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竹马开始嫌弃我是黏人又自卑的小结巴了。

我复读后考进他的学校，他却烦躁不已，处处和我划清界限。

可他不知道，我并不是为他而来。

后来我克服结巴，在新生代表演讲中，真诚致辞最感谢的哥哥时。

竹马怔然起身，却被另一人按住。

他的舍友笑得轻狂恣意，「哥们儿让让，挡着妹妹给我送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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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填志愿那天，很久不理我的林萧第一次主动给我发短信。

【报了哪个学校?】

【京湘。】

他就在这个大学。

林萧沉默，半晌回复：【怎么偏偏来京湘?】

【算了，开学那天我会去接你，我给你打点钱，去买身漂亮点的衣服，别穿得土里土气就来了，保不齐新同学会嫌弃你。】

我呆住，心里名为自尊的某块地方，泛起酸涩的疼。

【还有，你来了别像之前一样天天烦我。】

他给我发了条语音，语气平静无奈。「最后再说一次，陈落落，我理解你缺爱，但你要学会独立，别再总把我当救世主，好吗?」

我妈卧在旁边炕上，她不识字，却让我打了很多感谢林萧照顾的话。还高兴地说以后我在大学有个老家的朋友，也不怕再被欺负了。

她抬手，心疼地摸了摸我从耳垂一直割到后脑勺的伤疤。「以后遇到事了，不要闷着不说，妈不能及时赶到你身边，也有你林萧哥哥在，他从小就护着你，妈放心。」我没让我妈听到林萧发来的语音，攥着手机垂眼不语。

闪着蓝光的屏幕，浮现我最后的回复。

【好的，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02

妈妈给我起名叫陈落落，希望我能落落大方。可惜让她失望了，我天生内向，说话还结巴。

每次在与人交流的场合，我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尴尬。这病很难治。

从在村里上小学开始，我就尽力避免开口说话，不和别的孩子交朋友，也不回答老师的问题。

「不要那么孤僻，这样不讨人喜欢。」所有人都这样说。

除了林萧。

「不想说话就不说咯，你安静又乖巧，挺可爱的。」他把我护在身后，能牙咧嘴和拽我头发的小胖墩干架。我憋着泪，给他额角红肿处涂草药。也就是那天过后，林萧常常带着我玩，还让我叫他哥哥。

「只发一个音节，很简单吧?」小男孩白净的脸上还挂着彩，却笑得开心。

从此「哥哥」这个词，和「妈妈」一样，我张口说出来，身体都会感受到被保护着的暖意。

可是后来，搬离山村去了大都市生活的林萧却慢慢变了。我给他发了很多短信，说村里的事，说学校的事。

一开始还有回音，后来林萧就懒得回我了。

高三的某个阴暗深夜。我在小巷子里，裂伤贯穿耳垂，蔓延到后脑，校服领子洇了浓浓的血。

我在医院抖着手给林萧发短信：【林萧哥，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刚发出去，他就秒回了：【陈落落，我没时间听你讲那些鸡毛蒜皮的分享，我们都快高考了，好好学习行吗?就这样吧，关机了，别找我了。】

我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熄灭，心中某处高高拱起的光，似乎也随之灭了。后来高考完后，林萧问我报了哪里的学校。我说复读了。

他沉默许久，也不问我为什么,淡淡回了个哦。

【你三心二意的，学习成绩肯定会受影响啊。】

【陈落落，以后脑子要拎清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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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报到那天，我在高铁站提着沉重的包裹行李出了一身的汗，茫然四顾，不见林萧身影。

他回复我的消息，说忙忘了，让我等一会儿。等了半个小时，我才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高挑男生一前一后走过来。

一时恍然。林萧妈妈二婚嫁给富商，回乡把他接出小山村时，我和他才初三。至今，已有四年未见。

林萧已经完全褪去稚气，清俊明朗，引人侧目。我又开始莫名紧张，手心出汗，忍不住喊了一句：「哥……」

「陈落落，你什么眼光，裙子挑那么丑的颜色。」

大步走来的林萧第一句话就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低头攥起鹅黄裙角。我想说，这是妈妈挑的，她很喜欢，我也很喜欢。然而结巴的毛病又犯了。我只说了一半，林萧的眉头就皱起来，无奈地叹气：「知道了，说话吃力就少说吧。」

