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脚下有个大东村,村子西头有一座青砖大瓦房的四合院子,很是显眼,乃是村中富户孙婆子的院子。
“新娘子来了。”一群孩子远远看到花轿来了,高兴的跑进院子给孙婆子报信。今日是孙婆子儿子吴家宝成亲的日子,不过吴家宝是个病秧子,连成亲的大日子都起不了床。新娘白燕是孙婆子花了三十两银子买回来给儿子冲喜的。
孙婆子丈夫吴大兴早些年倒腾山货,赚了不少银钱,建的房子是村里最气派的。前年吴大兴外出收货时,马车翻了,人掉下山沟没了,留下孙婆子和儿子吴家宝。吴家宝的身体越来越差,孙婆子怕儿子突然去了,听了道士的话买个女子冲喜。
花轿停在吴家门口,喜娘扶着白燕下了轿。跨过火盆,跨过鞍,进了堂中,下人抱来一只大公鸡让白燕和它行了跪拜礼,仪式完成正要送入洞房,屋里伺候吴家宝的下人慌慌张张跑了出来。
“夫人,不好了,少爷去了。”
下人的话让坐在堂上孙婆子‘噌’的一下站起来,往儿子的屋子急冲冲而去。白燕攥紧手里的帕子,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丢下娘自己走了。”没一会,里屋传出孙婆子的哭声,白燕掀开盖头,也进了屋里,自己已经过门,就是吴家妇了,丈夫死了,她的进去帮忙。
正哭的伤心的孙婆子看到白燕进来,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甩了白燕一耳光道:“你个扫把星,让你来冲喜,你却克死了我儿子。”
白燕泪眼迷蒙,任由孙婆子打骂,她爹娘爱财,把她卖给吴家冲喜,刚进门就守了寡,她心中的委屈又去何处诉。
吴家宝下葬后,白燕天天伺候在孙婆子跟前,孙婆子把儿子的死怪在白燕的身上,天天打骂她,经常把她关在柴房不给饭吃。
“少奶奶,少奶奶。”石头扒在柴房门口轻声唤着,他是孙婆子买来伺候吴家宝的,吴家宝去世后,他继续留在吴家看门护院。
“石头。”白燕听到喊声,往门口挪了挪,她被关了两天,孙婆子一口吃的都不给她。
“这是水和馒头。”石头拿出自己藏下的馒头,把馒头捏扁了从门缝塞了进去。少奶奶太可怜了,可他只是个下人,帮不了她,只能偷偷留点食物给她。
“石头,谢谢。”白燕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在吴家,只有石头对她好。
“少奶奶,你慢慢吃,明日我在偷偷给你送。”石头透过门缝看到狼狈的白燕,怕她噎着,忙保证明日还给她送。
白燕吃了馒头后,靠在柴堆上,昏昏欲睡,柴房门被打开,孙婆子走了进来,用脚踢了踢她!
“你这个贱东西还没死,饿了几天都没事,还真是命硬。”看到白燕醒来,孙婆子又上手掐了她几下,白燕发出痛苦的呻吟。孙婆子气啊!自己的儿子小心养着,却还是早早没了,这贱东西饿都饿不死。
“婆婆,饶了我吧!我会听你的话。”看到孙婆子,白燕浑身发抖,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拜她所赐。
“饶了你,好啊!只要你听话。”孙婆子突然一改往日嘴脸,吩咐白燕回房去洗干净,还拿了药膏给她涂抹。吃饭时还给白燕挑了一大块肉,看着碗里的肉,白燕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婆婆。”
“吃吧,吃的白白胖胖才好。”孙婆子摆摆手,笑看着白燕,仿佛在看什么猎物。
白燕胆战心惊过了大半个月,见孙婆子没什么动作,以为自己想多了,婆婆是真的对她好,放下心来。
夜晚,白燕刚睡下,传来敲门声,白燕询问道:“谁啊!”
