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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占区还是解放区

南宋时期僧伽圣地泗州的失守与占领

僧伽历史文化系列初探27

泗州大圣驱五瘟廿七

老赵闲聊花钱中的抗疫大神系列27

老赵花钱艺术图像笔记六十

作者 老赵

我们已经花费了13篇文章来阐述泗州大圣的历史文化与图像探索:

1、泗州大圣驱五瘟上篇:老赵闲聊花钱中的抗疫大神系列1

2、正神慑控下的五瘟使者图像:老赵闲聊泗州大圣驱五瘟中篇

3、驱瘟语境下的劝善大师泗州大圣:老赵闲聊泗州大圣驱五瘟下篇

4、从僧伽名号演变看泗州大圣花钱断代之唐五代篇:老赵闲聊泗州大圣驱五瘟

之四

5、只有两个士人喜欢称呼泗州大圣:老赵闲聊泗州大圣花钱断代之北宋篇

6、北宋的大知识分子为什么集体性地规避“泗州大圣”称号?老赵闲聊泗州大圣花钱断代北宋篇2

7、从北宋文物中僧伽称呼谈泗州大圣名号演变:老赵闲聊泗州大圣花钱断代北宋篇3

8、艺术品收藏中的泗州大圣:老赵闲聊泗州大圣类别费用番外篇

9、《夷坚志》中僧伽名号的大圣化与多元化:老赵闲聊泗州大圣花钱断代南宋篇

10、文物中的两宋僧伽造像举凡:老赵闲聊泗州大圣花钱断代两宋综合篇

11、元仁宗为什么称僧伽为“泗州张菩萨”:老赵闲聊泗州大圣元明清称呼篇

12、僧伽何时降支祁唐宋篇: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系列综述13

13、三教争制巫支祁:老赵闲聊僧伽何时降支祁之元明清篇

之前,我们也开启泗州大圣艺术图像要素的13篇探索之旅,探索僧伽艺术图像中的祥云香烟、赐紫袈裟、风帽花色与宝缯、坐具三足凭几、澡罐净瓶以及三圣组合角色:

1、僧伽花钱中的祥云香烟: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要素上篇

2、观想紫衣僧: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要素中篇

3、僧伽风帽的花色与宝缯: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要素风帽上篇

4、僧伽花钱中的风帽结构: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要素风帽中篇

5、僧伽风帽上的光: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要素风帽下篇

6、贯穿老君、维摩、观音、僧伽的神灵坐具: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要素之三足凭几

7、南宋《道子墨宝》中藏着一个万回: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系列7

8、花钱中万回为何与弥勒并列: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系列8

9、花钱中藏着的万回们: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系列9

10、博物馆与古塔中藏着的志公: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系列10

11、是神俦还是弟子:老赵闲聊泗州大圣组合角色的识别

12、泗州大圣的澡罐与观音的净瓶: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初探12

13、僧伽降水妖的政治隐喻与视觉造型: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系列综述15

今天我们继续泗州大圣文化与视觉图像要素的探索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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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伽铜质立像 赵建军藏品

金人南下,北宋灭亡,靖康之祸之后,南宋建立,南宋与金国的边界,就长期在秦岭淮河沿线分界,其中边境线在战术上一直有所变动,尤其是边境沿线的城池郡县,得失往往就在转眼之间。这种战争前线的地理特点,造成了边境城市颜色的多变拉锯。

作为从唐代就开始的泗州大圣的驻锡圣地泗州,与泗州大圣信仰的象征地标僧伽塔,也正是处于宋金战争的前线,所以其得失去留存亡,也不仅维系着双方社会的士气,也必然影响着僧伽信仰在各自国度中的微妙的变化。

举个子,靖康之变之后,金国与南宋对峙,双方除了军事上的争夺,同时也存在对天意、法统、道统、民意的争夺,南宋方面,不断冒出各种祥瑞,比如宋高宗不断从鱼肚皮里辗转获得自己在南逃路上丢失的玉印、玉童子,这种对失而复得的象征隐喻十分强烈鲜明,由此向社会,也向自己表明,天意还在瞩意大宋。女真不过得意一时。大宋的江山也将如玉童子玉印一样失而复得。

