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虹——美國博物館機構收藏紅綠彩陶瓷研究（東海岸篇）
閻焰
今日世界，互聯網資訊急速傳播。二 OO 九年，知識共用(Creative Commons)機構CCO協議條款發佈，使社會人眾可以透過網路接觸世界範圍內的海量博物館收藏文物藝術品的圖像和檔案資訊。
吾近十年來，有緣多次到訪美國各地的眾多博物館及文物收藏機構。在仔細參觀各館公開陳列展覽之餘，蒙不少館方同仁關照，得幸進入庫房重地細細觀察了很多極其珍貴的收藏,並獲得極大的研究啓發。
在遙遠的美洲大陸，只要是有關於古代世界藝術和文明收藏為方向的美國綜合性博物館機構，中國古代陶瓷是其必有的基礎收藏標配。
一、縁起
一九八O年，印第安那大學出版社(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出版了一本名爲《中國北方七世紀的泥筆繪自由:磁州窯系陶瓷展覽，西元960-1600年》(Freedom of Clay andBrush Through Seven Centuries in Northern China: Tzu_chou Type Wares,960-1600A.D.)的展覽同名圖錄。編著爲蓑豐(Mino,Yutaka)目錄整理人爲蔣人和(Katherine R.Tsiang)。這是北美地區第一次全面梳理展覽以中國北方「磁州窯系』爲概念的獨特華北窯器。
這個展覽，從一九八〇年十一月十七日起~一九八一年一月十八日止，在印第安那藝術博物館 (Indianapolis Museum of Art)展出;一九八一年三月十六日~五月二十四日在紐約中國之家藝廊(China HouseGallery,New York) 展出;一九八一年八月五日~九月六日在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Cleveland Museum of Art) 展出。 1
展覽中「磁州窯系』的北方窯器，造型別緻，紋飾雋美’工藝精湛，加之細緻嚴謹的學術梳理，引動了世界各地博物館機構、收藏家、經紀人等對「磁州窯系』風格古陶瓷的收藏研究熱潮。
一九一八年因抗旱掘水，河北舊淹沒鉅鹿古城遺址被百姓發現，出土大量古陶瓷器物。很快隨市肆商販賈售，被各方關注。這其中特別是日本和歐美的古董商、學者對這類器物進行大量傳播和著錄，進而吸引世界各地更多的古董商、收藏家、博物學者矚目。
一九二O年時天津博物院進行了遺址的實地調查;一九二一年北平歷史博物館在故城三明寺附近正式發掘。
一九二三年天津博物院整理出版了《鉅鹿宋器叢錄》。
一九二五年，英國人霍普森(Robert L.Hobson) 最早指出鉅鹿古城遺址出土窯器就是中國古代文獻中記載的¬磁器」，並進一步提出「Tz'u Chou Type Wares」( 「磁州窯型」或「磁州窯風」)的概念。 2 也就是後來流行的「磁州窯系』一論。世人廣泛關泩，使「磁州窯』風格審美的器物一時成爲潮流。
在此「磁州窯系』風格古陶瓷中有一類低溫釉上彩繪製品備受矚目。日本古陶瓷界較早注意這類窯器，並因其釉上礬紅色彩鮮豔，稱爲「赤繪」。 3 因這類器物主要以紅、綠、黃等爲基色，故學界習稱「紅綠彩」。 4 但隨深入研究和排列，逐步瞭解這類窯器所用顏色種類極爲繁多，故近些年也有定名「多色彩繪』者。
上世紀前葉至中後期，從歷年出版展覽圖錄和研究論文等資料梳理，收藏界和學界一直以爲日本是全世界最重要和最大宗的紅綠彩陶瓷研究收藏地。
