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人肯定对福永海鲜市场不陌生，这个深圳西部最大的海鲜市场是由福永、福海、福鑫三个市场组成，周五下午5点，南都记者走进这片烟火升腾之地。开渔后的热闹与临近中秋的喜庆交织在一起，市场内人头攒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食客们穿梭于各个档口之间精挑细选，熙熙攘攘中，呈现出一派购销两旺的红火景象。
忙碌的海鲜“猎人”
“老板”“靓女”“大哥”……一踏入福鑫海鲜市场的大门，不绝于耳的招呼声迎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穿着人字拖、手臂夹着抄网的档主们正热情地招揽着客人，他们竞相展示着凌晨从批发市场“抢”来的鱼、虾、贝、蟹，琳琅满目的水产品让人目不暇接。作为宝安水产品重要集散地之一，这里的海鲜来自湛江、东莞、深圳等沿海码头或批发市场。开渔期后，大量渔获“抢鲜”上岸，犒劳人们的味蕾，记者发现，各海鲜市场内的海鲜品类比较丰富，皮皮虾、海鳗、沙贝、大闸蟹、象拔蚌等各类海鲜均有出售。探访其中几家商户，记者还了解到，大部分海鲜相比开渔前便宜30%，养殖类海鲜的价格则无太大差别。大鲍鱼25块一个，大生蚝10块一个，石斑鱼65元一斤，海鳗138元一斤，太湖蟹根据大小和品质有25块/只、33块/只、38块/只……因为性价比比较高，吸引了不少市民前来购买。
住在附近的林伯熟练地和商户砍价，向记者展示他刚买的两大袋海鲜。“我经常在这里买，感觉比较实惠。蒸、煎、焖、盐焗，每天变着花样给孙女做。”一手提着一红袋，林伯已迫不及待回家煮鲜，匆匆告别后就踏进暮色中。在这做了多年生意的商户海鸥大姐告诉记者，“节日就需要抢货。以前晚上12点、1点都要去抢的……”话音未落，她便注意到一位食客正俯身仔细挑选皮皮虾，随即迅速上前招呼，“有膏的贵，100多块一斤，但肉多好吃。”在这个忙碌的市场里，每个档口老板都是“猎人”，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便是在交谈时，眼神仍机警地搜索着四周来客。
海鲜市场里的“人间”况味
“每天凌晨3点，海鲜从东莞运到这边。”小洋正忙着帮爸爸用手机回复在微信下单的顾客，“我老公负责跑腿，经常有熟客会叫我们送货过去。”高中毕业后，小洋就被家里人叫来搭把手，从冰鲜生意做到生鲜生意，她已习惯与海鲜打交道的日子。“自己的父母，再怎么辛苦也要来帮忙。”因为今年妈妈突然身体不太好，原本打算不干这行的小洋重返市场，再次和爸爸一起挑起档口大梁。尽管很累，但对比老家的安逸生活，小洋还是会更喜欢在深圳的打拼日子，她麻利地用工具敲碎身后的冰，双手托着一块块不规则的“保鲜物”，轻轻放进盛着海鲜的泡沫箱里。“天天都在水里捞鱼，手就没干过，所以手都脱皮了”，跟记者闲聊间，小洋眼睛的余光已经扫到了正路过的老顾客，她热情地捞出一网花螺，“王小姐，花螺降价了，现在买实惠啊。”在小梁热情的服务下，王小姐买了花螺、鲍鱼和皮皮虾，总共花费四百多元。她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表示开渔后买海鲜既新鲜又便宜，她准备今晚就去福田婆家聚餐，一家人为中秋提前预热。
