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北伐战争,一般都认为是南方人打北方人的地域之战,但北伐军在作战过程中,却也惊讶地发现对手北洋军阀的部队里有一支讲着广东话、以南方人为主的特殊部队,这支部队就是后来被改编为北伐军第四十九军的刘志陆军事集团,这篇就来简单介绍下刘志陆与该军事集团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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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陆

刘志陆,字伟军,1891年出生于广西龙州,其父刘吉堂曾参加过著名的民间武装黑旗军,在越南抵抗过法国殖民军,回国后被任命为广西龙州守备。1894年,刘吉堂退休后,携全家返回老家广东梅县。在父亲的影响下,刘志陆从小也喜欢舞枪弄棒,16岁时考入虎门陆军学校,后在广东陆军讲武堂读书时,又毫无意外地加入了地下抗清组织同盟会,并在辛亥革命胜利后担任广西桂平镇守使公署参谋兼警卫连连长。

广西桂平镇守使莫荣新,也参加过1884年中法战争,和刘吉堂有过交情,靠着这层关系,刘志陆也被莫荣新视为心腹,并被后者提拔为旅长。1915年袁世凯称帝后,莫荣新跟随广西督军陆荣廷加入讨袁军,并派遣刘志陆旅出兵广东讨伐袁世凯部将龙济光。龙济光被讨袁军击败后,被迫退守海南岛,刘志陆继续奉命追击,但没能把海南岛打下来,只好退回广西。

再说那陆荣廷毕竟是个旧军阀,在控制了广东军政大权后,就不把广东革命政府的领导人孙中山不当回事了。孙中山见这群广西军阀靠不住,只好先跑去上海,直到1920年,在粤军将领陈炯明、邓铿等人的拥护下,又发兵打回广东。本来,广西军阀在广东战场拥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由于他们内部也分成几个派系彼此内斗不已,结果一下子就被粤军打垮。刘志陆在这次混战中也吃了败仗,被迫带着几个团的兵力跑去了福建武平。

虽说是广西军阀部队,但刘志陆手下官兵其实大多数都是广东人,由于在湘、闽、粤边境地区不断遭到周围军阀攻击,已几乎不能立足,在陈炯明部将林虎的劝说下,刘志陆最终决定归顺陈炯明,其部被改编为陈军第二军军长,驻守在潮梅地区。投靠陈炯明后,刘志陆自然成了广东北伐军的敌人,双方曾为争夺东江地区大打出手,结果刘军被粤军将领许崇智部将张民达击败,只能退回潮梅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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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陆的恩人莫荣新

为了解决陈炯明部对北伐军大本营广州的威胁,1925年,广东北伐军两次出兵东征,刘志陆虽然努力抵抗,但还是被北伐军打得大败,特别是在第二次东征后,刘志陆的老巢梅州也被北伐军占领,其手下军队也只剩三千余人。眼看陈炯明兵败如山倒,刘志陆不得不与部将谢文炳、陈修爵等讨论起未来出路,大家一致认为,如果向北伐军投降,一定会被北伐军司令蒋介石吃干抹净、赶出部队,如果以后想出人头地,就一定要保住手下这支军队。

于是三个人最终商定,这支残军由谢文炳、陈修爵率领退入江西,投奔北洋直系军阀吴佩孚,刘志陆本人则伪装成商人,经鼓浪屿转去港岛,再乘轮渡前往上海,与北洋军阀联络人员会面。谢文炳,号炎煊,1882年出生于湖南常宁,陈修爵,字晋卿,1891年出生于广东阳江,两人都是辛亥革命老战士,早期也都为孙中山效力,结果后来都一时糊涂投靠了陈炯明。眼看以蒋介石为首的新势力逐渐崛起,两人也都知道再回头已难,只能跟着刘志陆一条路黑到底。

谢文炳、陈修爵带着三千广东残军投奔吴佩孚后,被整编为两个旅四个团,然而还没等他们多休息几天,北伐战争就紧接着爆发,北伐军很快攻克吴佩孚的大本营武昌。谢文炳、陈修爵只好继续退到另一名北洋军阀孙传芳的地盘上,从江西退到安徽,又渡过长江,与刘志陆会合后一直退到山东。此时的山东,是奉系军阀、直鲁联军总指挥张宗昌的地盘,刘志陆为了取得其信任,便亲自前往拜见,并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大谈未来夺取天下之策。

张宗昌对刘志陆的花言巧语半信半疑,正巧这会儿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也快要打到山东,刘志陆便自告奋勇要去露一手,结果几次交战下来,果然暂时击退了冯玉祥的前锋部队。张宗昌对刘志陆的表现顿时惊喜过望,便任命他为直鲁联军第三路军总指挥兼第十三军军长,又任命谢文炳、陈修爵为第十七、十八军长,此外还在济南设立粤桂联军办事处,广泛招募流落北方的两广人士,为第三路军补充兵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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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刘志陆的谢文炳