至上世紀九十年代之後華北地區舊城改造和大量基礎工程施工，出土發現數量龐大的城市遺址「紅綠彩(多色彩繪)｣瓷標本。 5 進而將此研究推上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隨近三十年來的墓葬考古，遺址調査，流散徵集，公佈、發表、展覽、出版等，可確認中國本土才是紅綠彩瓷最大量的收藏地和研究中心。但筆者近十多年的深入調查研究以及現場參觀圖檔梳理，同時發現北美大陸，特別是美國機構收藏保存了數量驚人的紅綠彩陶瓷，入藏收集時間跨度幾近百年。
這些已經入藏登錄在美國博物館機構中的紅綠彩瓷數量遠遠超過日本博物館機構的收藏;且品質驚人。美國無疑是中國本土之外，紅綠彩陶瓷收藏數量最多，品質最高的所在。
這些古代紅綠彩瓷以前幾乎統統標注爲「磁州窯』或「磁州窯系』，且時代也有混亂，有些更明顯爲贗作和配補。
本文依據近年來最新研究成果，就其器物實際風格進行區域排序，同時也對美國這批重要收藏進行甄別辨識和釐清，以爲學界參考。
二、美國機構收藏紅綠彩瓷
有關於美國各地博物館收藏紅綠彩瓷的狀況及研究擬分爲東中 西三個區域進行， 6 具體如下:
東部:
1.馬薩諸塞州首府的波士頓美術館(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
（1）釉上彩花飾茶碗(圖1)藏品序號:.17.943。此碗來自「羅斯收藏」(RossCollection)，丹曼·沃爾多.羅斯 (DenmanWaldo Ross,1853-1935),哈佛大學教授，著名收藏家，博物館事業的長期支持者。在長達四十年的時間裡，向波士頓美術博物館提供了超過一萬件藏品。
圖1 釉上彩花飾茶碗
這件「釉上彩花飾茶碗」一九一〇年四月十二日借展，一九一七年捐贈。原檔案記錄「金朝·十二世紀晚期」。這件器物的重要性在於它進入美國收藏系統的時間早於河北巨鹿古城遺址的發現。
同類紋飾造型的釉上彩繪碗，倫敦V&A博物館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有收藏，藏品序號:C.65-1931。另日本京都國立博物館所藏風格一致釉上彩繪碗，但爲兩個大花頭，藏品序號:G甲220。再澳大利亞國立維多利亞美術館也收藏有一件，藏品序號:3691-D3，爲一九三八年進入館藏。另據披露日本機構還收藏有一件同紋樣紅綠彩花卉紋碗，口徑16公分，底部墨書「正大七年(1230)十二月二十一日」。7 就紀年材料，可判定這類器物的製作流行時間在十三世紀初的金末。
（2）釉上彩蓮花、花卉紋氣泡碗(圖2)，藏品序號: 50.1064，尺寸:4.2x8.4公分。原檔案記錄「金朝·1115-1234」。實物灰黃胎有化妝土，碗底圈足，足牆上局部一圈透明釉沒有遮蓋，紅、綠釉彩繪畫蓮瓣紋飾穿過化妝土近足。同類風格器物多見於山西地區，時代爲十三世紀初期。
圖2釉上彩蓮花、花卉紋氣泡碗
（3）男孩頭像(圖3)，藏品序號:50.1192，殘高:9.6公分，爲查理斯·班·霍伊特(Charles B. Hoyt)舊藏。頭像明顯爲殘損童子俑類存留。黑彩繪童子眉、眼、髮，髮飾爲束帶鵓角，頭頂髮髻束帶處有極淡的綠釉殘留。
童子唇部沒有黑彩勾繪也沒有礬紅塗形，懷疑是腐蝕磨損缺失，或者是半成 品。另就頭部尺寸推測，原始器物高度接近30公分左右。同類童子俑頭部殘像，河南安陽城市遺址有多例出土。 8 另天津博物館藏金代紅綠彩持蓮童子立像，高8公分，底座寬82公分，頭部造型一致。
圖3男孩頭像
（4）「黑釉」釉上彩竹子、桃花和蝴蝶紋玉壺春瓶(圖4)，藏品序號:50.2134，高21.6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爲宋代(960-1279)「吉州窯」。查理斯·班·霍伊特(Charles B.Hoyt)，一九四八年二月九日匿名出借於博物館。