「这是我舍友，你把另两个箱子给他掂着就行。」旁边悠悠走来的人摘下口罩。

一只修长的手接过我的行李，同时，我对上一双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眼。「妹妹，你好，欢迎来到京湘。」

我呆呆地望着他。世界真是小。命运也够巧。楚云凡，我复读前的高中同桌，会是林萧的舍友。

老实说，我确实没认出来戴着口罩的他。变化太大。

原本桀骜不羁，把头发染成白毛的叛逆少年。现在竟收敛了许多锋芒。

他，实在很特别。我还能想起他坐在我身旁，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听课的疏懒样子。也忘不掉，他把我从小巷子背起来，夜风刮过鼻尖时的

梨花清香。

「愣什么?」

楚云凡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又翘着唇角拉长音调喊了一声：「妹妹?」

04

林萧走得太快，我只能跟上楚云凡悠哉的脚步。

那人哼着歌，手腕上的南京锁一晃一晃。他忽然侧头搭话「原来你高中天天写进作文的那个城里哥哥就是林萧。」

我轻轻点头，垂眼回避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以前，楚云凡在我安静做题时饶有兴趣地问过：「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哥?」喜欢?比起喜欢，更像是一种倾慕。他的人缘好、成绩好，曾经也对我很好。

虽然他已经不会在意自己在老家土坡种下的小树长了多高，也不会再关心我们初中时常去的小杂货店被改装成了什么样子。

我很遗憾我们之间越走越远。偶尔他又会很突兀地给我发几条消息。

「你看最近新上的电影了吗?主演特别酷。」

「星巴克的新品一股刷锅水味。」

「我二爹给我不少零花钱，你想喝奶茶吗，我给你点。」

我想，他是在告诉我，我没有被忘记。

可是林萧。我们这里没有电影院、星巴克。连外卖也没有。

我是一个过时的、与他并不相配的老家朋友。「要我帮你追他吗?」

我诧异地和楚云凡对视。他看起来很认真。见我回过神慌乱摇头，那人却又笑起来：「骗你的，我没那么闲。」

果然还是那个混不吝的一高校霸。令人捉摸不透。我报完到，整理好宿舍床铺后，收到了我妈的短信。【乖乖到学校了?记得向你林萧哥道谢，妈做的腌菜罐头给他了吗?我记得他小时候爱吃的。】

腌菜罐头就在我手边摆着。刚才林萧走得太急，我把罐子翻出来时，他已经拽着楚云凡离开了。

我沉默半晌，回复妈，等会就去送。当我提起楚云凡是林萧的舍友时。我妈却激动到给我打了个电话。「落落，你还记得妈说过没，别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沾上关系!」

05

我磕磕碰碰解释：「没有……妈，他人……很好。」

「你忘了他之前把你害惨了，妈妈提起来就想哭啊，那些丧尽天良的——」

「妈!」

我没摁住情绪，高声止住她的话。

不是他的错，是他救了我。我解释过无数遍。可我妈固执地认为，就因为那时楚云凡和我交好，我才被混混盯上。

导致被霸凌到脑震荡住院，高考失利。不是的，妈妈。他们只是挑中了我。没有任何庇护的我。

06

「寡妇家的小结巴。」

「又穷又不会说话。」

那些人哄笑成一团，面目模糊扭曲。我已经睁不开血瘀的眼。

于是我流着泪喊：「妈妈。」

他们又是爆笑。

「不如去她家也玩玩她妈?」

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忘记信念轰然倒塌时的绝望。

妈妈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她为柴米油盐发愁，为欠下的债奔波，为车祸去世的爸爸哭泣。

被霸凌的我，会让妈妈的肩膀变得更加沉重。黑夜沉沉，梨花洁白如雪。我想起还有一个人说，他会保护我。「看过霸王别姬没?里面那个程蝶衣被烟锅捣捣嘴，唱词儿就利索了，你们说……」

