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元平元年四月,汉昭帝刘弗陵突然驾崩,不过是21岁。刘弗陵是汉武帝的小儿子,刘弗陵八岁登基,霍光、上官桀、金日磾、桑弘羊受武帝遗诏辅政。到最后就剩霍光一人,可以说,刘弗陵可谓是少年英主,遗憾的是英年早逝。
刘弗陵早逝很大程度上和他11岁早婚。刘弗陵的皇后是上官桀孙女,霍光的外孙女。典型的政治婚姻。但即便如此,也没有生出一个儿子。刘弗陵驾崩之后,按照宗室远近排序,此时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是广陵王刘胥。刘胥是刘弗陵的哥哥,现在虽然已经无法确定刘胥的年纪,但应该已经快40了,刘胥在宗室和朝臣的中的口碑中还不错,因此就有大臣提议迎立刘胥。
但此事被博陆侯,领尚书事,大将军霍光当场否定:“我听说刘胥在封国内没事就扛着大鼎四处显摆,炫耀自己的武力,这种好勇斗狠的人怎么能当皇帝?”显然这个理由很牵强,实际上就是作为辅政大臣的霍光不愿意让成年诸侯王到继承大统,这不仅意味着以霍家为代表的既得利益者权力丧失,也意味着现有的政治局势被打破。霍光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在这种情况下,霍光力排众议选择了刘弗陵的侄子,第二代昌邑王,年仅18岁的刘贺,半大孩子,比半老头子好控制。再就是霍光自认为对昌邑王一系有恩,当初,与汉武帝共同下葬,而且是按照皇后之礼下葬的就是刘贺的祖母李夫人。这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昌邑王一系的地位。
刘贺接到即位诏书后,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这比买两块钱彩票中两个亿还难。对比与汉文帝的沉稳与干练,刘贺显然没有预感到里面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刘贺什么都没准备,当天接到诏书就立马出发,一下午就跑了135里,侍从人员的马一匹接一匹死在路上,比急行军还有效率,从这一点来看,刘贺这个帝位必然坐不稳,看看后世的嘉靖如何做的,这也差的也太远了。
刘贺成功坐上了帝位。但仅仅在位27天之后,就让霍光赶下来了。霍光认为刘贺在位期间干了1127件错事,因此实在不配当皇帝,合着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刘贺就没有干一件正事,平均一小时也要干1.7件坏事,实际上就是刘贺与霍光争权失败才导致这个结局,但万幸的是,刘贺的结局还算不错,神爵三年刘贺去世,时年33岁。
刘贺是霍光选的。霍光这不是自己扇自己嘴巴,但这也没有办法,霍光为此还找到亲信田延年与丞相杨敞(司马迁女婿)商议此事,元平元年六月二十八日,霍光以刘贺的名义召集两千石以上高官在未央宫开会商议废帝,史载:
光曰:
“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如何?”
