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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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的我颠沛流离,为了半个冷掉的馒头,不惜在贵人面前与狗抢食。

这位富贵小姐被逗得哈哈大笑,又赏了我一个馒头。

长大后我成了低微的戏子,行至哪儿,哪儿就是戏台。

一场戏,名动京城,路过的礼亲王妃瞧见我,强硬地将我带回府邸。

人人都对着我哭,他们哭本该身份尊贵的世子竟沦落为下三流。

人人都指着奶娘的坟骂,骂这早死的贱人竟为了几两碎银狸猫换太子。

那个顶替我的公子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回来了又如何,寡廉鲜耻,不堪大用。」

1

耳边传来的声音好似隔着数层薄膜,浑浊地传来却无法辨清任何字眼。

我的身躯沉沉浮浮,探不到虚实。

冰冷的水流顺着我的口鼻涌入,窒息的苦楚使我本能开始挣扎,慌乱之中扒到了长满青苔的岩石。

我艰难使力,才终于从池水中探出了身子,还未来得及喘息,就被四面八方的碎石子砸懵。

有什么液体顺着我的额角淌下,迷了我的眼睛。

我伸手去触,只看见一片猩红。

岸上模糊地站着几个小小的人影,他们是我的弟弟。

是了,我在王府,我是这儿的二公子。

可是我只听到他们嬉笑的谩骂。

「戏子。」

「下三滥。」

「不要脸,羞羞羞。」

见我将要爬上岸,那几个孩童朝我砸了最后一波石子,随后一拥而散。

我缓了半晌,才跌跌撞撞地跑去主屋寻人。

堂上的妇人穿着雍容华贵的服饰,与我狼狈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登时红了眼眶,张开双臂就想扑到她怀中。

「娘!」我哭诉着。

许是我湿漉漉的形象太过不雅,一旁的嬷嬷眼疾手快地将我拦下。

「哎哟,二公子,说了多少回了,见到王妃要唤母后。」

我不懂。

与这位美丽妇人第一次见面已是数月之前,那天我刚唱完了场戏,一身行头还未换下,她就来后台寻到了我。

她说我是她的儿子,给了戏班子一摞沉甸甸的银两,就拉着我离开了。

她唤人替我梳洗,领我吃了山珍海味,她对着我哭。

她该是我娘。

可我还是擦拭了眼泪,小心翼翼地唤着:「母后。」

母后如今看向我的目光满是嫌弃,我看着她不着痕迹地掩了鼻子,精致的柳眉微蹙。

「不成体统。」

「李嬷嬷,带他去换一身衣裳。」

我瞬间就哑了声,失魂落魄地跟着走了。

是啊,无人在意。

没有人问我今日遭遇了什么,为何又鲜血淋漓灰头土脸,王府的所有人都对此熟视无睹,却又心照不宣。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来的那日,人人都来我面前哭,一个个地牵过我的手上下打量。

他们说,我本该是王爷的嫡长子,可惜被奸人掉了襁褓,才流离在民间十余年。

所有人是那样的惋惜,可我素会察言观色,分明瞧见了他们深藏在眼底的戏谑。

他们又说:「汶儿自小便养在膝下,莫要将此事传去他耳边,平白叫人伤心。左右大错已晾成,就不要再生事端。」

萧汶,便是当年和我替换的孩子,如今他才是世子。

于是我就成了二公子。

王府家大业大,养着我也好堵住旁人的攸攸之口,左右,也不过是多养了个小玩意儿。

无人将我放在眼里。

只因,我曾当过戏子。

2

戏子嘛,台上王侯将相,台下与那南风馆中的相公无异。

名声再响又能如何,钱给够了就能玩的物什罢了。

为了金银细软,为了妥善地活下去,总要失去些什么。这些年来我为了活着,早就抛弃了所谓的尊严。

自有记忆的时候,我就是孤零零一人,陪伴我的是一只年老的母狼。

母狼将襁褓中的婴儿衔回了窝,本想大快朵颐,却见这婴儿大口大口吸吮着它的乳汁。

阴差阳错的,母狼奶大了我,又在我五岁的那个冬日被猎人抓住,生生剥了皮抵寒。

那之后,我便彻底成了没人要的乞儿。

我偷吃猪圈里的糟糠,捡大户人家喂狗的馊饭,独自将自己拉扯大。

直到被戏班子收留,日子才好过了些许。

虽然低贱,但再也不必饿肚子。

茫茫人世间,我虽只活了十五年,却也见过诸多。

我不能怨。

只是我原以为,我该有家了的。

丫鬟在给我额头的伤上药,她白皙的脸庞浮现动容。

「二公子,他们怎能就逮着你欺辱。」

「奴婢没读过书,可也知道兄弟间该手足相惜。」

这个丫鬟名叫纸鸢,比我大上几岁。她的父母为了养她的弟弟,便将其卖给了人牙子,辗转几回,就被买进了王府。

我与她的弟弟差不多大,所以平日里纸鸢对我很是关照。

可也只有她还把我当个主子。

日落西山,天色愈显昏沉,才终于有人送来了吃食。

我拿起筷子,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还是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小厮嘴中叼着草杆子剔牙,不屑地斜视着我。

