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家养了三头猪,打算养到过年的时候再拿出去卖,以补贴家用。
老伴儿前年就过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跟着自己一块儿过。
他三十五岁了,还没成家,成天在外东游西荡,不务正业,让人好不忧心。
盼啊盼,总算盼到过年了。
在王大娘的精心饲养下,三头猪都长成了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最大的一头竟然有二百五十斤重,壮得跟头牛似的。
王大娘心头乐得开了花。
赶上那年口蹄疫流行,猪价暴涨,王大娘趁机将三头肥猪全卖了,刨掉饲养成本,净赚了五千多大洋,把王大娘乐得一夜都没睡着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钱全部存进了银行。
一来为了安全,二来也想借此生点儿利息。虽然十分微薄,但也总比放在家里贬值的强,现在通货膨胀得厉害。
王大娘虽是斗字不识的粗人,可这点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当天晚上,她洗完脸脚,刚上床睡下,突然有个黑衣蒙面人闯了进来,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比着她的脖子,威胁她赶快把钱拿出来,否则就要她的老命。
王大娘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不住地给那人求情讨饶,说:“钱我倒是有,可都存进银行里了,要不明天我去取出来给你好吗?
“看在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份上,你就饶我一命吧,我还有个不争气的儿子没交代出去呢。要是就这样走了,咱们家的香火可就断了,我到了地下也没法儿跟老头子交差呀。”
蒙面人听她说得怪可怜的,也动了恻隐之心,便说:
“可以饶你一命,不过明天你就得赶紧去把钱统统取出来给我,要是敢忽悠老子,有你好瞧的,老子不把你身上的筋全挑断才怪呢。”
王大娘连声说道:“我可不敢啊,大哥,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忽悠你啊,明天一早我一准就去把钱全部取出来给你,要有半句戏言,千刀万剐,任从你处置。”
蒙面人见她赌咒发誓得蛮真切,料想不会有什么闪失,临行前又撂下一句狠话,不许告诉任何人,更不准报警,否则,要你吃不了的苦,兜着走,说完,便大摇大摆地去了。
王大娘心惊胆颤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草草洗漱完吃过早饭,就匆匆忙忙往银行赶去。
赶拢的时候银行还没开门呢,王大娘心急火燎地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有人来上班了。
“姑娘,我要取钱。”王大娘候他们收拾完开始办公了,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一个柜台前,将一张旧巴巴的存折从布包包里掏出来一把递给了她。
“取多少呢?”姑娘问。
“有多少取多少,全都取出来。”王大娘神态焦急说道,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您存折里有两万七千五百八十元钱,全部都要取出来吗?”姑娘问道。
“对,全取出来,一分都不留。”王大娘说。
“可是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了,现在取可不划算啊,要损失不少利息呢。”姑娘好心地说道,探询地望着王大娘。
“不管那么多了,你都给我取出来吧。”王大娘口气坚决地说道,一副凛然赴死的样子。
“是家里遇到什么急事儿了吗?”姑娘关切地问道,觉得里面似乎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让你取你就取吧。”
王大娘十分不耐烦地说道,一想到这些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棺材本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囊中之物了,心头就止不住地一阵酸涩,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哀戚之色。
“大妈,您是有什么心事儿吗,不妨说出来我听听,兴许我可以给您出出主意呢。”姑娘笑着说道,愈加觉得这里头不对劲儿。
王大娘见姑娘这样好心,也不想再瞒着她了,心一横,便把自己满腹的心事儿向她和盘托出道:“哎,姑娘,你不知道啊,我遇上大麻烦了!”
“哦,什么大麻烦呢,说出来听听。”姑娘见大妈终于吐口了,便趁势怂恿道。
“昨天晚上有个蒙面人闯进我家里,拿刀架着我,要我把钱拿出来,否则就要杀了我,我吓得要命,由于家里没钱,只好答应今天来把钱取出来给他,他这才放了我,说今天再来要账。
“我整整一夜没睡好觉,这不,今儿一大早就来银行取钱了,姑娘,你就行行好,快点把钱取出来给我吧,要再耽误回去就不好跟他交差了。”
王大娘用乞求的口吻说道,满脸悲伤地望着姑娘。
“原来如此。”姑娘点头沉吟道,幸好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儿,要不又让坏蛋得逞了。
“大妈,这钱咱可不能就这样给他,这可都是您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啊。”姑娘说。
“我也不想给,可是不给不行啊,他今天还要来找我的,要是不给他的话我这条老命可都保不住了。”王大娘万分悲伤地说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要不咱报警吧。”姑娘思索了一下,说道。
“不行,他说了的,要是敢报警的话就要来好好地收拾我呢,我一个老婆子家,可惹不起这号人,有个儿子又不顶事儿,成天在外胡混,气得我一遍两遍直要寻死。”
“大妈,您别这样想,遇上这种坏蛋千万不能怕,你越怕他就越是要欺负你,咱们要相信人民警察为人民,他们一定会替咱们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的。”
姑娘耐心地劝说了好一番,才渐渐打消了王大娘心头的顾虑,同意报警。
半个小时后,警察就赶到了。
他们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对王大娘说道:“大娘,要不这样,我们跟你一块儿回去,就藏在你家里,你别声张,该干嘛就干嘛,等那家伙来了我们就把他一举拿下好么。”
王大娘自然求之不得,没口地说道好好。
商量妥当后,王大娘就带着两个便衣警察悄悄回家去了,其余的警察则暗暗蹲守在王大娘家附近,以便随时接应。
为了下手方便,王大娘将两个便衣警察藏在了自己卧室的衣柜里,俩人都摩拳擦掌,只等那强盗来了就要动手。
他们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的时候那强盗也没出现。
两个人在柜子里又憋又闷,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王大娘悄悄给他们递了几个馒头,喝了两杯水才稍稍舒坦点儿了。
等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那坏蛋也还没有来,王大娘心头不由犯了嘀咕:“乖乖,那孙子今晚莫非不来了么,那我可不就是谎报军情了吗,谎报军情可是犯法的事儿啊,我的爹爹。”
王大娘心头叫着苦,又不敢说出来,草草洗漱完之后,就怀着鬼胎,上床躺下了。
谁知刚躺下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就嗖地闪了进来,蹭蹭几个箭步抢到床头,手拿尖刀抵住王大娘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老太婆,钱取出来了吗,快点儿拿给老子。”
王大娘吓得浑身直发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取,取出来了,在那个大衣柜里,你自己去,去拿吧。”说着手往衣柜一指,神色惶恐。
蒙面人听了,扔下她,两个大步抢到衣柜前,迫不及待地伸手拉开了衣柜的门,只听一声大叫,两个守候多时的便衣警察就从柜子里冲了出来,一举将他揪翻在地。
蒙面汉不住声地叫着饶命,听声音似乎有点儿熟悉,王大娘不由得从床上下来了,走到面前看。
“他奶奶的,一天尽知道干伤天害理的事儿,这会子也知道叫饶命了。”便衣气愤愤地说道。
“老子倒要瞧瞧,你这孙子长着一副什么样的嘴脸。”说着,一把将蒙面人脸上的黑布扒了下来。
“天哪!”一声尖叫传来,王大娘顿时昏厥在地,不省人事。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