人群中，有个抽着烟的男生笑得令我毛骨悚然。「让她的嘴也被烟烫烫，会不会就把她的结巴治好了?」

「不愧是文化人啊强哥，来来来，你俩把她嘴掰开。」

第一支烟，摁在了我的舌头上。第二支，灭在了楚云凡的手心。我只蒙胧记得。

他的耳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白金色的头发逐渐被血染成红色。如一匹雪狼，与鬣狗们搏杀。

最后，少年背起我，拼命地向医院奔去。夜风夹杂着他的哭泣和喘息。

07

看。梨花落了。

哥哥来救我了。「我就小时候带着她玩玩，她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地叫，现在还这样。」

「她分考得不错，说实话京湘虽然不差，但也算不上她的最优选，不知道怎么想的。」

「人还行，我知道她什么心思，自卑缺爱，把我当救世主了，但我真不喜欢太恋爱脑的，有点烦……」

林萧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我停下脚步，抱着妈妈的腌菜罐头，在楼梯间转角静静听着。

我莫名想起林萧在初三转学时，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过：「要常联系哦。」

「我们七年的感情很珍贵的。」

从初中到高中的阶段，少年身体成长发育的速度最快。而思想，却也会在一夕之间改变。

「你想见见她?呃……也不是不行，不过她那什么有点病。」

「哈哈，不是脑子，是嘴。」

「她结巴，不会说话。」

天边残阳落下，我的影子微微颤动。

这时，林萧发现了我。我站在背光处望着他。

他挂掉电话，神色不太自在：「你什么时候来的?」

「妈……让我……谢谢你。」

我把腌菜罐头递给他，转身就走。却忽然被拽住。

林萧低下头闷声说：「我跟朋友随意惯了，你别在意，咱俩把话说开。」

「我知道你从小喜欢我，但是我们真不合适，所以我一直对你说话比较重，我对朋友都这样。」

「你能明白吗?」

08

林萧也许以为我会崩溃。他甚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手帕纸。因为小时候我爱哭，所以他叹息着，等待我的眼泪。可我只是点点头，对他说。

「我……知道了。」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不在意了。但搞笑的是，因为结巴，我连正常的解释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我对你没，没有那种想法，以后，也，也不会，麻烦你。」

林萧眼神有点复杂，动作一顿。空气沉默半晌。

我又问：

「那个……楚云凡……在哪?」

「你找他干吗?」

我像看奇怪生物似的，看着林萧。

「要去……谢谢……他啊。」

「就送这腌菜?」林萧啧了一声，「我保准他刚收下，下一秒就扔垃圾桶。」

是吗?

可我记得以前带饭到学校吃时，楚云凡总是会故作可怜兮兮地问：

「好同桌，再赐我一口你的腌菜好不好?」

我有点犹豫。

毕竟我不确定他的口味会不会也变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他喜欢……什么?」

「得了吧落落，人家随手帮个忙，你没必要缠着人感谢，这样也挺烦。」

林萧断定：「你这就是缺少社交导致的，我带你去认识几个新朋友，说不定还能治好你的结巴病。」

09

他拉着我去了一个金碧辉煌的会所。包厢里，音乐迷幻、人群躁动。一个精致贵气的女生笑容满面，开门时亲昵地迎上来：「林子来啦。」

她先扫了我两眼，又看向我身后，忽然撇了撇嘴。这女生嗔怪地捶了捶林萧：「不是让你把楚哥也带来吗?他人呢?」

林萧自然地端起酒杯：「别为难我，他这尊神我真请不动。」

「喊，净骗人。」

我坐下后拘束地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只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这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交友场合。那女孩走过来主动和我搭话。