「公子你可就甭挑了,今儿的菜品好,小的们就吃得多了些,但到底还是记挂着您的,还省下了这些送来。」

「您呀,有得吃就谢天谢地吧。」

他说的也没错,有得吃便不错了。

我的身子颤抖着低了下来,还是动了筷。

可我到底也没吃上这些剩饭。

萧汶来了。

他一进我这院子,就一脚将我面前的桌子踹翻,那些个锅碗瓢盆便滚下来碎了一地。

紧接着,沙包大的拳头就朝我呼来。

我摔在泥地上,好半天喘不上气,耳边嗡嗡作响。

「你倒是出息。」他拉过我的衣襟。

「弟弟们瞧你孤寂,才好心陪你玩耍,你竟还想着要去寻母后告状?」

「一个野种,如此狼心狗肺不知感恩,我作为你的兄长,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

他将我拖入了柴房,随意捡了根棍棒就在我身上招呼。

纸鸢本想拦着的,可受了一个眼神也只好悻悻地退了下去。

这不怪她,毕竟她也只是个下人。

我被打得浑身青紫,涕泪纵横地缩在墙角。

棍棒却长了眼,一下又一下砸在我的头、我的背,我的胸腹。

小小的一隅,被凄厉的惨叫声充盈。

我不懂,但心底却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不知从哪生出来的气力,我屈着身将面前的人冲倒,嘶哑着嗓子吼出声来。

「分明你才是野种!是你占了我的身份!」

「你的荣华富贵本该是我的!你得到的爱本该也是我的!」

3

这些话语才刚一出口,我便知道我错了。

口上的一时之快,带给我的则是更为残酷的打骂。

待萧汶打累了停下动作时,我已一动不动地横在地面气若游丝。

模糊的意识下,我听见他不悦地冷哼一声,随手就丢掉了布满血迹的棍子。

随着木门的阖上,屋内仅有的一丝光亮也消散了。

咣当一声,他落了锁。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放他出来。」

留下这句嘱咐后,他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纸鸢在外边急切地拍着门,带着慌乱的哭腔。

「二公子?二公子你可还好?」

我听见了,但终究是无力回应,只能倦怠地闭上了双眼。

湿潮的霉臭味混杂着腥气,将我魇进了深重凄苦的梦境,梦中瘦削的母狼小心舔舐着我的伤口。

但即便再是小心,也让我感到细微的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逐渐醒转,下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吱叫声。

原是老鼠在啃食我的血肉。

我将它们赶走,艰难地坐起身来,但也只能做到如此。

腹部饥肠辘辘地叫嚣着,与肉体上丝丝缕缕的疼痛共鸣,再生不起任何气力。

我倚着斑驳的墙壁,茫然地目视前方。

我……大抵是要死了。

我不怕打骂不怕欺辱,可我太怕死了。

这一生都在为了活下去奔波,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着。

许是命不该绝,恍惚间我听见木门开启的声音,外头的光亮便突兀地洒了进来。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看见一个人影紧张地朝我奔来。

「二公子!您别睡,您撑住啊,再坚持一下,就一下下……」

原是纸鸢啊……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已躺在床榻上,太医正蹲在旁边替我诊脉。

他捏了把汗,对着身后欠身:「小公子现在已无大碍,只是受了惊,还得静养些时日。七日七夜不曾进食,实在是饿得狠了,再晚些时日,就该神仙难救了。」

我这才看见母后正站在不远处,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我的眼神满是失望。

「原以为是个安分的人,若是早知心思这般重,当日就不该将你认了回来。」

我的心跳漏了半节,眼眶瞬间湿漉起来。

嗫嚅道:「娘,我不曾招惹别人,是他们欺我。」

「住口!」她斥道。

「你若好生生的,旁人怎会吃了闲,平白寻你麻烦?」

我再说不出话来。

萧汶从后方探出头来,委屈地挽住母后的手臂。

「母后,弟弟那日骂我野种。」

「他说是我占了他的身份,我所有的一切本该都是他的。儿子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做了错事。」

闻言,母后忙将人搂入怀中,心疼极了。

「莫要去听那些话,是你的就该是你的,谁也休想夺了去。」

再看向我时,那双方才还满是慈爱的眼眸中满是冷意。

我不由打了个寒噤。

4

我被禁了足。

下人们也被调了个干净,只有纸鸢还留在我身边。

院门外立了两个侍卫看守,是萧汶的人。

这些日子,府中送来的饭菜全数被人扣下,如今我连残羹都见不着。

萧汶那天被我的话语激到,更是得了空就来寻我麻烦。

身上的伤再没有好转的机会,好不容易结了痂,又被生生撕了去,血淋淋的血肉上被洒上了盐粒。

眼看着我的生机一日日衰弱下去,纸鸢跪在我身边哭泣。

「二公子,您逃吧,这样下去没有活路了。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奴婢帮您。」

是啊,这儿不是我的家,我的母亲也在十年前死去了。

留在这儿,又有何用?

于是我逃了,我踏着纸鸢的背翻过了院墙,可我又能逃去哪儿?

王府那么大,我甚至连大门都跑不出去,就被萧汶的侍卫发现追上了。

我奋力地挣扎,拼死撕咬着他们,一抬头瞧见拐角处有人路过。

那人坐在轮椅上,正被侍女推着走。

我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般,竭力地挣脱了束缚,连滚带爬地扑到他的脚边。

「大人,您救救我!您救救我,我想活……」

男人披着雪白的狐裘,内里搭着精细又厚实的靛蓝色衣衫,想来也是有地位的人。

侍女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想将我拉开。

「何人如此不知礼数,竟敢来冲撞将军!」

原是个将军。

我不敢松手,反而牢牢地抱着他的腿,侍女拉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