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桂芳，今年74岁。此刻，我一个人坐在闹市区的小巷尽头，身旁放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手里攥着一把零钱和一张银行卡。
我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耳边充斥着年轻人匆忙的脚步声和商贩的叫卖声。可这一切与我无关，因为此时的我，已经无家可归。
“妈，您别再来了。”这是昨天我从女婿嘴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冷得像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跌跌撞撞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曾经住了十年的地方，心里像被掏空一样。
“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呢？”我喃喃自语。可问出这句话时，我又忍不住自嘲：不是我落到这步田地，而是我一步步把自己逼到了这条路上。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打在我的行李箱上，让我回想起了那些年的点点滴滴。我的一生，似乎从头到尾，都围绕着一个人转：我的儿子。
我年轻时，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勤快人。结婚后，我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陈志强和小女儿陈慧。
我一直觉得，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传宗接代的根，而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所以，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把所有的精力倾注在了儿子身上。
“妈，我也想要新鞋。”有一次，小慧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我。
“你哥哥鞋子还没穿坏呢，你拿去穿吧。”我头也不抬地说道，把刚买的新鞋递给了志强。
我还记得那天小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没多在意。我一向觉得，女孩受点委屈没什么，谁让她不是家里“最重要的孩子”。
后来，志强上了县里最好的中学，学费高得吓人。我咬牙把家里的鸡鸭卖了，又借了亲戚一大笔钱，把他送了过去。
那段时间，小慧的学费还是从我娘家借的。大姐婆婆偷偷说我偏心，我听了只是冷笑：“男孩子将来是要撑门面的，女孩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志强读书时，我每天省吃俭用，甚至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可他毕业后，却因为学习不好，只能在镇上找了份普通工作。
那段时间，我心里不是没有失落，但我从未怪过他。我总觉得，他是我的儿子，将来一定会孝顺我。
小慧倒是争气，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里，工作体面，嫁了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叫李国强。国强是个踏实肯干的工人，挣得虽然不多，但对小慧和孩子特别好。小慧结婚后，大力邀请我和老伴去她家住，说可以让我们安享晚年。
可我没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跟着志强。他是我的儿子，我一辈子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可志强的日子并不好过。结婚后，他和媳妇住在老家的房子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媳妇嫌我在家碍事，三天两头和我吵架。
后来，老伴去世了，我以为志强会接我去城里住，可他却说：“妈，媳妇不答应。您要不去慧慧家吧，她条件好。”
我心里虽然委屈，但又不得不承认，志强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去了小慧家。那年，我64岁。
刚开始的时候，国强对我还不错。他每天早上出门上班，晚上回来买菜做饭，对我嘘寒问暖。小慧也很孝顺，总是提醒我注意身体。可住了几年后，我渐渐觉得，自己在女儿家始终不是个“主人”。
“妈，您少打点志强的电话吧。他也挺忙的。”有一次，小慧试探着开口。
“他是我儿子，我打电话怎么了？”我立马瞪了她一眼，“再说了，我住在你家，每个月的水电费、饭钱，你们跟我计较过吗？”
小慧勉强笑了笑：“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您别多心。”
我知道她是有怨言的，可我不在乎。每次志强来看我，我总是把存下的钱偷偷塞给他。国强发现了，劝我：“妈，您也得留点养老钱，别都给志强了。”
“养老？我儿子就是我的依靠！”我毫不客气地回怼他。
后来，我的大孙子结婚了。志强打电话说，婚礼资金还差点。我二话不说，把存在银行里的50万全给了他。
“妈，您别这样，留点钱自己用。”志强嘴上说着不要，可眼睛里满是笑意。
“拿着吧，妈不要你回报，只要你好好的，妈就高兴。”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偏心志强是值得的。
可没多久，小慧的儿子也结婚了。我翻遍了家里的存折，只找到了一张只剩几千块的银行卡。小慧知道后，什么都没说，可我能感觉到她的失望。
“妈，您真是偏心。”国强终于忍不住了，“孙子结婚给50万，外孙结婚就给一张卡，您还是不是一家人？”
“你算什么东西？”我气得拍桌子，“我花我的钱，你管得着吗？再说了，志强的儿子是陈家的血脉，小慧的儿子姓李，能一样吗？”
那天晚上，小慧哭了。她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对我说：“妈，您是不是觉得，我和国强对您再好，都比不上志强？”
我冷笑一声：“你们是外人，能和我儿子比吗？”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上个月。我发现志强很久没来看我了，打电话过去，他吞吞吐吐地说：“妈，我最近实在太忙了，您要不先别找我了。”
我知道，他是在找借口。我心里不安，决定亲自去看看他。可到了他家，儿媳妇冷冷地说：“妈，志强不在。以后您也别总往这跑了，我们工作忙，没空招待您。”
我愤怒地回到小慧家，可迎接我的，是小慧和国强苦涩的表情。
“妈，您还是去养老院吧。”国强叹了口气，“我们真的没办法再照顾您了。”
“我住了你们家十年，你们现在要赶我走？”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小慧擦了擦眼泪：“妈，我受够了。我和国强尽心尽力伺候您，可您心里只有哥哥。现在，您还是去找他吧。”
我想争辩，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志强不会收留我了。
就这样，我成了无家可归的老太太。我坐在街头，看着行人来来往往，心里满是苦涩。
“我这一辈子，真的做错了吗？”我喃喃自语。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回应我：你没有错，只是他们不懂你。
也许，我这一生都无法改变自己的想法。儿子就是比女儿重要，这一点，我至死都不会认错。
夜色渐浓，我拖着行李，慢慢消失在城市的街头。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我知道，我的坚持，是我最后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