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燥热让空气显得格外沉闷，阳光炙烤着地面，连路边的树叶都懒得动弹。
我和张秀英走进她父母住的老小区，楼道里狭窄又拥挤，墙面斑驳，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岳父母住在顶楼，爬到五楼时，我已经满头大汗。张秀英看了我一眼，抬手敲门。
门很快开了，丈母娘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大明，秀英，你们来啦！快进来，天气这么热，妈早就准备好了西瓜！”
我点点头，满脸笑意：“谢谢妈，真是热得不行了。”
我和张秀英进了屋，客厅里简陋但一尘不染，岳父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握着个遥控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丈母娘招呼我们坐下，把切好的西瓜递过来。
“秀英，最近你们忙啥呢？”丈母娘一边擦着手上的水珠，一边随口问道。
“妈，爸，你们身体还好吧？”张秀英没正面回答，反而赶紧关心起二老的健康，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我咬了一口西瓜，满嘴清凉，却感到心里有些不安。这次来岳父母家，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张秀英坐在我旁边，眼睛不时瞥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是小舅子的房间。自从我们进来后，那里就毫无动静，仿佛他故意在躲着我们。
正当我心里琢磨着，丈母娘突然放下手中的盘子，语气有些犹犹豫豫：“大明，你们这些年在城里过得怎么样？存了多少养老钱啊？”
我心里一震，没想到丈母娘会突然问起这个。我下意识想开口：“这个……我们……”
脚下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张秀英正狠狠地踹了我一脚，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写着“别说实话”。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改口：“呃……大概也就五万吧。”
空气中似乎凝固了一瞬，丈母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岳父也微微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眼里满是失望和不信。
我心里顿时尴尬无比，五万？我们好不容易攒下的60万养老钱，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五万？
“哐——”一声巨响从小舅子的房间传来，像是把什么东西狠狠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我说了没钱就是没钱，实在不行不买了，不娶了，你打光棍好了。”
我和张秀英对视一眼，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丈母娘似乎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赶紧笑着圆场：“哎呀，没事没事，五万也是个数嘛，慢慢攒。你们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家里开销大，能攒下这些就不错了。”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越发忐忑不安。小舅子在房间里摔东西的声音还在继续，砸得墙壁都微微颤动。我心里一阵堵得慌，隐约觉得这次来不单单是为了一起吃顿饭。
张秀英突然手机一振，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赶紧挂了电话。我看她的表情，心里的疑虑瞬间解开了大半。
她放下手机，低声对我说：“刚才是我侄子打来的，他要买房子，问家里能不能凑点钱。”
我一听，顿时恍然大悟，感情这次叫我们来，就是为了“商量”钱的事。丈母娘突然问我们有多少养老钱，恐怕也是打算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果然，小舅子这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脸色铁青，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像刚从床上爬起来。
他一看到我们，冷笑了一声：“哟，姐夫，听说你们攒了五万养老钱？这点钱，能干啥？够你们花的吗？”
我心里一沉，他这话不就是在讽刺我们吗？张秀英咬了咬嘴唇，显然也听出了小舅子的挖苦。
她稳了稳情绪，低声说道：“家里开销大，能攒下这些已经不错了。”
小舅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哼，本来以为可以指望你们帮我儿子买房娶媳妇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没用。真倒霉，摊上你们这种姐姐姐夫，看看小张，他儿子买房子，姐姐一次性给五十万，这才是亲姐……”
丈母娘急忙出来打圆场：“哎，小亮，别这么说，你姐夫他们也不容易……”
可我能看出来，丈母娘的语气里满是失望。在她眼里，女婿在外面拼搏了这么多年，怎么也该有点积蓄了吧？如今听到我们只攒了五万，她心里肯定觉得不值当。
小舅子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甚至有些敌意：“姐夫，你不是一直在外面开饭店吗？怎么才攒了这么点？是不是店里生意不好？”
我心里一阵火起，正想反驳，张秀英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告诉我，不要再多说了。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早就看穿了丈母娘的意图，也知道小舅子听到实情后会如何反应。她不想让我把话说破，更不想让我们陷入更深的麻烦。
我默默点了点头，心里一阵佩服张秀英的机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次来不是单纯的家常便饭，而是一次“试探”。
我如果真的说出我们攒了60万，丈母娘和小舅子肯定会立刻提出各种要求，到时候别说是养老钱，连我们自己的日子都难过了。
小舅子见我不说话，越发不满，甚至开始摔起了客厅里的东西。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你们还能干啥？整天在外面打拼，连点钱都撇不出来，还回来干什么？”
丈母娘急了，赶紧过去拉住小舅子：“小亮，别这样，姐夫他们也不容易，你别老埋怨他们！”
小舅子一把甩开丈母娘，气急败坏地吼道：“不容易？那我容易啊！小凯说了，要是凑不够买房钱，他女朋友就要分手，你就抱不上曾孙了。”
我心里一阵无奈，小舅子显然是冲着我们手里的积蓄来的，丈母娘也是指望我们能帮上忙。
可这钱，是我和张秀英辛辛苦苦攒下的养老钱，怎么能这么轻易交出去？
张秀英突然站起来，眼睛红红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妈，爸，我们真的是尽力了。这些年，为了攒下这点钱，我们吃了多少苦头？饭店生意也不好，家里开销又大，哪有多余的钱再帮别人？”
她说着还抹了抹眼泪，仿佛真的被逼到了绝境。我赶紧配合地点头，低声附和：“是啊，妈，爸，我们也不容易。”
丈母娘看着张秀英的样子，明显有些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哎，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可是小凯买房确实急……”
话还没说完，小舅子又冲了出来，指着我俩破口大骂：“滚！别在这装可怜！你们不帮就算了，别在这演戏！”
我心里一阵火气升腾，正想反驳，张秀英拉了我一把，低声说：“走吧。”
我点了点头，赶紧站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妈，爸，饭店那边还有事，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丈母娘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小舅子那头已经摔得天翻地覆，她也顾不上我们，只能叹着气挥了挥手：“行吧，你们走吧。”
我们匆匆收拾好东西，赶紧离开了岳父母家。走出楼道时，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张秀英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实话实说。”
我苦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对，要不是你踢我那一脚，咱们的60万早就没了。”
回到家里，我给张秀英泡了杯热茶，两人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夕阳，心里感慨万千。我们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终于攒下了属于自己的积蓄，不想却因为家里的一场风波差点赔了进去。
“以后咱们的养老钱，谁也不能碰。”张秀英坚定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满是对她的感激。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我们夫妻俩携手走过来，这份默契和信任，比什么都珍贵。
夕阳渐渐落下，我看着身边的妻子，心里满是温暖。我们有自己的小家庭，有彼此的支持，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