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风
我的老家,靠近乡村公路的村口,公路是通往镇集市和县城的唯一通道,每天人来人往很热闹。小时候的我便在这里看见和听到了许许多多,关于乡村的轶闻趣事。
公路外面是一块块梯田水稻,有的已经收割,一排排稻桩像列队的士兵;有的还是一片金黄色待收割的稻谷。收割完稻谷的田野一群蜻蜓凌空飞舞,捕捉着虫子。
早晨的阳光慵懒地洒在院子里,大人们早已出工紧张地忙着双抢生产,哥哥在厨房里忙着生火炒菜做饭,妹妹打扫院子准备晒稻谷,我仍然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睡懒觉。
突然田野里传来一声声叫骂,我听出来是村里梅婶的声音。梅婶的嗓音独特像男中音一样浑厚有力,骂起人来振振有词,配合着说唱弹跳的肢体语言让人忍俊不禁。
我最喜欢听梅婶骂街了。如果有一天梅婶家的一只小鸡,让黄鼠狼叼走了,左邻右舍三五天内,甭想睡个安稳觉。早饭的时候,梅婶沿着公路,一边拍巴掌一边大声叫骂;晚上则又拿着一个脸盆敲敲打打,不停地叫骂,让人不得安宁。
我一听是梅婶的叫骂声,一骨碌从竹床上爬起来,寻着嘈杂的方向沿着田埂跑过去,田埂边早已站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的村民。我躬着腰钻进人群挤了进去。
哇,原来梅婶和李歪嘴打了起来,两个人在田埂上,扭作一团。李歪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单身汉呀,这两个人,怎么还打了起来呢?
我又奋力地挤在人群中,不知道从谁的胯下钻了过去,近距离观看,梅婶一只手抓住李歪嘴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地撕扯着李歪嘴的裤子。
只见那李歪嘴,手忙脚乱,拼命护着那条西装短裤。后来我才知道,李歪嘴原来没穿内裤呀。说真的,当时我也没穿内裤呢。
李歪嘴一只手挡住梅婶的手,另一只手抓着铁锹把,身体单薄的李歪嘴,完全没有机会还手。
看热闹的人,总是不怕事大,田埂上劝架的人跃跃欲试,有人说要先拉开李歪嘴的手,有人说必须先拉住梅婶,否则李歪嘴肯定吃亏。
梅婶嗓门大力气也不小,弄不好,架没劝住反倒弄一身泥巴,回到家里,还得挨媳妇一顿臭骂。男人们,没有一个敢上手。
这时候,有人说杨书记来了。李歪嘴用力抢着铁锹,一不小心,铁锹把柄碰到了梅婶的胸部,引得围观的人们,又一阵窃笑。
梅婶的胸部,像两个打满气的皮球,瞬间反弹一下,只见梅婶顺势倒下,连蹬带踢躺在地上,高声喊着打人啦,李歪嘴打人啦。
李歪嘴倏地站起来,却发现西装短裤的扣子被扯掉了,不知道去向。李歪嘴没有系皮带,那裤子滑到髂骨间又被搂了上去。这时,有人给李歪嘴递过来一根草绳,才免强拴住裤子。
只见梅婶眯着眼睛,用手挡住脸,从指缝间,来回扫视着人群。梅婶看到杨书记走来,又大声地喊着这痛那痛,捂着胸口,说被打的不行了,非要上镇医院检查。梅婶想着娘家侄子大海,在镇医院上班,怎么着也得开些补药回来。
梅婶躺着不起来,被抬到医院,没检查到有外伤,医院建议回家休息几天。这时,梅婶却不依不饶坚持住院检查,又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
大海出面,镇医院为梅婶做了胸部全面检查,竟意外发现梅婶胸部有一小块阴影,大海拿着片子半天不说话,不停地摇头,全家人不知所措,也不要求在镇医院治疗,当晚就转到了县人民医院。
经县医院检查,梅婶肺部肿瘤,进一步确诊为良性肿瘤,必须住院治疗,梅婶家人总算舒了一口气。事后,全家人仍心有余悸。幸好发现及时。
李歪嘴的女儿香香,听说爸爸和隔壁梅婶打架了,以为是宅基地的事情。梅婶和李歪嘴因为宅基地屋檐沟的事情,这辈子就没消停过。可这次,却因为铲田坎的事掐了起来,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
香香从婆家回来,得知梅婶在县城医院住了院,也没见梅婶家里人过来提出医疗费的事,便劝爸爸抽空上县城医院看望一下梅婶。
李歪嘴告诉香香:我真没打她,碰都没碰到一下,就那铁锹把子挨一下,能至于上县医院住院?李歪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买了水果,去看望梅婶。
临走的时候,李歪嘴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零钱,要塞给梅婶,却被梅婶家里人拒绝了。梅婶红着脸说,这事儿还真不怪您,还得感谢您呢。
一个月后,梅婶病愈出院了,亲戚朋友都来看望。梅婶又买了牛肉,煮了一大锅牛肉臊子面,并要女儿芳芳给李伯伯送去一碗。
芳芳说:妈,这牛肉面还真得你自己送过去呀。只见梅婶端着一碗牛肉面,高高兴兴的朝李歪嘴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