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宗放弃对越南的占领,其实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占领成本太高,获利太少,占领越南对于明朝来说只能是一场赔本买卖。
实际上明朝对越南,也就是当时的安南用兵,是在成祖朱棣时代,而早在太祖朱元璋时代,在其编纂的《皇明祖训》中,将朝鲜等15个国家列为了不征之国,其中就包括了安南,意思就是说,我太祖朱元璋以后的明朝皇帝,不要主动出兵去攻打我列出的这15个国家,除非他们主动挑衅。
成祖时代出兵攻占安南,是因为安南挑衅了明朝,成祖为了维护明朝的地位,也算是出兵教训了安南。而宣宗时期从安南撤军,则是遵从了朱元璋的《皇明祖训》,同时明军进驻安南的整个过程,也印证了太祖《皇明祖训》的正确性,那就是占领安南确实是个赔本的买卖,既然在成祖时代已经教训了安南,而按照太祖的判断以及事态的发展,又证明了攻占安南确实不划算,宣宗放弃安南也就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了。
成祖时代出兵安南的原因有三点:
1、安南直接挑衅了成祖朱棣。公元1400年,安南权臣黎季犛废了原国王陈少帝,自立为王,并改姓为胡,史称“胡朝”。相传成祖朱棣在靖难成功后,曾派使臣问责黎季犛弑君之罪,黎季犛则满不在乎地回答,弑君篡位这种事又不是只有我做了,言下之意就是朱棣也干了篡位的事,这话就戳到了朱棣的软肋,朱棣对黎季犛的回复自然是火冒三丈,后来出兵讨伐跟这个事情就有很大的关系。
2、胡氏立国后多次出兵骚扰明朝边境。比如安南曾侵占过广西的禄州、西平州、永平寨等地,后来在永乐三年(1405年)还侵扰了云南的宁远州,甚至还袭击了明军。对于安南的这些行为,明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3、安南有称霸西南的野心。黎季犛篡位后,就开始四处用兵,攻占周边国家的地盘。如建文二年发兵十五万进攻占城,建文四年七月再度出兵攻伐占城,占据了占城国北部大片膏腴之地。
4、朱棣有攻占安南的雄心。
而陈天平事件则直接引发了明朝与安南之间的战争。
陈天平是越南陈朝的后裔,在黎季犛篡位后辗转来到了明朝,得到了朱棣的承认。黎季犛在篡位后,就铁了心要把篡位事业进行到底,一方面他表面顺从朱棣,表示愿意接受陈天平回国继位安南国王,另一方面却暗地里积极备战,打算为了王位跟明朝干一把。永乐四年(1406年)朱棣派黄中等人率军五千护送陈天平回国继位,不想在半路上遭到了黎季犛十万伏兵的袭击,结果陈天平被杀,护送的五千明军大部不是战死就是被俘,黎季犛还将被俘的明军发往乂安或是种田或为家奴。
此举就完全是等于向明朝宣战了,而且朱棣来位不正,在夺取了皇位后,最需要的就是国人的信服,尤其要对周边国家树立威信,袭击明军这种公然的挑衅行为如果朱棣不去应对,那作为天朝上国的明朝,威信何在呢?战争也就此爆发了。
1406年七月初四,朱棣以成国公朱能为总兵官、西平候沐晟为左副将军、新城侯张辅为右副将军,兵部尚书刘儁参赞军事,刑部尚书黄福、大理寺卿陈洽等负责运送粮饷,从云南、广西两路出击,大举讨伐安南,这次出兵,明朝号称八十万,实际人数大约有二十一万五千。
面对来势汹汹的明军,安南方面也不甘示弱,号称兵丁七百万,明显是在跟大明朝继续叫板了。七月十三日,明朝派出先头部队前往占城与之结盟,八月二十六日,占城边境戒严,同时北边的明朝大军已经兵分两路南下,朱棣给黎季犛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不过明军出兵也不顺利,十月初二,总兵官朱能在计划进攻安南前七天病逝,右副将军张辅接替了总兵官之职,继续统领全军,到十月初九,明军正式开拔,很快就攻入了安南境内。初十,明将吕毅攻占隘留关,击破安南军二万余人,斩首40级、生擒65人,其余守军溃散。