一只指甲缀着闪钻的手，递给我杯橙色的酒。

她朝我笑：「你好你好，我叫周若晨，你是什么专业?我播音主持的。」

她说话很快。我尽力正常回答：「我……我叫，陈落落……计……科系。」

周若晨瞬间噗一声笑出来。她歪头跟林萧碰了碰杯：「我第一次见说话一个字个字往外蹦的人，真有意思。」

林萧瞥了我一眼：「天生这样。」

「那我可没法子治。」

灯光晃眼，酒和烟的味道都让我不太舒服。出来透气时，我打开手机，停止在通讯录的页面。上面除了妈妈跟林萧的名字，还有一串没有署名的号码。

我安静地看了很久。

「喂，小结巴。」

肩膀猝然被拍了一下，我不小心按下了拨通键。手机太旧，触屏时而不太灵敏。我慌里慌张摁了好几下才摁掉。

拍我的人是周若晨。她笑眯眯地垂眼，有着不自觉的怜悯和轻视。

「林萧让我带你玩，他也真是……」

周若晨没继续往下说，我却已经听懂了话外之音。我注定不能融入他们的圈子。

10

以前我问过楚云凡，大城市里有钱的学生是什么样子?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指着自己：「就我这样。」

「都是……非……主流?」

我歪头，真诚发问。戴着耳钉的白毛少年哼笑一声，抬手捏住我的颊肉，笑得嚣张。

「都是混蛋。」

周若晨的香水味飘进我的鼻息。吵闹的音乐和欢呼要穿透耳膜。我忽然很想念故乡的那些梨花。想念楚云凡衣领上淡淡的清香。

周若晨点了根细烟：「要聊也不是不能聊，我和你一样都是复读生，之前是林子高中的同班同学。」

「你是为了他考进京湘，我是为了另一个人。」

她吐出一口烟感叹：「见过帅的，没见过这么拽的。」

我大概猜到了是谁。我沉默地听着。

「林子帮我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他竟然说只喜欢那种不喜欢他的女生。」

周若晨说到这，哼了一声：「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我认同地点头。她继续说：「可我跟他一样有病。」

周若晨看向正朝我们走来的林萧，眼神意味深长：「追我的，我不喜欢，就偏偏想得到那个对我爱搭不理的人。」

林萧自然地拿掉周若晨的烟：「都让你别学这些，也不怕伤嗓子。」

他语气无奈，但并不像之前吐槽我衣服难看时那样烦躁。

周若晨俏皮地吐舌开玩笑：「这么爱管我呀?要我叫你一声林萧哥哥吗?」

原本还皱着眉的男生当即红了耳根。哦，他喜欢她。而她喜欢另一个他。原来是这样。

周若晨回包厢前用余光瞟了我一眼，唇角的弧度像只俏皮得意的猫。

她笑着低声对我说：「看，你也是，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真可怜。」

11

周若晨是个很自信的女生。我想，是因为她从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而她也不能忍受失去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即使我在她眼里毫无威胁，她仍要像巡逻领地的女王一样向我炫耀。

林萧是她的。我觉得这种行为好幼稚。但又忍不住想，如果她知道我真正想要的人其实是楚云凡，她会是什么表情?

可能会笑吧。笑我不自量力。我的思绪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打断。看到页面那串号码，我想都没想，按下了接通键。

然而大脑一片空白。「陈落落。」

听到那人低哑倦怠的声音。我发出了个嗯字节。他笑了一声，很轻，像猫尾扫过心头。「刚才给我打电话干吗?」

我有点窘迫：「按……按错，错了……」

「真的?」

「真，真的。」

他不再出声，安静到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大概互相沉默了半分钟，我说：「对……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要挂断时，他却忽然开口：

「不打扰。」

我顿住。仲夏夜风拂过脖颈。他的嗓音懒散而温柔：「多说点话，我想听。」

12

那年高考后，我和楚云凡再也没有过联系。

自从看到我奄奄一息躺在医院的样子后，我妈无时无刻不跟在我身边。她爱我，所以恨一切伤害我的人。

她报警后，在派出所听到那群混混供述，他们说以为我是一高校霸楚云凡的女朋友，才想找我的麻烦。「谁让他天天那么狂妄啊?顶着个白毛拽得二五八万，从津京回来了不起吗?现在不还是住咱这破县城里，看不起谁呢，还跟个结巴搞对象，笑死。」