此類器物燒造工藝極爲特殊，在黑釉釉面塗抹白粉，然後在白粉表面再點紅彩或塗繪黃綠釉彩，形成極其別緻的色澤反差起凸效果。因爲黑釉表面所塗白粉就算有黄綠玻璃釉彩料覆蓋，但其附著力也不佳，隨使用或入土掩埋、水浸很容易脫彩。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在河南鄭州、安陽、新鄉、獲嘉、許昌等地區探集到一定數量的標本，其中最主要的造型就是「玉壺春瓶」。 9
圖4「黑釉」釉上彩竹子、桃花和蝴蝶紋玉壺春瓶
後來陸續在山西長治、晉城地區也發現了這類黑釉釉上粉地繪紅綠彩玉壺春瓶，且有成對出現者。就歷年所見標本和主要器物發現地，可知這類工藝器物並非「吉州窯」製品，應屬於太行山東南緣晉東南地區長治及焦作附近的特色窯器。時代爲金代十二世紀間。
一九三六年，不列顯博物館(The British Museum) 從收藏家也是東方陶瓷學會(Oriental Ceramics Society) 創始人的喬治·尤摩弗帕勒斯(George Eumorfopoulos) 手中購入過一件高23公分的河南風格，明代(1368-1644) 吉州窯瓶子;藏品序號:1936,1012.158。
現在可知喬治·尤摩弗帕勒斯的這件「黑釉」釉上彩蓮池浮鴨紋玉壺春瓶(圖5)，珍貴無比。是最早被收藏界發現的金代黑釉釉上粉地繪紅綠彩器物，而並不是什麼「明代吉州窯」。英國學者的「河南風格」判斷很精準。同時此玉壺春瓶還有一奇特之處，就是在白粉輪廓範圍的蓮葉和蓮花花蕊等處，有明顯的劃線痕跡，這一現象很可能是爲增大摩擦提高白粉附著而刻意處理的。
圖5「黑釉」釉上彩蓮池浮鴨紋玉壺春瓶
（5）「黑釉」釉上彩花卉碗(圖6)，藏品序號:50.2135，尺寸:8.3X11.6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爲磁州窯釉上彩工藝，宋代~金代 (960-1234)。和前一件「黑釉」釉上彩竹子、桃花和蝴蝶紋玉壺春瓶，同批由查理斯·班·霍伊特(Charles B.Hoyt)，於一九四八年二月九日匿名出借給博物館。
圖6「黑釉」釉上彩花卉碗
此器造型深腹近直壁，内壁黑釉半凃，口沿無釉芒口露胎，流行於宋金時期，屬帶蓋的缽缸樣式，蓋缺失。器表白粉塗層剝損嚴重，殘留「菊花」樣紋飾輪廓。同類「菊花」紋樣相似的金代(1115-1234) 釉上彩花卉帶蓋缽缸，英國倫敦V&A博物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有保存，藏品序號:C.345&A-1921，尺寸:10X12公分。
而此黑釉釉上粉地繪紅綠彩花卉缽缸則從未有過其他發表，屬前所未知，極爲罕見。僅在河南許昌城市遺址中出土過類似標本。10 至於同類黑釉釉上粉地繪紅綠彩缽缸的蓋，有過零星發現。
2馬薩諸塞州坎布裡奇市的哈佛大學藝術博物館(Harvard ArtMuseums)
（1）夜叉(圖7)，藏品序號:1919.190，尺寸:殘高11.4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爲磁州窯釉上彩工藝，金元(十三~十四世紀)。赫維E.韋策爾(Hervey E. Wetzel，1888-1918) 遺贈基金，一九一九年購藏。此夜叉像大腿部以下殘損，綠釉彩塗染整體皮膚，頭頂露白色，有雙髻黑色束帶，黑彩勾眉眼，紅唇。上身紅色半袖襖敞懷，白褲黃抱肚束紅紮帶。右手握拳上舉，左手抱黑杖。虯眉猙獰綠色皮膚，夜叉形象。
同類造型的標本，北京故宮博物院院藏標本中有近似者。另在河南安陽城市遺址內也有出土。 11
圖7夜叉