群臣皆惊愕失色,莫敢发言,但唯唯而已。
田延年前,离席按剑,曰:“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如令汉家绝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
光谢曰:“九卿责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当受难。”
于是议者皆叩头,曰:“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霍光既然一锤定音,群臣自然不敢反对,刘贺虽然得以活命,但他的手下却没有这么幸运,所有当初昌邑王的属官一律处死,临刑之前,昌邑国群臣说了一句诛心的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恨刘贺没有早点处决掉霍光。这就是马后炮了,没有任何意义。此时的朝局架构:
霍禹(霍光儿子):中郎将——统领皇宫宿卫;
霍山(霍光侄孙):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骑兵——皇帝的贴身大保镖;
范明友(霍光女婿):未央宫卫尉;
邓广汉(霍光女婿):长乐宫卫尉;
任胜(霍光女婿):中郎将、羽林监(禁军老大)
另外丞相杨敞就是一个摆设,刚刚到长安刘贺一个空壳皇帝拿什么跟霍光斗,能够活命已经是最大幸运。
刘贺既然被废,立谁当皇帝又成为眼下朝廷最重大的议题,虽然提了不少宗室但没有得到话事人霍光的认可。在霍光眼里,新皇帝必须没有根基,而且要和武帝一系关系紧密,在这种情况下,光禄大夫丙吉提出由受巫蛊之案牵连,而被放养在民间的刘彻的曾孙,废太子刘据的孙子刘病已。对此霍光表示同意,因为此时的刘病已就是一个闲散宗室,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政治根基的小白一枚。
就此未央宫迎来了它的第十位主人,汉宣帝刘询,西汉最伟大的皇帝,同时也是西汉王朝最后一位拥有庙号的皇帝。
刘询继位后,各个方面的表现都很让霍光满意,这也没有办法,前车之鉴的刘贺就还没有到老家呢,刘病已登基后,第一道圣旨就将霍光的食邑增加到一两万户,这一待遇仅次于开国丞相萧何,超过他舅舅卫青和他异母哥哥霍去病。同时,霍光的嫡系也是一律封赏。
作为三朝元老,霍光当然不会被眼前的利益迷惑双眼,就在刘询增加封邑的同时,霍光请求退休,刘询自然不会同意。双方都在演戏,彼此都很出色,且都相信了对方。
过了几个月,刘询想给自己的直系亲属祖父上个谥号,但这提议遭到御史台的一致反对,理由很简单,“巫蛊案”当年是武帝钦定的案子,刘据只能为“戾太子”。很明显,这还是霍光测试。这完全就是后世“嘉靖大礼议”事件的预演,但刘询忍了,就在朝臣以为刘询是一个傀儡的时候,刘询却出手了。
某日,廷尉府上表弹劾霍光的头号马仔,大司农田延年贪污了三千万钱,刘询直接下诏交霍光全权处理,这一手确实很高明。让霍光去查田延年,如果霍光有意包庇,就背上政治污点,如果霍光大公无私把田延年依法处置,以后还有谁跟你霍光混,因为人心一散,队伍也就散了。可田延年却拒不承认自己贪污,又不接受廷尉调查。激愤之下竟在家里自杀了!显然霍光被刘询摆了一道。
霍光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把场子回来。此时提议把自己的小女儿霍成君立为皇后,但一向顺从刘询坚决不同意,此事就是有名的“故剑情深”。就在刘询的发妻许平君成为皇后不久,皇后许平君突然去世,这幕后主使实际上就是霍光的妻子霍显,可以说,霍光最后全家灭门,一多半责任得这个霍显丧门星负责。霍显这么干,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霍成君当皇后。
刘询对此又忍了。但中宫不可能没有皇后,霍成君自动顺位替补成了皇后,现在刘询就等一件事,等霍光死,快点死。最好现在就死。
三年后,地节二年三月,历史上第一位权臣霍光终于去世。刘询亲临哭奠,葬礼规制跟皇帝差不多,实际上,这一切都是迷惑霍家,刘询诛除霍家势力的做法就是温水煮青蛙。霍光死后,刘询将霍禹、霍山、霍云等霍氏后人同日被封为列侯,霍山领尚书事。但刘询昔日的跟班张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随后,刘询册封老丈人许广汉为平恩侯,大力提拔许家、史等外戚,霍光死敌魏相担任御史大夫。
紧接着,霍家以及其嫡系在军中的骨干纷纷被罢黜,在这种情况下,霍家除了造反只能等死,霍家选择了造反,而这恰恰是刘询期盼的,就等你狗急跳墙的时刻!几乎是一夜之间,除了霍成君之外,霍家上下几百口,外加朋党几十家全部被刘询诛杀殆尽。
但刘询并没有牵扯霍光。依旧让他陪葬茂陵,配享太庙。“麒麟阁十一功臣像”,排在第一位,依旧是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博陆宣成侯霍光。原因很简单,因为刘询他就是霍光册立的,霍光政治不正确,那刘询也就不具备合法性,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要玩聊斋了,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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