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勋是个杂家,小说长篇、中篇、短篇,散文,诗词兼有涉猎,而且还对绘画、书法很投入着迷,是一个被粗鲁外表耽误的骨子里很文雅的艺术家。他将雅与俗并不和谐地集于一身。在众多的手艺里,他的长篇小说和小品文像两枚绽放异彩的珍珠,格外夺目。
郭建勋的长篇小说往往架构宏大,情节跌宕起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历史画卷,细腻刻画着时代的沧桑变迁与人物的悲欢离合。他擅长以浓烈的地方区域文化强化作品的属性。在他的人生轨迹中,湖南和深圳是他精神上的两个归属地,这两个地方的文化对他的作品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具体表现在长篇小说《桃符》和《清平墟》里。
《桃符》时间跨度近100年,从二次革命失败后到当下,叙事磅礴。小说中融入了大量的山歌、谚语、方言,浓郁的梅山文化巧妙地融入其中,使得这部小说的语言有鲜明的地方特色。《清平墟》从上世纪40年代写到改革开放,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借了楚家四兄弟命运的虚构,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家族的兴衰,历史的残酷,人性的复杂,作者把笔落到“清平墟”的实处,从蚝切入,写了深圳传统的文化,饮食、戏曲、民风民俗等。
如果说长篇小说是郭建勋着笔之“重”,那么小品文则是他信手捏来的“轻”。
郭建勋的小品文常诞生于他的微信朋友圈,一时兴起,挥笔即成。有时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时是一缕情绪的刻意放大,有时是不吐不快的激情膨胀。他写得畅快,读者则常常读得迷糊,他好像说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这种感觉就像饮酒之微醺,刚刚好。
郭建勋的小品文,意象的运用极为精妙。《烟视》中,“罥烟眉” 这一意象不仅开启对林黛玉之美的遐想,还与黄昏的炊烟、江南的烟柳等意象相互交织。“炊烟” 承载了复杂的情感,从害怕奶奶去世时炊烟搭成桥的残酷,到对江南 “又见炊烟起” 的别样感悟,使简单的炊烟有了生命和情感。江南的意象更是频繁出现,二十四桥、吹箫的小红、柳如是和苏小小等,构建出充满诗意与哀愁的江南世界。
在《暮年心事瘦如梅》中,通过对四季诗的解读,展现出春之莺、夏之日、秋之桂、冬之梅雪等意象,在古人诗词意象的雷同中,又赋予其独特的思考,如对 “暮年心事瘦如梅” 中 “梅” 意象的玩味,体现出人生暮年的心境。
在《临终的话》中,对不同历史人物临终话语的解读,如李斯的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和陆游的《示儿》,展现出对人生价值和生命尽头的思考,有嘲讽,有同情,情感复杂而深刻。
王国猛
幽默诙谐是他的小品文语言的一大特色。在《牙痛》中,用自嘲的方式讲述自己戒槟榔的艰难历程,如 “我都戒一百次了”,将自己的失败调侃得妙趣横生。对南北药行卖药姑娘的描写,以及各种黄瓜歇后语的引用,让严肃的牙痛话题变得轻松起来。在《豪乳滚烫》中,将青春比作仇十洲的画和《红楼梦》里鲍家媳妇的白肉,形象又幽默地展现出理想与现实的反差。《一说便俗》中,对倪瓒故事的讲述,“秀才遇见兵,挨了打,说都懒得说,这是知识分子的硬气” 等语句,以一种幽默的口吻解读历史事件。这种幽默诙谐的语言风格,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常常忍俊不禁。
他的小品文中还处处彰显出深厚的文化底蕴。从对古典文学作品的引用和解读,到对诗词格律、历史典故的熟悉运用,都展现出扎实的文化功底。在《鹧鸪天》中,对辛弃疾词的解读以及与陶渊明等古代文人思想的联系,体现出对古代文学的深入理解。在《莫负烟霞》中,对九华山月身殿门联的感悟,涉及到佛禅文化。
他对古体诗的创作与评价也体现他的宽博,如在讨论中晚唐诗歌形式和内容时,对峭山《四景诗》和《四季歌》的分析,从诗词意象、遣词造句到文化价值,都有独到的见解,将诗词文化与民俗文化等融合在一起。
吴君
结构自由灵活,不拘一格。有的文章以一个意象或主题为线索,如《烟视》围绕 “罥烟” 展开,从林黛玉的眉到炊烟,再到江南的烟柳。有的文章则是多个片段的组合,如《临终的话》中,从家乡送终习俗谈到李斯、陆游、金圣叹等不同人物的临终之事,看似松散,实则通过对临终话语这一主题的探讨,将各个部分紧密相连。这种自由灵活的结构,使他能够自由地表达思想情感,不受传统文章结构的束缚,读者仿佛在跟随他的思绪漫步。
【作者系深圳市宝安区作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