“开门。”孙婆子的声音响起,白燕忙去打开房门。孙婆子进屋,后面还跟着一个肥胖油腻的中年男人。
“婆婆,这位是……。”见自己婆婆带了外男进来,白燕往后退了退。
“这是李员外,你吃我吴家的,穿我吴家的,总得有些回报,否则咱们娘俩怎么生活。”
白燕听到孙婆子的话,又看看李员外,瞬间明白什么,不由大惊道:“婆婆,我是吴家妇,怎能做出对不起相公之事。”
“我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你回来冲喜,结果你把我儿子害死了,还要让我老婆子养着你不成。”孙婆子转身离去,白燕见状忙要冲出屋子,却被李员外拦腰抱住。
“婆婆,求你看在相公的份上,不要让人糟蹋我,求你了。”白燕哭喊着。
“李员外,人货两讫了。”孙婆子冷冷丢下一句,拉上门,还不忘从外边锁住。
“小娘子,你婆婆把你卖给我了,你就乖乖从了我,也少受点苦头。”李员外淫笑着,撕扯着她的衣服。
屋里传来白燕的哭叫声,守大门的石头听到动静,冲了过来,却见孙婆子站在院子里。
“夫人,少奶奶发生什么事了。”
“这不是你一个下人该问的,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
孙婆子的话犹如一桶凉水浇在石头的身上,听到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只能捂住耳朵,跑出院子。
天快亮时,李员外出了屋子,白燕好似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过了片刻,她慢慢爬了起来,一步步去了后院,看到那口吃水的井,她笑的凄厉:“孙婆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随后跳下了深井。
附近早起的人家,听到凄厉哭声和‘扑通’的落水声,纷纷赶来查看,只见井水里一抹身影若隐若现。
石头从外边回来后,见到被打捞上来的白燕尸体,双目赤红。昨晚他跑出了吴家,没想再相见少奶奶已经是一具尸体。
白燕很快被下葬,她的死并没激起什么风浪,人们顶多在孙婆子背后骂她几句歹毒。事情过去半月后,李员外晚上喝多了酒,半夜起来方便时,竟然撞到柱子上死了。衙门来人检查后,并没发现其他什么痕迹,只能断定他是喝的太醉,没看清柱子,才会撞上去。
这离奇的死法,让很多人认为是白燕回来复仇了。这些话传到孙婆子耳里,她却不屑道:“她活着都斗不过我,死了我还怕她不成。”她说的不屑,却在屋里贴满了符纸。
一个雨夜,吴府再次响起惊叫声,村子里的人赶到时,石头浑身是水,疯疯癫癫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嘴里嘀咕着:“少奶奶,对不起,饶了我吧!是我该死,是我没用,不敢去救你,我该死,哈哈哈……”
“死了,都死了,哈哈哈。”石头一会磕头求饶,一会又大笑,看的人们毛骨悚然,抬头向院子里望去,只见空中晃荡着一双绣花鞋,顺着鞋子往上看,竟然看到孙婆子挂在屋檐下,舌头吐了出来,身子随风飘荡。
“啊……”众人吓得跌倒在地,发出尖叫声,没一会,孙婆子家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东村的祠堂里,族长和村里的人讨论着孙婆子之事。
“族长,孙婆子之事不如就此作罢,找个地方让她入土为安。”
“孙婆子死的不明不白,咱们应该报官。”
“报什么官,孙婆子作下恶事,这是报应。”
“石头一直喊少奶奶,肯定是那白燕变成厉鬼回来复仇了,害她的李员外撞死了,孙婆子吊死了,石头也疯了。”
“石头都疯了,他说的话能信吗?”
众人叽叽喳喳的吵嚷着,族长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吵什么,让你们过来是商量具体办法,死了人,这么大的事,理应让官府处理,可这吴婆子做的事实在难以启齿,闹出去,我们大东村也没脸面,她自己做了坏事上吊了,不如尽快入土为安。”族长不想为了吴家操心,吴家现在已经没人了,早点下葬,她那大瓦房以后就归族里了。
众人见族长下了决断,不敢再说什么,按照族长的意思,把孙婆子埋了。石头每天疯疯癫癫的在村里游荡,嘴里还一直喊着鬼。
半年后,疯疯癫癫的石头不见了,有人说他进了山,死在了山里。也有人说他病好了,去了外地。众说纷纭,谁也不知孙婆子死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时间长了,村里留下来的唯有白燕化鬼复仇的传说。
结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已乱真,真已成假,世事如梦,真假难辨,唯有心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