而金国方面,为了更好地统治大多数的北地汉人(即便是金军中的汉人也占70%之多),也需要不断宣扬自己的君权神授。所以每逢大朝会或者庆典,金国就都要将所掳获的宋朝的皇帝玉玺、朝廷政印罗列展看,以示皇权易姓的天命所在,金国为了笼络汉族知识分子,也举行过科举,考试的题目就是谈论徽钦二帝的失德失政,当时录取了七十二人,取法孔子门下,号称七十二贤人,而南宋士人,则在笔记中声称,这次科举中数宗忘典的状元,不久就在马上摔下破头而死,显然似乎是被天谴了。可见双方对自己政权天意依据的激烈争夺。因为一个是半壁江山,一个是鸠占鹊巢,都有自己心虚的地方。

在这样的话语背景下,道场身处两国边境,本身是社会已经接受的佛家大神僧伽,也就成为双方用以保佑自己,乃至打击对方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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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将北宋末年到南宋时期,泗州在宋金战争背景下的行政归属变迁,以及相关阐述文本,按照大致的时间顺序,将其文本描述的立场、情态变化进行一个梳理:

北宋太平兴国三年(978年)后 泗州范围

北宋泗州领临淮、盱眙、招信3县,仍治临淮。

北宋景德三年(1006年)临淮县治移至徐城驿

徐城驿,即今泗洪县临淮镇(驻城头居委会)临淮头。临淮县移治后,盱眙县治由原淮南移到了淮北,成为泗州的附郭县。同时降淮南盱眙县为镇。

北宋靖康元年(1127年)徽宗拜泗州塔

上皇(徽宗)还京师,往来皆亲至泗州塔下烧香,施僧伽钵盂、袈裟,至亲着于僧伽之身”。见载于南宋赵彦卫《云麓漫钞》。

南宋建炎元年(即北宋靖康二年,1127年)高宗拜普照寺

南宋李心传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十》载:冬十月,宋高宗亲自参拜僧伽道场。“(建炎元年冬十月)辛未幸普照寺,赐度僧牒、金钵盂。”

南宋建炎元年(北宋靖康二年,1127年)金兵火烧普照寺

据两宋之交庄绰所著《鸡肋篇》(北宋末年庄绰撰。庄绰字季裕,约(1079年——1149年)记述:

汝阴颖上县,与寿春六安为邻,夹淮为二镇,号东西正阳。其西属颖,镇城之中,有砖浮屠,下葬西域僧佛陀波利。其石刻载其与僧伽俱来,终于正阳。云后若千年,僧伽缘尽,彼当代其扬化。今亦下临淮流,虽大涨不过塔基之陛。东坡守颖,有文祭之。祷雪即应,一方事之甚严。

建炎元年,泗州浮门内火发,未及普照寺,而塔中已焰出,一爇皆尽。僧伽真像,僧徒仅能营救,别建殿已庇。方就,而敌寇已来,又皆烧毁,城中遂成丘墟。或云真像敌人负之北去,疑释子讳为灰烟也。然劫烧之来,丽于形质,孰不归空?数缘既尽,虽云坚固,亦自当灭。岂佛陀之讖,将在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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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伽铜造像 公远藏品

南宋建炎三年(1129)金兵攻破泗州,泗州大圣真身湮没于灰烬

南宋李祥编著《大士灭度后灵异事迹》故事十七云:

建炎三年(1129),大金侵宋,攻破泗州。寺宇皆焚,唯宝塔被大风黑雾撮起。人见大圣以锡杖挑塔,肩担上天,西北而去,唯基址存焉。后四大王到寺,伸祷于煨烬之中,得大圣及侍从普化处士真身,迎请归京,以表攻泗之验。后奉敕安置于大庆寿寺矣。

南宋建炎中泗州大圣将塔化海东

南宋陆游(1125年-1210年)在《老学庵笔记》中记述有以下故事:

宣和末,有巨商舍三万缗装饰泗州普照塔,焕然一新。建炎中,商归湖南,至池州江中。一日晨兴,忽见一塔十三级浮水上南来,金碧照耀而随波倾飐,若欲倒者。商举家及舟师人人见之,皆惊怖诵佛。及渐近,有僧出塔下,举手揖曰:“元是装塔施主船,淮上方火灾,大师将塔往海东行化去。”语未竟,忽大风作,塔去如飞,遂不见。未几乃闻塔废于火。舒州僧广勤与商船同行,亲见之。