听说，楚云凡被好几个人按着，才制止住他再次暴揍那混混。

我妈回来后，在我病床边削苹果，一言不发。

病房外，楚云凡拎着几箱补品敲门，原本叛逆张狂的头发和耳钉黯淡许多。

他小心翼翼：「阿姨，我给落落带了……」

我妈出声打断他：「你不要再出现了。」

「算阿姨求你，行吗?」

很长，很长时间的静默。只记得那天蝉鸣聒噪，我哪里都很痛很痛，而妈妈落到我手上的泪异常滚烫。

无法言喻的浓烈悲伤像一块雾蒙蒙的积云压在心口。化不开、散不掉。忘不了。

13

复读时，他的照片挂在上届的校荣誉榜。我反反复复从那里经过，偶尔驻足发呆。

晚自习铃响时，天边最后一束光恋恋不舍地挪离那人冷倦眉眼。我轻声默念。京湘大学。楚云凡。

「好久不见。」这句话，我酝酿了无数个日夜。

没有结巴。还有。谢谢你。

然而我还没说出来，一个醉醺醺的男生撞了我一下。

「美女……认识一下呗，嗝，我是林哥同级的，别那么害羞嘛……」

他的手搭在了我肩上。

我猛然甩开他的胳膊，冷冷瞪过去，那男生嘟囔一句「脾气真差」之后就走了。重新把听筒对准耳朵，我听到楚云凡慢悠悠地问：「你在哪啊?」

「白月，会所。」

「跟你的林萧哥哥在一起呢?」

我如实答：「嗯。」

对面沉默了两秒。「哼。」

楚云凡猝然挂了电话。我呆呆地听着嘟声。

嗯?

过会儿，他发来一条短信：【我要过去抢风头了，你的哥哥不会生我气吧?】

我回去时，正好听到林萧对周若晨吐槽：「莫名其妙，这家伙本来说没兴趣来玩，现在又问我包厢号。」

周若晨眼神一亮，嘴角压制不住笑意：「我刚才给楚哥发了消息，说想让他过来庆祝我开启大学生活。」

「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她掏出小镜子笑盈盈地补妆。

林萧表情一顿：「是吗?」

周若晨亲昵地用胳膊肘戳了戳他「林子，我要是拿下楚哥，绝对不会忘了你这个牵线的媒人哦。」

林萧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掏出打火机衔了根烟，反反复复却怎么也打不着火。我从桌上随手拿了盒火柴递给他，他抬眼和我对视，微微怔愣。

出乎意料。

林萧接过火柴盒时，握住了我的手。他坐到我身边，声音很低，笑容有点苦。

他说：「落落，还好有你在。」

我吓得一激灵，迅速把手抽开。正巧这时楚云凡推门而入，腕上的南京锁闪着冷硬光泽。

包厢静寂一瞬，连最晕的那个人都清醒了点。楚云凡的额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却更显眉眼精致锐利。

他的视线越过人群，一眼捕捉到我。我心一咯噔。

楚云凡却不紧不慢走过来。他似笑非笑：「玩什么游戏呢，人都快贴一块儿了。」

15

包厢里有人嚷嚷：「林哥他俩没玩儿啊，不知道在说啥悄悄话。」

好事者都发出了暖昧的吁声起哄。

而林萧先看向了跟在楚云凡身侧的周若晨，见她也在笑。

随即他无所谓地摆手耸肩：「你们玩唄，別管我和落落聊天叙旧。」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调笑了两声也就过去了。

楚云凡却挑眉「怎么今兒下午接人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么想叙旧呢。」

林萧哑然，一时没接上话。

楚云凡坐到我身旁，随意从桌上拿了副牌。周若晨凑过来笑得很甜。「楚哥，以后就是校友啦，请多多关照哦。」

她很漂亮，笑起来像小狐狸，谈吐也轻快可爱。她能让气氛更加活跃，连玩笑都能开得恰到好处，让人乐在其中。

除了林萧，在座还有别的男生对她很感兴趣：「早在校园墙上就看到过这位播音系新生美女了，而且听说你已经被聚星传媒签啦?」

「我去，是那个国民影帝洛珈成立的经纪公司聚星?太厉害了，若晨以后天天都能跟明星玩了吧。」

周若晨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刚接触而已，而且我只是见过洛珈老师还有其几个正在筹备出道剧的演员。」

