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州军区的历史上,开国上将叶飞、韩先楚搭档过整整十年时间,一个是军区政委,一个是军区司令。
叶飞和韩先楚
两位上将长期共事,关系却不算太好。1960年,叶飞带头组织会议,批评韩先楚是“彭黄漏网分子”。
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件小事,韩先楚问心无愧,拒绝承认。叶飞也有办法,对韩先楚搞疲劳战术,会议一连召开了40多天。
这场马拉松式的批判,让福州军区的一个党委秘书看不下去了,冒着巨大风险上书直谏,申请停止会议,尽快得出结论。
这位关键时刻声援韩先楚的秘书,34年后晋升上将,他就是宋清渭。
青年时期的宋清渭
15岁参加革命,到福州军区当秘书
1956年,福建、江西两省的武装力量从南京军区分割出来,组建起新的福州军区。叶飞作为三野名将,成为福州军区首任司令员。一年之后,韩先楚调福州军区工作,成为第二任军区司令,叶飞改任军区政委,开始了与韩先楚长达十年的搭档生涯。
福州军区的成立与发展,宋清渭是见证人之一。三野28军进军福建后,他就留在福建工作,曾任福建军区党委秘书,后又任福州军区党委秘书,协助叶飞、韩先楚工作。
宋清渭出生于1929年,山东德州人。1944年,日军在德州发动“清乡”运动,宋清渭亲眼目睹二伯被鬼子残忍杀害,埋下了报仇的种子。正是在这一年,宋清渭逃离家乡,穿过青纱帐,参加了八路军。
宋清渭读过高中,是部队少有的文化人,领导也看重他,让他在部队当了文书。抗战时期,宋清渭没有多少机会上战场,不过在解放战争中,他开始崭露头角,打出了英勇的表现。
50年代的宋清渭
1948年,解放军攻打潍县时,宋清渭所部遭到敌人的反扑,营长和连长都牺牲了。宋清渭接过指挥任务,率部突围,却在撤退途中被敌人子弹击穿左臂,顿时血流如注,当场昏迷了过去。幸好战友及时赶到,把他抬下战场抢救,才捡回一条命。
济南战役中,宋清渭在宋时轮的华野10纵当连指导员。他身先士卒,与敌激战,结果帽檐上被打了个窟窿,离脑袋只有2厘米。
上海战役中,宋清渭带领一队战士潜入敌营,俘虏了400名敌人。此战过后,宋清渭荣立一等功,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宋清渭虽然年轻,但有勇有谋,立功无数,因此福建解放后留军区工作,任党委秘书。
叶飞视察部队
宋清渭眼中的福州军区首长
1956年,为了应对复杂的东南沿海局势,福州军区成立,成为全国大军区之一。宋清渭继续担任军区党委秘书,在首长们身边担任重要角色。
当时福州军区名将云集,政委是粟裕麾下“三剑客”之一的叶飞,司令员是“旋风司令”韩先楚。福州军区还有一位开国上将,就是副司令员王建安。另外,副司令员皮定均、第二政委刘培善都是开国中将,鼎鼎大名的人物。
宋清渭在首长们身边工作十多年,那么在他眼中,这五位首长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宋清渭后来揭秘说,他作为党委秘书,服务的最大领导是军区政委兼党委第一书记叶飞。不过,叶飞当时还兼任着福建省委书记,对军区的事情很少过问,与宋清渭接触不多。因此,宋清渭只知道叶飞是战将,也是儒将,对这位首长了解并不多。
刘培善夫妇
相较而言,宋清渭长期在直属领导刘培善手下工作,跟着刘培善学了不少东西,也挨过严厉的批评。
1959年,北京召开军委会议,刘培善坐飞机先行一步,临走时吩咐宋清渭陪同福州军区炮兵司令、政委,工兵主任、政委到北京开会。
四位领导是坐火车去的,不过到上海中转时,宋清渭接到总政治部的指示,告知四位领导不用参加会议。因为时间紧张,一行人又出门在外,宋清渭没有向刘培善汇报,就带着四位领导回福州去了。
此时的刘培善被蒙在鼓里,以为他们快到了,于是向军委申请四位地方领导参会。军委同意了,可宋清渭和四位领导却没有来。刘培善得知后发了好大的火,训斥宋清渭:“你一个秘书,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不向我汇报就让人家回去了?”
