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内容:

2021年,我离开家事审判庭到民事审判庭工作,2024年,我重回家事审判庭工作。这三年庭里的变化还是挺大的,但是变化最大的,还是三审合一。

少年家事审判庭的三审合一,是指将涉及未成年人的民事、刑事和行政案件统一集中审理的审判机制。我走之前,家事庭三审合一改革刚刚铺开,我回来后,发现三审合一已经运行的很平稳了。一般来说,民事法官少有审理刑事案件或者行政案件的经历,因为少年家事审判庭的三审合一工作机制,我也得以参与审理刑事案件。

第一个案子是猥亵儿童案,犯罪人是男性,未满十八周岁,外地人,被害人是本地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女童,犯罪人微信联系期间采取诱骗、胁迫手段,要求被害人拍摄并向其传送暴露身体隐私部位的照片和视频。

被告人来自单亲家庭,母亲靠给被人作保姆独自抚养他,开庭时她的母亲出庭,看外貌就能看出是生活相对艰难的女性。看得出她很爱她的儿子,审理期间也积极联系被害人想取得谅解,但是被害人父母拒绝谅解,要求法院依法判决。

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宣判时当她听到被告人判处有期徒刑一年时,她先是非常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几分钟后嚎啕大哭,边哭边说我的儿子这么乖,怎么会犯罪呢,他不能进监狱啊。过了许久她才把情绪稳定下来,说要上诉。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上诉,接受了判决结果。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参与审理刑事案件,印象比较深刻,多年以后还记得她嚎啕大哭说自己的儿子是乖孩子的情景。被告人、乖孩子,两个词叠加到同一个人身上,觉得有说不出的荒诞。

后来参与审理一件强奸案,被告人与被害人都不满十八周岁,庭审中我发现被告人态度很不老实,对于很多关键的细节闪烁其词,大概是因为觉得被害人不是“正经”女孩,所以对自己的犯罪行为的危害认识的并不深刻。

庭下我接触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对我说觉得儿子很内向,不爱说话,平时挺乖的......

在一旁的公诉人毫不客气的打断说,你的儿子是一个小团伙的头头,这个小团伙实施了多起盗窃,你的儿子自己不下场,专门教唆不满十四周岁的团伙成员盗窃......

被告人的父母听罢哑口无言。

和上一件案件那位母亲焦虑的情绪不同,这件案件被告人的母亲始终情绪比较稳定,甚至偶尔还能露出笑容,让我非常不能理解。

但相同的是,都是父母说身为被告人的儿子是乖孩子,不知道这些父母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博同情,还是他们真的觉得自己的儿子挺乖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想过没有,他们的乖孩子怎么就到了违法犯罪锒铛入狱的地步。

希望这样的乖孩子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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