在福海市场开档的小林则是很小就跟着父母来到了深圳，身为“老深圳人”的她感慨这里“变化太大了，发展太快了”。看向一旁积极揽客的丈夫，小林笑着说两人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我俩都没文化，去大公司没人要，想着那就做点小生意。”从一开始做海鲜生意连鱼都认不全，到成为行家，小林说不管做什么，用心诚心最重要，在海鲜市场，外行人很难看出门道，她会主动告诉食客：大鲍鱼选颜色深的，黑色素沉淀下来的鲍鱼属于上品，不吃就放冷冻箱；野生黄鱼尾巴不会并在一起，而是会有鲜明的裂叉。如果看到它们呈金黄色，大概率是夜间捕捞，因为黄鱼遇见太阳后，身上的黄色会变淡，老虎斑如果是等死了再杀，身体会泛白光，眼睛是凹下去的……海鲜市场里没有诗和远方，有的只是脚踏实地，以及陌生人之间最温暖的善意与信任。
阿杰，一个被晒得黝黑的年轻人，从惠州赶来“支援”堂姐在福鑫市场新开的档口。“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我过来帮忙。我们家都是做水产生意的，早期我爸妈和表哥他们家就在广州黄沙水产交易市场。”阿杰利索地帮客人挑着海鲜，抖水、称重、算账，一气呵成，“哪里有市场，哪里生意好，我们就去哪里。”这位初来乍到的00后已摸清这里的经营模式，“福鑫和福永这边是市场，常有居民来买菜，福永也有做来料加工。福海那边是酒楼，专门接待食客的。”看到一对中年夫妻正探头观察着海鲜品相，他娴熟地介绍着各个玻璃柜里的鱼虾蟹。“我们现在还在做电商，跟着钱走。”在福海摆档的阿杰哥哥阿海，已经在朋友圈喊话提前预订中秋美味太湖蟹。
在阿杰家的档口旁边，90后小谢正忙活着为客人捞海鲜，他和同乡相约来深圳打拼已经10年，“其实这里不少档口老板都是经由老乡的口口相传来到宝安扎根”，年龄跨度从60后到00后，来这里闯荡的异乡人又继续因海鲜结识来自天南地北的同行。正和对面的老板隔着各自的档口和市场过道聊天的海欧大姐开玩笑说：“这么多年了，裤子都穿在一起了。”正逢周五下班点，又临近中秋，海鲜市场里人气十足。看着源源不断的顾客，小谢坦言，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候来到福永，从海鲜小白一路做到现在拥有了自己的海鲜摊位，每天起早贪黑，经营着方寸之地，“虽然累但有奔头”。
走出福鑫海鲜市场，向左沿着道路往里走，一座铁质的拱形大门映入眼帘，上面“福海海鲜市场”“福海基因文化特色街”两行字赫然醒目，一座集美食、娱乐、休闲于一体的综合园区——宝安福海渔人码头（以下简称渔人码头）坐落在此。作为深圳西部最大的海鲜美食广场，渔人码头位于大空港片区，宝安国际机场和深圳新国际会展中心比邻而居，这里汇聚了声名远播的海鲜酒楼和烟火缭绕的大排档，尤其对厨艺不佳的食客很友好，他们可以在市场买完海鲜后，拿到渔人码头进行加工，从市场到厨房到餐桌无缝衔接，第一时间品尝到萦绕舌尖的鲜美。
傍晚时分，天际线上，一架架飞机匆匆划过苍穹；地面上，车辆正从会展中心鱼贯而出。同时，一批批食客正纷至沓来，那些活蹦乱跳的海鲜在掌勺大厨的精心烹调下，挑动着人们的味蕾，“吃的就是这股新鲜劲。”食客黄先生赞道。生活在海边的人，对海鲜的执念就像西安人热爱泡馍，重庆人热爱火锅。一碟酱油水，一桌鲜嫩海货，便足以勾勒出日常生活的美好轮廓，喊上三五好友，喝着小酒慢品浅酌，那份闲适自在，便是向往的生活。
夜色渐浓，海鲜市场里的人流渐渐散去，深圳人的晚餐和夜宵时光便在这片霓虹错落、珍馐满目的海鲜大排档与酒楼中拉开了序幕……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采写：南都记者 潘莹瑜 实习生 陈悦琳
摄影：南都记者 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