十一日,骠骑将军朱荣等人攻破鸡翎关,斩首62级,生擒11人。同时,左副将军沐晟也从云南出发,攻夺了猛烈关、华隘等处,到十一月初一的时候,两军在三代州立石县会师。
明军攻入三带州后,安南军于宣江、洮江、沱江、富良江之险建立防线,又在明军进军沿途多设土城、城栅,意图拖缓明军攻势,等气候温热、瘴疠兴起之后再对明军发动反击。以往中原军队进攻安南,也多是此因师老无功,朱棣得知消息后,要求张辅等人加快进攻速度,力图速战速决。
于是张辅就向黎季犛下了战书,不过黎季犛也没吃这一套,没有出兵迎战。后来朱棣又给黎季犛下了封诏书,要黎季犛进贡黄金五万两、象一白头赔罪,以消磨黎季犛斗志,不过黎季犛还是没上当,他向朱棣表示,你要是退兵了我就进贡,没退兵的话,进贡的事情就免谈吧。
张辅见用计不成,就加紧了对安南的攻势,安南军很快就在明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到十二日的时候明军便攻到了多邦城下,经过一日激战,明军攻入了多邦城内。退入城中的安南军组织象兵发动反击,对于大象这种陆地上的庞然大物,明军也早有准备,将狮子像蒙在了战马身上,以骑兵正面迎击,神机铳部队分列两侧射击,见到“狮子”,大象受了惊吓,再加上又被铳箭击伤,便横冲直撞往回奔跑,将安南军冲散,张辅乘机发动进攻,安南军大乱,被打死打伤不计其数,多邦城随即为明军所下。此后,到十八日明军攻占西都,三江州县皆望风而降。
永乐五年(1407年)正月初一,明军继续发动进攻,在困枚山、万劫江、普赖山与安南军激战九日,后安南军不敌溃败,明军斩首三万七千三百九十级,安南军大败。到十四日,安南水军出动战船三百艘逆富良江而上进攻明军,为明军所败,被斩首一万余级。
二月初九,明军攻至奉化府胶水县闷海口,闻明朝大军杀到,黎季犛父子率众逃往大安海口,黎元澄则在闷海口沙汀西边的月城、下椿带兵驻守,并不时出动船只袭击明军。明军以大将军铳轰击安南水军,击毁战船多艘,此后双方多次交战,黎元澄逐渐不敌,也逃往了海上。
二十九日,安南集结最后之力,出动士卒七万余人,号称二十一万,以黎元澄、胡杜为主将,胡射、陈挺领南岸步军,杜人鉴、陈克庄领北岸步军,杜满、胡问领水军攻向咸子关。此战明军先是在两岸用火铳阻挡了安南水军的进攻,随后张辅亲自上阵,带领虎贲精锐将士猛攻安南军主力,安南军支撑不住,被明军杀了个大败,此战“富良江水为之赤,积尸数十里。”
五月初三,张辅大军进军演州,得知黎氏父子躲在乂安府深江,便率沐晟从陆路、柳升从水路继续追击。初十,柳升水军在奇罗海口与安南水军大战,缴获战船三百艘,安南其余船只四散奔逃,黎氏父子偷偷逃走。
到十一日,穷途末路的黎氏父子在明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被明军生擒,到十二日,黎氏残余势力也为明军剿灭,胡朝覆亡,此后明朝在安南开府设县,将安南并入了明朝的版图。
但在明朝占领了安南后,安南就不断发生叛乱,从永乐六年八月到永乐十二年三月,张辅在短短六年时间里两次发动大规模征讨,才基本平定了安南局势。但在明朝初年,安南脱离中国独立已有四百多年,安南人始视明人为外人,即便反叛一再被明朝镇压,但揭竿而起的事情则始终贯穿永乐一朝,朱棣数度派大军南下,才勉强维持了安南的局势。
但在戎马一生的永乐大帝朱棣去世后,继位的朱高炽与朱瞻基在武功上就明显不如朱棣,在镇压叛乱上屡屡受挫。后来到了宣宗时期,明朝不仅不能从安南获得多少税收,反而每年为了镇压安南的叛乱而投入巨多,尤其是在明宣德二年(1427年)的时候,明军在镇压过程中遭遇大败,被俘数万人,这场失利也就成了压垮宣宗决定从安南撤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后安南就以独立的形式与明朝共存了。
总的来说,明朝即便在武功鼎盛的朱棣时期也没能完全征服安南,而在朱棣之后,继位的明朝皇帝就更无法控制安南的局势,再加上朱元璋的祖训中,安南也是不征之地,明朝占据安南支出远大于成本,放弃安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