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高宗再次路过拜普照寺

十月十五日,高宗经过泗州时,再次“诣普照寺塔下”。

南宋绍兴九年(1139)虹县自宿州划属泗州

南宋初,复称盱眙镇为县,泗州仍领有临淮、盱眙、招信3县。虹县也于绍兴九年(1139)自宿州划属泗州。

南宋绍兴九年(1139) 郑刚中经泗州,见僧伽有像而未塔

两宋之交郑刚中著《北山集》卷十三《西征道里记【并序】》有记绍兴九年 ( 1139) ,郑刚中曾途经泗州所见事:

西征道里记【并序】

绍兴乙未,上以陕西初复,命签书枢密楼公谕以朝廷安辑混贷之意,某以秘书少监被旨参谋,是役也,审择将帅,屯隶军马,经画用度,询访疾苦,振恤隐孤,表扬忠义,公皆推行如上意,故其本末次序,属吏不敢私録,至於所过道里,则集而记之,虽搜覧不能周尽而,耳目所及,亦可以验遗踪而知往古与夫,兵火凋落之後,人事兴衰物,情向背时,有可得而窥者,以其年四月二十二日舟出北关,六月二十四日至永兴七月十三日进至凤翔,越三十七日,府告无事,公率官吏以归,水陆凡六十驿,往来七千二百里【本计七千一百九十里汜水以未至县十里河水南侵自婴子坡移路旁山回程衍十里】......左宣教郎试秘书少监充枢密行府参谋郑某序。...... ......

五月一日行,府官望拜于府庭,二日会茶丹阳楼,登连沧观,观人马辎重渡,三日,济渡至瓜州镇扬子桥,宿扬州城外,四日,邵伯闸车乐宿高邮军,会茶韩世忠园,五日,樊良丁至?水,宿宝应县,六日,黄蒲镇河桥,宿楚州,七日,磨盘,宿淮阴县,八日,高秋堡洪泽闸,宿渎头,九日,龟山镇,宿泗州,僧伽有像而未塔,刘麟尝因贼翁诞日祝辞,而钟辄无声叩之坠地,麟纵火焚寺去住持云,十日。治陆。...... 祖宗以来,每旦北面拜殿下,遇雨则南面拜石上东庑下,曰洗面阁,曰司斾阁,余不能记,由殿後稍北至坤寜殿,殿屏止画墨竹芦雁之类,然无全本矣【他殿画类此】,自福寜至孝思殿前一殿,即钦先钦先奉诸帝,孝思奉诸后,帐座供具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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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绍兴十一年(1141) 宋金议和 泗州归金

十一月,宋金达成和议,双方东以淮河中流为界,西以大散关(今陕西宝鸡西南)为界。淮北泗州及所属的临淮、虹2县属金。淮北泗州割属金后,泗州原淮南的盱眙、招信县,便无州、军统之。为与该地的战略地位和南宋的沿淮防御战线相匹配,淮南先后有天长军、盱眙军、招信军之置,原地跨淮河南北的泗州,便以淮河为界,分属两个统县政区。简言之,淮北泗州及所属临淮县、虹县属金,淮河南岸的盱眙属南宋。

南宋金天德三年(1151)析临淮县地置淮平县

析临淮县地置淮平县。后淮平县改名曰盱眙县。

南宋绍兴三十一年(1161)宋复泗州

十二月,宋复泗州,金守将蒲察徒穆据泗州北境之虹县,“称泗州居之”,即暂时侨治泗州于虹县。

南宋隆兴元年(1163)年宋攻陷侨置泗州地虹县

宋孝宗有志收复失土,他绕开三省和枢密院,直接向张浚等人下达北伐的诏令,一举收复海、泗、唐、邓等州。

五月,宋军攻陷虹县,蒲察徒穆降,“侨置泗州”之地亦不复存于金。虹县为泗州治,共有一年半时间。

南宋隆兴年间 普照寺僧奉僧伽像归 侨置僧伽道场于寿邱普照寺

陆游在《入蜀记》中记载,自己曾在乾道六年登寿邱普照寺。听闻隆兴年间,南宋收复泗州之后,有泗州普照寺僧人携僧伽像来投靠南宋。到寿邱普照寺,朝廷命置在此侨置僧伽道场。