1928年春,北伐军发起二次北伐,很快打到山东境内,张宗昌眼看对手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便率嫡系部队十余万人撤出山东,接着又任命方永昌、刘志陆为胶东防御正副总指挥,命他们率领包括第三路军在内的几万杂牌部队留守胶东,好牵制一下北伐军。精明的刘志陆当然也不会白白给人当消耗品:既然你张总指挥抛弃了我,那我当然也要为我自己的利益考虑。于是他便秘密联系上了北伐军,准备接受对方的改编。

方永昌,时任直鲁联军第四路军总指挥,手下嫡系部队有三个旅,另有由第二路军残部改编的刘珍年旅,此人虽然老奸巨猾,但做事缺乏胆量,在得知刘志陆准备投降北伐军的消息后,方永昌觉得自己不一定打得过刘志陆手下的百战之师,便也宣布“下野”,跑去大连避风头了。临走前,方永昌知道颇有胆识的刘珍年肯定不会甘心认刘志陆当大哥,便把他秘密召来,宣布把手下三个旅都交给他指挥,同时要他格外注意刘志陆。

1928年6月,刘志陆发电报给第四路军的四个旅长,要他们到潍县的第三路军总部开会,商议要事。刘珍年自然没有到场,其他三个旅长虽然知道广东佬没安好心,但也不愿意听刘珍年指挥,所以悉数到场。果然,在会场上,刘志陆设下的伏兵将三个旅长全部缴械,然后公开宣布,其部正式加入北伐军,并改编为北伐军第四十九军,由他担任军长。第四十九军下辖两个师,由谢文炳、陈修爵分别担任两个师长。

在吞并了第四路军的三个旅后,第四十九军总兵力扩大到两万余人,是刘珍年旅的四倍,但刘志陆考虑到刘珍年也不是等闲之辈,还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派高参曲济元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去劝降,哪想到刘珍年根本不鸟他,还直接把曲高参扣押了下来。事已至此,刘志陆只好决定用武力解决刘珍年,其手下大军很快将刘珍年旅驻地掖县包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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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陆的克星刘珍年

刘珍年在抵抗了十天后,眼看确实守不住掖县了,便拿出蒋介石委任他当北伐军暂编第一军的委任状,让曲济元带回去给刘志陆看,并声称自己准备投降。刘志陆听完曲济元回来后的汇报,顿时心花怒放,也就放松了警惕,不仅指示全军停止攻击就地休息,还在其位于福禄山的总司令部大摆宴席,与部将们庆祝统一整个胶东半岛。

不过正所谓兵不厌诈,久经沙场的刘志陆这回可失算了,刘珍年原来是假投降,并在曲济元回去的当晚就调集精兵,直扑刘志陆司令部所在的福禄山。刘志陆手下虽然有两万大军,但其实其中大多数都是刚吞并的部队,不肯真正为其卖力,所以刘珍年的偷袭部队很顺利就攻上福禄山,把第四十九军司令部端了个底朝天。惊魂未定的刘志陆在卫队的保护下逃回平度,再一清点,手下大军又只剩三千余人,其余墙头草都直接投降了刘珍年。

兵败掖县后,刘志陆自然失去了和蒋介石讲价的资本,第四十九军被缩编为新编第二师,仍由他担任师长,刘志陆此后也变得心灰意冷。正巧1929年初,张宗昌为了东山再起,又秘密潜入山东半岛,并花大钱收编当年的老部下,刘志陆便以一百万元的价格,将新编第二师卖给张宗昌,他自己则拿着这笔钱跑去了上海滩。靠着这笔巨款,刘志陆在上海滩上混得风生水起,还和黑道头目杜月笙、黄金荣等称兄道弟,算是挤进了另一个圈子。

刘志陆跑路后,谢文炳、陈修爵也不愿给张宗昌继续卖命,纷纷辞职回家。其中谢文炳在1933年福建事变期间曾去福州为第十九路军工作,作为报复,抗战期间蒋介石也拒绝了他组建武装抗击日寇的请求,最终他于1949年病逝,终年67岁。而陈修爵靠着广东老乡的关系,后来出任粤军保安部队副司令,抗战初期参加过抗日救亡活动,抗战末期却在被日军俘虏后当了汉奸。抗战胜利后,陈修爵逃亡港岛,最终于1968年病逝,终年7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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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刘志陆

而新编第二师的官兵在被张宗昌买下后,又参与了张宗昌反攻胶东的作战,结果还是被一代枭雄刘珍年击溃,大部分幸存官兵被刘珍年收编,这支流落山东的粤军小军事集团,最终不复存在。

最后来说下刘志陆的结局,全面抗战爆发后,作为上海黑道头目之一,刘志陆参与了由军统和黑帮联合组织的“苏浙皖行动委员会别动队”,组织了一万多名热血青年在淞沪地区组织游击队,配合正面战场打击日寇。上海沦陷后,日本人听说刘志陆曾和蒋介石老不对付,想说服他出任上海市伪市长,刘志陆则假装答应,但又趁日本人没防备偷偷返回广东老家,担任广东民众抗日自卫团第九区主任专员、潮梅游击司令,组织民众游击队继续与日军作战。

1942年,刘志陆因患高血压和心脏病,在梅县老家病逝,终年5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