容易帮他凑了首付买了套房,可没多久,他就把房子抵押出去,欠了一屁股债,连家里都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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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这套房子,是我年轻时攒钱买的,退休后一直住在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我知道,一旦让他住进来,恐怕就不是几天的事了。

“浩子啊,”我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尽量平和,“姑这房子虽然有空房,但我也住了大半辈子,东西都堆满了。再说了,你年轻力壮的,城里租个房子也不难,何必住我这儿呢?”

他一听,脸色立刻变了,隐隐带着些不满:“姑,您这话就见外了。家里人嘛,互相帮衬点不应该吗?再说,我也不是白住,水电费我都给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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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子,不是我不帮你。你爸妈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他们都管不了你,我这儿又能管多久呢?”我叹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生硬,“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把自己的事情理顺了,不能总想着靠别人。”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站起来拿起外套,语气带着几分埋怨:“姑,您这话说得倒轻巧。我也不想靠人,可谁让我现在没办法呢?算了,既然您不愿意,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摔门走了。

我坐在沙发上,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愧疚。浩子走后不过十分钟,弟弟陈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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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浩子去找你了?”电话那头传来弟弟略带责备的声音。

“嗯,刚走。”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那你怎么不让他住几天?他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你是他亲姑啊,帮一下怎么了?”弟弟的语气越来越急。

“陈刚,他为什么回不去家,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欠的钱你们替他还了多少?现在连你们都管不了他,我能怎么办?”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弟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低了下来:“姐,他毕竟是你侄子。你就这么狠心?你老了没人管咋办?”

听到这话,我突然笑了。笑声里却带着几分苦涩。

“陈刚,你觉得浩子会管我?别说老了,我现在要是摔一跤,他会过来扶我吗?”我冷冷地反问,“人情债,不是这么还的。我不欠他的。”

弟弟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劝了几句,见我态度坚决,也就挂了电话。

说到底,我的狠心也是被“逼”出来的。

回想起过往,我和弟弟并不是从小感情就这么淡。

小时候,我们兄妹俩感情很好,父母去世得早,我作为姐姐,几乎是半个母亲,把他一手拉扯大。

后来,他结婚生子,我也一直帮衬着。

浩子小时候成绩不好,我每次都会给他补课,放假还带他去游乐园玩。

可渐渐地,他长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大,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谁的劝都听不进去。

前几年,我刚退休,身体不好动了个手术。出院那天,弟弟和弟媳没来,说是家里忙。我没多计较,可一周后,我无意间听邻居说,他们一家三口去海南旅游了。

那一刻,我心里像被刀割了一样。不是因为他们没来看我,是因为我突然明白,这些年,我对他们的付出,似乎从未换来真正的感激。

人心是会变的。我不是不愿意帮浩子,只是怕自己帮了,也不过是喂了白眼狼。

接下来的几天,侄子没再联系我,弟弟也没再打电话。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几天后的一通电话,又让我陷入了纠结。

那天晚上,我正在看电视,手机忽然响了。是弟弟的号码。

“姐,浩子出事了。”他声音低沉,听得出带着几分慌乱,“他在外面欠了人钱,债主找上门了,家里人都被骂得抬不起头。姐,我求你,这次真得帮帮他。”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去见一面。

第二天下午,我见到了浩子。他憔悴了不少,脸上还有淤青。看到我,他低下了头,声音里带着哽咽:“姑,我错了。”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或许我的拒绝并没有错。只有当一个人真正跌入谷底,才可能学会成长。

我没有答应让他住进来,但帮他还了一小部分债,剩下的让他自己想办法。我告诉他:“浩子,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谁来求情,我都不会管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改变,但我知道,有些路,他必须自己走。

这一次,我选择了放手。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