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临汾战役攻坚战打响。攻坚战毕竟意味着“庞大消耗”,这对于长期习惯于游击战与运动战,主要以缴获敌人补充自己的一些领导干部和后方机关工作人员来说,的确是从未经历过的。临汾已经攻了60来天,结局未卜,如此旷日持久地再打下去,弹药实在难以为继。敌人又威胁到石家庄,必须全力以赴去保卫,在这种形势下,“莫如放弃临汾,回师东向,集中力量保卫石家庄”的议论,在一部分人中提了出来。

朱德总司令得悉此种议论,当即写信给晋冀鲁豫军区领导滕代远:

昨晚未与代远谈临汾攻城,是我忙于讲话,这是一个硫忽。我很顾虑你们怕伤亡仗打不开,不如不打。这样决心那就前功尽弃,敌人守城更有信心,我们攻坚的信心又会失掉,部队也学不会攻坚。如此损失更大,又毫无代价。请你们考虑,如向前有决心,应支持他一切,如炮弹、炸药、手榴弹之类,源源供给向前,撑他的腰。我在军委动身时己告剑英,打临汾决不可自动放弃,更不可由后方下命令叫他放弃。我意临汾在敌人无增援的条件下,一定可能打开;又在敌人增援不多而我又能打援队,在援队被消灭或打退之后,也一定可打下临汾城,不过是时间早迟而已,决不是城中宁兵能长期维持而打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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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议你们商量派炮兵指挥官去帮徐。请你们再给以向前三个月的时间打下临汾,或更长期的时间,他是有信心的,一定打下。刘鼎处掷炸药筒,请速制造十余门送去试用,最后一定能打开,打开的条件是充分的。我们今天在元氏车站休息,我同陈、粟都去看了,攻元氏的战绩是伟大的,两万斤工兵炸药炸了4个大缺口,最大的缺口是东门与南门,每两个洞各用了2500斤,共5000斤,用两口棺材装的,同时爆发,炸了50米到100米之宽,守兵炸死,石头飞遍了全城。4个大缺口,先后一小时之内爆炸的。

如此威力,任何城也能炸破,在炸之先当然是肃清了外围敌人。只有三门迫击炮,宁兵万余,十分坚决;攻城的也是地方队伍,还不是野战军,但是他们善于使用炮及炸药,完成的时间也不过半月,也无增援,也有飞机每日送弹药送西药等等。请你们再检阅次元氏战例,鼓励攻临汾战士,以大力支持他们,一定能打下。

朱总司令5月11日的信,适时地增强了军区领导和后方机关夺取临汾战役全胜的信心。不过,徐向前对这些情况并无所知。在他看来,临汾城内粮食弹药和兵力物资都有限,阎锡山又不敢派兵来援,就是只围不打,梁培璜也支持不了多久,哪有攻不下来的道理!徐向前对王新亭说,就是胡子打白了,也要把临汾打下来,打不下来你和我到五台山当和尚去!他说的虽是笑话,但确实表现了他的坚定的决心。

临汾城内,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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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待遇最好的中央军三十旅,也长期吃不上油了,牲口因无饲料,大批杀掉充食。

7000余名伤病员无药医治,乱哭乱嚷。

动员人力物力参战,强迫市民参战,强迫临汾师范的学生参战,甚至连十二、三岁个子略高一点的娃娃也抓去参战。

市民厌倦了,学生讨厌了,又是躲又是藏。

气急败坏的梁培璜,像一头不安的狮子,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梁培璜重新布置了兵力,又亲自检查了各团的防务,不但组成了多梯次的防御结构,而且还组织了一支接一支的“敢死队”、“奋勇队”,“空头支票”几千亿都许出去了,他竭力拖延时间,渴望着奇迹出现。

在古今中外的战史上,反败为胜、以胜转败的事例并不罕见。一阵怪风把烟雾吹到波罗的海舰队一边,使东乡获得了对马海战的全胜;而一场意想不到的大雨注定了滑铁卢的悲剧,使拿破仑充满传奇的一生,从此结束。梁培璜恍惚中,觉得应该有幸运之光照到他的头顶,浩浩荡荡的阎司令长官和胡司令长官的援军正从四面八方杀进来,徐向前的部队顷刻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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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然而,然而什么援军也没有盼来。

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

“飞机!”

梁培璜惊喜地跑出院子。

是阎锡山和胡宗南给梁培璜空投粮、弹、菜、药来了。

可一架又一架似灰黑的铁乌鸦,不敢低飞,害怕我军的机枪打飞机,空投的物资不少落入了我军的阵地。

梁培璜又开始骂了:“飞低点怕啥?老子拿命在这顶着,几架破飞机还怕共军打!”他告诉办公厅主任王正平:“再给我向太原、西安发电报,要求增援!增援!每隔两小时发一次!不!每隔一小时发一次!”

梁培璜告急,阎锡山既不敢南援,也不敢再东进。傅作义见阎锡山因一个师被解放军歼灭已没有胆量与其配合行动,又见冀中的解放军严阵以待,攻打石家庄也堰旗息鼓。

临汾指日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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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向前内心充满着宁静和喜悦。1948年5月10日,他在给夫人黄杰的信中写道:“攻下临汾指日可待,因敌人已伤亡惨重,弹药奇缺,再打一时已无兵可守,现我已打到城边,控制了外壕,只要再过几天,坑道成功,便可大功告成。我已数年不直接指挥打仗了,这一次出马就遇了一个硬桃核,而部队又多系新成立的,战斗经验不多,战斗力不很高,真是使人焦心,现总算熬过难关。只有最后打下临汾,才算开始过了难关,大家信心亦会提高,以后难关尚多,必须‘过五关斩六将’才可算是个老部队,但第一难关过后,真算打下了一点基础,以后也就算好办了……离冶陶时积雪满地,现已麦穗如浪,时光虽快,而临汾将下,思之心将释然矣!”

徐向前对总攻临汾的部署作了最后的调整。决定:十三纵三十七旅由大东门以南炸开缺口登城,三十八旅为城南助攻,三十九旅位城西南之东赵西村地区堵溃;八纵二十三旅在右、二十四旅在左,于大东门以北并肩登城,二十二旅位城西北于汾河西之刘村、芦道线堵溃;太岳军区各团控制城北,担任助攻。为保证攻城确有把握,徐向前指示攻城各部队,突击队至少要准备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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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徐向前还亲自检查了各突击队的准备情况。

突击队员们见到徐司令员,齐声喊:“请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徐向前看着一个个精神饱满、士气高昂的突击队员,眼睛湿润了,他知道,这些战士有的也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为了人民的事业,他们将献出年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