「哇塞，颜值是不是都很赞。」我对面一个女生发出羡慕的声音。

周若晨瞥了一眼楚云凡，而那人仍心不在焉地托着脸摇骰子。

「当然，不过我觉得，楚哥比他们更……更胜一筹。」

她眉眼弯弯，白皙的脸晕染着淡淡的红。任谁都能看出来，周若晨心之所向。

众人暗暗交换着八卦的眼神，而林萧自顾自喝了杯酒。只有楚云凡闻言漫不经心地靠向沙发，侧头问我：「你觉得呢?」

「这位妹妹觉得，我好看吗?」

16

他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清晰看见他漆黑的瞳仁中，自己张着嘴发懵的倒影。

大家都不约而同盯着我。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我梦回高中楚云凡刚转学来的第一天。

他在讲台上大咧咧地问：「这里谁是第一?」我不明所以地举起手。

染着白毛的少年大步走到我身边，歪头笑得很欠揍：

「我只和最强的人做同桌。」

他这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松弛感，真是一点没变。我放下刚啃了一口的西瓜片，有些尴尬地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话。

楚云凡唇边弧度翘得更高了。周若晨的表情却有些异样。她低下头。再抬眼时，却不再围绕楚云凡做话题，而是向我微笑举杯：「刚才一直是我们在聊，你都没有好好介绍自己，我超想听你讲话诶，明明长得那么乖，声音也特别好听呀。」

恶意。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周若晨的恶意。

她在这一刻像极了小学时那群在课堂上欺负我的孩子。

「老师，陈落落知道这道题的答案，让她上去讲!」

那时我还小，对恶意并没有概念。我只记得我站在讲台上努力阐述解题过程时，所有人都在憋着笑。

包括老师。后来，我就拒绝回答问题了。

我也能清楚地意识到，谁是真心的鼓励，谁只是想看我出丑。

周若晨笑眯眯地看着我，其他人不知不觉被她带动。

「对啊，这位同学，咱们今天就是来交朋友的嘛。」

「林哥，你这个朋友很内向哦。」

林萧这时在我耳边低语：「若晨这是给你机会展示自己呢，就自我介绍一下，别那么孤僻。」

17

「不要那么孤僻，这样不讨人喜欢。」现在，连林萧也这么说了。

我感觉很可笑。在我人生中学到的第一课是接受。接受自己的缺陷。「我叫，陈落落。」

这句说得平静，但断句能听出些许尽力。

「就介绍个名字，没了?」

周若晨叹气：「太少啦落落同学，你至少谈谈自己的兴趣爱好吧。」

我看向她：「我，拒绝。」

人生第二堂课，果断拒绝别人冒犯的要求。这时有人和同伴交头接耳。「性格挺奇怪啊。」

「县城出来的小家子气，情商真的低。」

那人声音不大，但我能听到，桌上其他人也能听到。

周若晨保持微笑，而林萧和别人一样沉默不语。空气安静的那一刻我在想。「你们真够令人讨厌。」

我一愣。看向身侧说出我心之所想的楚云凡。

18

周遭更加寂静了，周若晨的笑容也僵住。他视线淡淡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定在那个嘲讽我小家子气的男生身上。

明明楚云凡没有戴耳钉，也没有再染那头标示着不好惹的白毛，我却莫名想起他高中时和全世界为敌的乖戾模样。

一高校霸楚云凡。无所顾忌的疯子。「不会有人因为自己生在都市，就有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吧。」

那男生脸上有点挂不住：「楚哥，我就随口吐槽一下。」

「而且，她确实情商低啊，说话还磕巴，真可能是脑子有问题……」

酒杯砰一声被砸到桌上。

「你当年高考多少分排名第几名啊敢评判她的脑子?」

楚云凡长眸眯起，唇角讽刺。

「在你面前的女生是本届入学新生最高分，麟州圆水县一高状元榜第一，拿了当地县长亲发的十万奖金，京湘大学四年学费全免的顶级特优生。」

他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在那男生脸上扇巴掌。

「而你呢，你生在大城市过着优渥的生活，从小享受一线师资，德智体美劳全面教育，甚至连本科分数线都比别的地区低了一大截，却还得靠自己爹妈塞钱，把你塞到了个高收费的特设专业才能挤进京湘。」

「哥们儿，到底是谁脑子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