(乾道六年六月)饮半,登寿邱普照寺,终宴。寿邱者,宋高祖宅,有故井尚存。寺本名延庆,隆兴中,复泗州,有普照寺僧奉僧伽像来归,寓焉,因赐名普照寺,侨置僧伽道场。东望京山,连亘抱合,势如缭墙,官寺楼观如画,西阚大江,气象极雄伟也。

明代成化时期刻本《释氏源流应化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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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昌六年(1195)淮北盱眙县复改称淮平县

淮北盱眙县复改称淮平县。

金兴定二年(1218)泗州辖县增睢宁淮滨2县

本年泗州辖县又增加了睢宁、淮滨 2县。

南宋端平元年(1234年)金亡,泗州入宋

泗州仍辖临淮、淮平、虹、睢宁4县。

南宋淳祐三年(1243年) 南宋在废墟之上重修普照寺大殿

州守鲍义出资才重建大殿。岳飞孙子岳珂到达泗州后,见大殿“两旁皆荆榛瓦砾之区”。

理宗淳祐年间,李曾伯记载了南宋收复泗州后,泗州官民重修普照寺的场景。……国朝严奉尤盛。中堕夷落,遄归职方。边城蹂躏之余,齐人破碎,寺亦堙圮,仅存一宇以覆像设。壁拆屋漏,风摇雨漂,通梁空中嵬将压坠,万众无所瞻仰。前刺史窘于捍敌,束于治财,缓而不省者数正矣。鲍侯治泗之明年,五谷穰熟,边境用宁,……费以缗计者二十三万九千八百有奇,公帑之积无取也。凡为正殿五间,东西翼屋二间,殿后为三间,……万人作礼,目视森耸。……设无遮大会,合盱泗两郡军民以落之,不可思议甚希有也……从李曾伯的记载可见,普照寺在泗州陷落敌境时,已经破败不堪,以至于后来百姓没法前去参拜僧伽。文中的鲍侯即鲍义,理宗淳祐年间任泗州知州。他治理泗州的第二年,就迫不及待地花费巨资去重修普照寺,以祈僧伽能够护佑泗州。

元至元十三年(1276年)泗州入元

泗州入元,辖有临淮、淮平、虹、灵璧4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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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知道,由于地处金国与南宋分界的最前沿的淮泗,泗州大圣的道场圣地泗州也被处于双方反复的得失拉锯之中,忽而归金,忽而入宋,忽而分地为二,忽而统之为一。

同时,双方为了争夺神佑,为了争取天意瞩己,争取自己政权的合法性,也纷纷利用僧伽自唐以来积累的神性与护国属性,利用泗州大圣所在的两国边界的泗州的得失,大加利用渲染,以强化自身的合法性,污名化对手。

1、在金兵南下,涂炭生灵,社稷危难之际,无论是逃离京师的北宋徽宗,还是刚刚上位不断南逃的南宋高宗,在路经泗州的时候,都要特地去拜谒僧伽,以求僧伽保佑大宋社稷。因为僧伽已经在宣和元年的东京水患中充分显示过他忠君护国的价值倾向与强大法力。当时他抵御的水患被士大夫普遍视为女真兵患的预兆,而僧伽成功治愈水患的能力与立场,无疑具有襄助代表赤炎的大宋打败代表阴水的女真的神格。

参见:僧伽降水妖的政治隐喻与视觉造型:老赵闲聊僧伽艺术图像系列综述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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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金军占领泗州之后,该地归傀儡政权伪齐所有。金人在北方册封北宋降臣刘豫为皇帝,建立伪齐政权。伪齐政权建立后,与南宋政权发生过多次战争。刘麟是刘豫之子,他帅伪齐兵攻下泗州。适逢刘豫生日,刘麟去普照王寺为刘豫祈福,结果寺内大钟敲而无声,再敲则坠地。这是南宋士人的描绘与情感倾向,但是我们从中也可以明了,其实无论是占据了泗州的金国统治区,还是丢失了泗州的南宋行在,都十分在乎僧伽所在圣地的得失,神灵僧伽的去留,以及僧伽本尊的政治态度,假设他真的有态度的话。所以伪齐鼓吹僧伽为伪齐皇帝祝寿,而南宋则鼓吹僧伽让祝寿之钟坠地。