皮定均
好在事情亡羊补牢,四位领导又去了北京。接下来的几天,宋清渭因为自己的过错难过得睡不着觉。刘培善亲自找他谈话,才解开了他的心结。
对于另一位首长王建安,宋清渭回议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王建安心里装着部下,经常到基层调研,与班里的战士亲切交谈。他不摆架子,不讲身份,最喜欢听真话、实话,让宋清渭记忆深刻。
宋清渭同样非常敬佩时任福州军区副司令员的皮定均。皮定均有中原突围之功,做事果断利索,批评起人来也毫不客气。
一次,皮定均到基层视察,看到一个炊事员在烈日炎炎下割猪草。皮定均又心疼又气愤,把团政委宋清渭叫了过来,让他也站在太阳底下晒,作为对他的惩戒。多年之后,宋清渭还记得这件事。
韩先楚上将
韩先楚被批评,秘书冒险替他说话
在福州军区多位首长中,宋清渭最佩服的人还是司令员韩先楚。
宋清渭认为,韩先楚身上有太多可贵的品质。反映在实际工作中,就是敢讲真话、不怕得罪人,甚至敢于“犯上”,无愧“韩大胆”的名号。
1957年,毛主席亲自点将,任命韩先楚为福州军区司令员。可韩先楚不愿意去,当面拒绝了主席的任命。
原来,福州军区的部队大多是三野出身,韩先楚是四野悍将,怕过去领导不了,不好开展工作。
毛主席接见韩先楚
但毛主席有着更深的考虑。韩先楚有解放海南岛之功,让他到东南沿海去,能发挥他的优势,震慑海峡对面的台湾国民党当局。因此被韩先楚拒绝后,主席很不高兴,对他说:“不是你想去哪就去哪,福州军区你不去也得去!”
韩先楚抵达福州军区后,带领战士们学习中央颁布的战斗条例。其中有一条是毛主席亲自提出的,叫“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毛主席的话可是金科玉律,可韩先楚提意见,改成了“消灭敌人,保存自己”。
韩先楚认为,只有拼尽全力消灭敌人,才能最大可能保存自己。
抗美援朝时期,韩先楚曾担任志愿军副司令员,是彭总的助手。不过在1960年,韩先楚受彭总影响,遭到了批判。
会议是叶飞主持召开的,宋清渭作为秘书组长,负责记录整个会议进程,也亲眼目睹了韩先楚遭遇的困境。
会议一连续召开了40多天,韩先楚坚决不认错、不检讨。宋清渭也认为韩先楚没问题,越来越看不下去,于是斗胆给叶飞写了一封信,以一个军区干部的身份建议。他在信中说,我们对韩先楚首长的批评过火了,会议范围过大、时间过长,应该纠正。
信件递上去后,所有人都替宋清渭捏了一把汗,担心他救不了韩先楚,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没想到的是,很快叶飞就作了自我检讨,说他犯了斗争扩大化的错误,停止了这场马拉松式的会议。
宋清渭和官兵们在一起
当大军区政委,晋升上将
这起事件后,宋清渭坚持原则、敢讲真话的名声传出去了,人送外号“宋大炮”。
1963年,宋清渭从军区党委秘书改任福州军区守备17师4团副政委、次年升政委。重回一线部队后,他在首长们身边学到的本领得到发挥,军职也越来越高,1983年升任陆军31军政委。
宋清渭上任之初,就被军委领导狠狠批评了一顿。在全党整党大会上,军委领导问他:“为什么31军违反军委规定,私自进行经商活动?”
宋清渭没有避讳,直接挑明了31军的难处。宋清渭反映说,部队每天有数百辆车通过泉州大桥,每辆车被收取5元的费用。粗略一算,光这项开支31军每年就要支付50万元。上级不发放机动经费,找地方政府也不给报销,31军没有办法,才从事了一些经营活动。
宋清渭也主动承认错误,表示他刚接到通知,军队不准经商。为此他带来300万元的经商所得,全部上交组织。
宋清渭的一席话,让军委领导体会到31军的难处。军委经过商议,任务钱既然是31军挣的,也没有违反规定,就让他们自由支配吧。
宋清渭上将
军委委员、开国中将余秋里也肯定了宋清渭的做法,表扬他:“你这个军政委敢讲真话,反映的情况很好,我们要提倡这种作风。”
1985年百万大裁军,福州军区被撤销,重新并入南京军区。宋清渭也就此离开福建,调任济南军区副政委。两年之后,他升任济南军区政委,成为大军区正职领导。
1988年全军恢复军衔制,宋清渭授中将军衔,1994年晋升上将。当年那个替韩先楚说话的秘书,没有辜负韩先楚对他的期望,34年后也成为共和国的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