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从今年 1 月开始，财政部对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和广州分所的恒大审计项目展开专项调查，如今结果终于出来了。普华永道被罚款 1.16 亿元，外加 6 个月暂停业务，广州分所被撤销。不仅如此，中国证监会也对普华永道开出了更大的罚单，罚没 3.25 亿元。
原因是在恒大 2019 年和 2020 年的年报审计中，普华永道严重失职、审计底稿失真、现场走访程序无效等问题令人瞠目结舌。审计工作中的这些疏忽简直是让人不可思议，形同赤裸裸的放水。
财政部和证监会对普华永道的罚款总额已经达到 4.41 亿元。虽然之前有媒体预测普华永道可能会被罚到 10 亿，但这 4 亿多的罚款金额已经是法律允许的最大限度处罚了。
处罚结果出炉之前，普华永道早已开始承受来自市场的巨大压力。几个月前，20 多家上市公司就已经和普华永道解约，其中不乏像中国石油、中国银行这样的巨头客户。这股解约潮还在继续蔓延，基金公司、银行、保险公司也纷纷换掉普华永道，选择其他审计机构。
可以想见，普华永道的业务收入因此急剧缩水。数据显示，2023 年，普华永道在 A 股上市公司中的审计收入已经蒸发了 2/3，曾经占据 43%市场份额的公募基金审计服务如今也开始被同行蚕食。
更让人担忧的是，裁员的传闻开始流传。9 月初，龙城会计师事务所宣布有 200 人加入团队，外界猜测这其中不少人来自普华永道。同时，普华永道在美国也传出了裁员 1800 人的计划。普华永道中国区是否会步其后尘？面对这些风声，我们不禁要问，普华永道的未来还能有多长？
回头来看，普华永道陷入如今困境，恒大无疑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几个月前，中国证监会对恒大地产及其实际控制人许家印的处罚决定书中揭露恒大虚增 5640 亿元收入、920 亿元利润的财务造假案震惊全球。这不仅是中国最大的房地产企业崩塌，也是全球历史上最大的财务造假事件之一。
而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在恒大造假的 2019 年和 2020 年，普华永道居然出具了标准的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问题来了，恒大造假如此严重，普华永道到底是被蒙蔽了，还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并不是小规模的合作。普华永道自 2009 年恒大上市以来，就担任其审计机构，合作长达 14 年，期间从恒大拿走了 2.76 亿元的审计费用。难怪有人质疑普华永道是不是恒大的合谋者。
证监会在对普华永道的处罚文件中措辞严厉，明确指出普华永道不仅是审计失职，更在一定程度上掩盖、纵容了恒大财务造假和欺诈行为，严重损害了市场信心。这番话直击要害，作为证券市场的看门人，普华永道本应该是市场最后一道防线，但当守门人自己也失职，市场的稳定从何而来？
普华永道的命运让我想起 20 多年前的安然事件，当时安然因为财务造假轰然倒下，而负责审计安然的安达信事务所也随之破产，全球顶尖的五大会计师事务所从此变为四大。今天，普华永道的困境不禁让人联想到历史是否会重演。
普华永道的坍塌不仅是因为管理失职，更是因为对职业操守的漠视。审计底稿失真，现场走访程序失效，这些疏忽都是对公众信任的极大打击。
而这种危机不仅仅局限于中国，普华永道的美国分部同样面临收入下滑、裁员的危机，这种局面像一颗毒瘤正在全球蔓延。
而这种情况也给四大其他成员敲响了警钟。德勤、毕马威和安永虽然从普华永道的解约潮中抢到了不少市场份额，但他们同样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德勤因为在华融的审计问题也被罚了 2.1 亿元，毕马威则因考试作弊在荷兰被罚款 2500 万美元。
由此可见，四大都不是省油的灯，整个行业都面临着被监管、严格审查的风险。可以预见，这次普华永道的事件会引发整个中介行业的大震荡。
中国的资本市场正在日趋成熟，监管力度也在不断加大。那些试图掩盖真相、模糊审计标准的中介机构最终都会自食其果。
有人说，历史不会简单重复，但它总是惊人的相似。安达信的覆灭至今仍是行业内的前车之鉴，而普华永道的今天就是最好的例子。未来全球审计行业格局是否会从四大变成三大甚至两大，这一切还是未知数。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没有谁能够在这个局面中全身而退。
普华永道的坍塌带来了深刻的反思，市场最终会给那些守规矩的企业以回报，而那些投机取巧、罔顾职业道德的机构终将面临严惩。普华永道或许还能从这次的低谷中走出来，但他们失去了作为全球顶尖审计机构的公信力，这对一家审计事务所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正所谓惩罚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今天的普华永道正应了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