金国的傀儡伪齐皇帝过生日,之所以去泗州普照王寺祈福,就是希望僧伽保佑金国,保佑伪齐,保佑刘豫皇位。同时,这种活动既然大张旗鼓,也希望僧伽保佑自己的说法能够传播天下,成为舆论主流。其实,金国有天然的利用僧伽的有利资源,因为北宋末年,徽宗皇帝打压佛家,他都不许大家称呼僧伽为泗州大圣,而且把泗州大圣的名字改为巨济大士,而且派泗州太守没收了普照王寺的寺产转交道观,更要命的是,还派人将道冠强行戴到了佛家的僧伽头上。金国和伪齐完全可以用帮助僧伽复仇的道义逻辑去推波助澜,蛊惑民心。

但是南宋士大夫显然无法容忍僧伽助贼的说法,他们竭力强调,伪齐固然去了僧伽道场祈福,但是敲打祈福钟声的时候,击而无声,大钟坠地,这显然是南宋士大夫在鲜明地声称,僧伽并没有保佑敌人,而是戏弄、贬损了敌酋。这跟金国大力宣扬揭露北宋昏君无道的科举七十二贤士,而南宋则大力宣扬数典忘宗的金国状元遭天谴而死是一个道理。这种情绪也从野史中所记录的二郎神预言辽国君主的死亡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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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当南宋军反攻泗州成功,重新占据僧伽道场的时候,金国也不甘心对僧伽圣地失守所可能产生僧伽大神不再保佑自己的不利状态,所以赶紧在虹县设置了虚拟的泗州,进行了侨置的安排。而南宋军一旦攻占泗州,由于普照王寺残破不堪,无法再显示僧伽大圣的保佑神力,所以也在镇江进行了侨置。可见,双方对普照王寺的得失十分在乎。都在担心为敌所用。

4、在泗州得失过程中,金国占领泗州,火烧普照王寺,僧伽真像的去留乃是一个十分敏感与重大的聚焦之点,假设供奉多年一直显灵的僧伽真像为敌所有,那么,僧伽的神灵神力就可能为敌所趁,僧伽的神力也将蒙尘,你自己都保佑不了自己,还怎么去保佑社稷子民?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各种说辞,有的说,在金兵的大火中,僧伽神像被僧人救护保存下来了,有的说,僧伽神像被湮没在灰烬之中,日后又再次重现,有的说,等隆兴北伐重新占领泗州的时候,普照王寺的和尚又将保护的僧伽真像携带南归。但是,就算是南宋士人的笔记,也有记载僧伽真像被敌人负之北去的说法。僧伽的造像可以藏起来,搬过去,但是僧伽大神所在的普照王寺与泗州塔两个象征,你无法带走,所以,虽然事实上僧伽塔毁于战火,但是南宋人偏偏在传说,有人看见僧伽用锡杖挑着塔腾云驾雾而走的说法。而且陆游也记述说,虽然物理意义的塔被毁灭了,但是在塔毁灭之前,我们的人就看见泗州大圣早已将塔通过水运化到海东了,这简直是在说塔也有真身神灵,被金兵毁灭的只是塔的一个皮囊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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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昕藏品

也有实在不好意思去隐瞒事实的,比如庄绰,在庄绰所著《鸡肋篇》中,他说了汝阴颖上县有砖浮屠,下葬西域僧佛陀波利。石刻上说佛陀波利与僧伽同时东来。”云后若千年,僧伽缘尽,彼当代其扬化。“一旦僧伽塔毁于战火,像不知所踪,则“数缘既尽,虽云坚固,亦自当灭。岂佛陀之讖,将在是乎?”

