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王海/文字整理:小月文史

(亲历者口述,笔者整理,为阅读顺畅用第一人称叙述,部分情节艺术处理,感谢您辛苦阅读)

我叫王海。

1988年的一个夏日,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这片熟悉的土地,盛载着我儿时的记忆:乡村的山峦、曲折的小路、风吹稻香的田野,还有那座不大的老房子。

在这个贫困而闭塞的小山村中,我的二姨曾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她不仅是我的长辈,更像是我生命中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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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生活的艰苦是如今很难想象的。尤其在我们那个偏远的小山村,物资匮乏,交通不便,农民们的日子过得尤其紧巴巴。吃不饱、穿不暖几乎是当时大多数家庭的常态。

村里的土地贫瘠,遇到天灾,比如大旱或者洪涝,庄稼减产甚至绝收,连基本的口粮都无法保障,只能靠挖野菜充饥。

那时候,我们一家七口,靠着几亩薄田度日。

一家人的口粮问题是头等大事。家里的粮食主要是玉米和红薯,稻米很少见,只有在过年过节或特别的日子才能吃上一顿白米饭。平时的饭食大多是玉米面做的窝头或者红薯粥。

窝头又硬又干,有时吃下去嗓子都要被噎住。红薯粥虽然能饱腹,但营养单一,吃久了整个人都觉得无力、虚弱。偶尔家里会打几碗稀粥,那粥里几乎看不到米,更多的是水。

即便如此,也得细细品味,不敢吃得太快,那时候米太精贵了。

最难熬的是冬天。冬季寒冷而漫长,大多数孩子和大人一样,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棉衣棉裤。那些棉衣从我记事起,就没怎么换过,补丁一块块地往上缝,棉花早已压得板结,完全失去了保暖的功能。

每次冬天来临,我们都怕冷得瑟瑟发抖,夜晚睡觉时,全家人围在一起,靠着身体的温度取暖。家里没有暖气,甚至连取暖炉也难得用上几次,烧得最多的是柴火,那些从山上捡来的干柴往炉子里一丢,烧起来又快又短,没一会儿火就熄了,寒气又从四面八方钻进屋里。

我的脚冻得最厉害,常常到冬天,脚上的冻疮就开始发作。那些红肿发痒的冻疮到了晚上更是奇痒难忍,有时候痒得我不得不抓破皮,冻疮流脓化脓,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忍着。

手上的冻疮同样严重,手指冻裂了口子,裂口深得几乎能见到肉里,干农活时稍微一碰水,就会疼得钻心。可即使这样,也没有几件厚实的手套可以戴,手套总是跟鞋子一样,破了补,补了破,最后连布料都变得极其单薄,再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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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家家户户的生活差不多,大家都在穷苦的日子中苦苦挣扎。买不起新衣服,就用旧衣服一代代传下来,哥哥姐姐的衣服再怎么破旧,也是弟弟妹妹们的“新衣”。

穿在身上的棉鞋,也是母亲用旧布一层层缝制的。鞋底都是手工缝的千层底,走起路来虽然坚固,但特别重,时间久了,鞋底还会磨破,露出脚趾头。一到冬天,鞋里塞的棉花和布条都被踩得平平的,寒风一吹,脚像是直接踩在冰上,冷得麻木。

村子里能吃到肉的日子屈指可数,往往是到了腊月杀年猪的时候,才有机会尝一尝肉的味道。

平时我们只能靠着咸菜、豆腐干这些简单的食物来填饱肚子。

母亲会腌上一大缸的咸菜,那是我们全家冬天的主菜。那些咸菜咸得发苦,几乎没有什么营养,但也顾不上这些了,只要能有东西下饭,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偶尔有亲戚来串门,带来了几片猪油或者一点肉皮,那天的晚饭就算是“大餐”了。母亲会把猪油化开,拌在稀饭里,整碗稀饭立刻变得香喷喷的,我们几个孩子总是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汤,等着分一点油花……

印象中,二姨家比我们家的日子好过多了。

小时候,家里的粮食常常不够吃,尤其是遇到天灾或者歉收的年头,更是连填饱肚子都成了问题。而每到这个时候,二姨就会悄悄带着一袋米来我们家。

每当她来,总会找个借口:“我们家今年稻子长得好,给你们拿点来,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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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时,二姨知道我们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每年过小年那天,她很准时地给我们家带几块香喷喷的腊肉。

我和俩妹妹望着腊肉禁不住流口水。这时,二姨就会对母亲说,“小妹,赶紧拿去给孩子解馋,若是不够改天我再拿点过来。”

父母听了一脸不好意思,说要给二姨拿钱,二姨摆手笑了笑,说都是一家人还客气说,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望着二姨远去的背影,母亲经常对我们说,二姨是好人,以后要懂得报恩,我和俩妹妹听了都点点头。

听母亲说,大姨小时候就因病夭折,所以,二姨成为家中的长女,她从小就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那时,二姨才十五六岁,初中还没毕业就开始帮着外公外婆干活,村里人都夸二姨很能干,完全不输小子。

她的这些举动,村里人看在眼里,虽说不理解,有时甚至还会有些闲话传出来,但我们心里都清楚,二姨是真心实意地为我们好。

印象最深的一次,那年夏天,天旱得厉害,庄稼都快要枯死了,家里的田地几乎颗粒无收。父母愁得整天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想着我该怎么办。

那时候我正上初中,学费是一笔大开销。家里已经没有余钱,父母想尽办法也凑不齐下学期的学费。眼看着要辍学了,父亲甚至说:“这书,不读也罢了,咱家养不起。”听了这话,我心里酸涩,却无可奈何。

就是在这时候,二姨来了。她没多说什么,和母亲在屋子里聊了会儿天,临走前拉着母亲的手,悄悄塞给她二十块钱。当时这二十块钱对于我们家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母亲开始是死活不肯要,嘴里说着:“二姐,我们家的事,不该再麻烦你们了,你们自己家也不富裕。”

但二姨坚决不松手,嘴里还责备似的说:“小梅,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家里有什么困难就说,别瞒着。我知道你们为孩子发愁,这钱你拿着,等孩子考出去,日子就有盼头了。”

后来母亲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说这钱二姨瞒着姨父偷偷拿出来的,她怕家里日子也紧张,不想让姨父为难。这二十块钱,不仅仅是一笔学费,更是一份深沉的爱。

有了学费,我终于不用担心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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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机会来之不易,我学习愈发用功。初三时,本来我的成绩可以上高中,但是我毫不犹豫报考了中专。

很幸运地,我被中专给录取了。

那时中专毕业包分配,去的单位都有编制。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了省城去上班。

上班前,我想着回家看看,尤其是去感谢二姨。

这些年来,她的无私帮助让我铭记在心。当年若非她出手相助,我可能会辍学。

这一天,我回到家乡,决定去看望二姨。她的家就在村口,那是我小时候常常跑来跑去的地方。我带了一些礼物,心中想着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刚走到二姨家门口的一条小道,正巧遇到村里的一位大婶。她正忙着做挂面,见我高大帅气,一表人才,显得格外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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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我介绍,说她姓王,我很客气叫了她一声“王婶”

王婶说她们家外出打工多年,去年才回到老家,难怪我见她面生,她也不认识我。

王婶笑着凑了过来,开口就问:“小伙子,你今天这是来干啥呀?是不是来相亲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等我回答,王婶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劝你赶紧打消去他们家相亲的念头。她们家呀,没一个好人。”

我听后顿时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