他事实上已经承认僧伽圣地的被敌人占领,无可辩驳,他给出的逻辑则是,大家别沮丧了,西域僧佛陀波利早就预言过,僧伽在中土的缘分不过千年,千年之后,缘尽,老天早就安排佛陀波利取代僧伽前来应化,所以,大家对于僧伽对大宋失去保佑不必失望,因为这不过是老天的正常人事调动,早就在计划规划中的,不是敌人厉害,不是僧伽无能,同时大家也别担心,走了僧伽,还有佛陀波利来保佑大家,这都是安排好了的,大家都别胡思乱想了,一切都有老天替我们安排呢,大伙洗洗睡吧。

面对僧伽塔毁像灭的现实,更有提供解脱境界价值的,比如南宋林之奇曾经路泗州,眼见塔已败坏,但是他提出,信仰之所以是信仰,不以物质的塔啊像啊之类的成败为转变,阿育王塔算久远了,再坚固,再无变故,也终会变为尘土。所以菩萨应感常现世,不随宝塔俱存亡:

泗州画赞

稽首泗州普照王,曩以宝塔接群品。

塔今败坏成微尘,随意分身无不在。

我观世间有为法,无常迁变同一空。

假饶建塔如恒沙,未有不归幻灭者。

岂惟惟塔有兴废,阿育王造亦非坚。

菩萨应感常现世,不随宝塔俱存亡。

耕雨获晴长淮风,普为众生作饶益。

我今绘此应感象,常以正念为皈俯。

於此员光一寻中,而兴七级浮屠想。

正念皈依无间断,普愿菩萨常感通。

洪钟小大随叩鸣,所求所请皆如意。

张尧同,秀州(今浙江嘉兴)人,仕履未详。清《四库总目提要》据诗中有咏潘师旦会景亭、赵衮赵老园,定为宁宗以后人。著作已散佚,仅传《嘉禾百咏》一卷。他在诗中也曾经说道:莫将闲祸福,容易托僧伽。

《嘉禾百咏·泗洲庵》

旧寺丘墟后,重兴岁月赊。
莫将閒祸福,容易托僧伽。

可见,双方关于僧伽去留归属的激烈的舆论战,大家也都够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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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僧伽彩绘石雕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悦目赏心拍摄

5、从双方的立场看,每一次僧伽圣地泗州的失守,都不仅是军事失败,更是一次有关天意与民意的政治灾难,所以这个时候就得祈祷僧伽显圣,帮助自己重新夺取圣地,而一旦自己的军队重新占领泗州,就无疑在宣告天意在己,僧伽有灵,我方必胜。所以,正是由于南宋的这样的得失心态,僧伽的信奉也就有不断延续的必要,失地的时候祷神助己,得地的时候欢呼神灵威武,天意在我。所以,这就回答了上次提出的问题,那就是南宋时期,既然泗州大部分时间归金,南宋人为什么还要供奉宣扬僧伽,还要继续在花钱等载体上去不断表现僧伽的威力神格。

6、金人入侵,淮泗烽烟四起,泗州大圣塔也在兵患中被金兵焚毁,泗州普照王寺住持宏智正觉南下普陀山。之后,元军占领泗州,两宋落幕,僧伽是否保佑了赵宋已经没有意义,观音信仰的愈加繁盛与僧伽信仰的逐渐衰落。在此转折交替。

7、同时,由于宋金对峙,汴渠淤塞,不能通航。南宋初年,汴渠的大部分河段已不复使用。宋金对峙以及长期战争使南北交往大幅度减少,航运的需求大为减少,作为护佑航运的大神僧伽的信众与情景也锐减。再也无法再现“商旅细民每过淮泗则徼福塔庙”的繁荣景象。况且,在会通河开通之前,元代运输东南漕粮,由邗沟入淮水,由淮水进入黄河,然后逆水而上,运至中滦至于大都,元代运河截弯取直后,南方漕船过长江,由淮扬运河到达淮安,然后由淮安溯黄河至徐州,再沿会通河等水路抵达通州。这样一来,运河不再经过泗州。京杭运河的贯通并没有使泗州再次成为运河重镇。伴之而生的僧伽信仰也逐渐衰落了。

原创版权,违者必究

有关于僧伽历史文化与艺术图像的探索,请继续关注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