3康涅狄格州紐黑文市的耶魯大學美術館(Yale University ArtGallery)
（1）釉上彩花卉紋罐(圖8)，藏品序號:1955.4.15，尺寸:9.2x10.5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朝(1115-1234)。爲霍巴特和愛德華·斯莫爾(Hobart and Edward SmallMoore) 紀念收藏，威廉·H·摩爾夫人(Mrs. William H. Moore)遺贈。
圖8釉上彩花卉紋罐
檔案記錄此罐有蓋，口沿豎直，肩部有紅彩回紋帶飾，腹部紅、綠彩繪橫排蓮花、菊花。這類罐式器物在內蒙古區域的遺址有殘損標本出土，且帶有葫蘆尖形圓盔式蓋子。從紋飾、釉彩、造型可排定這類罐器爲蒙元時代山西地區窯廠燒製。
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二〇〇二年在「白與黑的競演」特別展中展出了兩件紅綠彩花卉紋罐，一件爲私人收藏，一件爲奈良大和文華館藏。12
霍普森(Robert L.Hobson)一九三一年出版CHINESE CERAMICS IN PRIVATE COLLECTIONS (《私人收藏的中國陶瓷》)中也公佈了一件紅綠彩花卉紋罐。前揭三件罐子，同耶魯大學美術館所藏花卉紋罐一致，爲同時代的一類製品。
約翰·哈德利·考克斯(John Hadley Cox)13也捐贈了紅綠彩標本給耶魯大學博物館，藏品序號:1950.200。就捐贈人經歷，可見美國人對這類古代彩繪陶瓷的探索和關注也很早。
4紐約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Metropolitan Museum ofArt)
（1）釉上彩花卉盤(圖9)，藏品序號:15.161.2，尺寸:17.1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朝(1115-1234) 十三世紀。羅傑斯基金會(Rogers Fund)支持，一九一五年購自巴黎的來遠公司 (Laiyuan & Company)14。
器型爲淺盤，內底有對稱四枚條狀支釘。盤內由紅彩線圈、寬圈及紅邊黃釉圈分割，盤心綠釉彩塗底留白勾紅彩蓮花蓮葉，紅釉彩多磨損。同類器常見於山西地區金代晚期製品。
圖9釉上彩花卉盤
(2)釉上彩仕女立像(圖10)，藏品序號:18.56.50，尺寸:12.4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宋朝(960-1279)。羅傑斯基金會 (Rogers Fund) 支持，一九一八年購入。整體釉彩反差組合點塗，頭部包髻，身穿半袖襖，左手執團扇。這類裝飾風格和人物造型多見於金代晚期至蒙元。
圖10釉上彩仕女立像
(3)釉上彩花卉碗(圖11)，藏品序號:26.292.64，尺寸:6.4X18.1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朝(1115-1234)十三世紀。撒姆耳·彼得斯夫人(Mrs. Samuel T. Peters) 一九二六年捐贈。
器型爲深腹碗，內底有五枚條狀支釘，圈足灰黄，器壁有化妝土，整器施白釉爲基色，並非化妝 土著透明釉。碗內壁外沿紅邊綠釉圈，緊接著紅彩點黃釉寬塗圏，盤心紅彩線圈分割，主體紅彩勾繪重台牡丹及花葉，葉片塗綠釉彩局部點黃釉。同類器常見於山西地區元代製品。
圖11釉上彩花卉碗
(4)釉上彩人物(圖12)，藏品序號:26.292.65，尺寸:30.5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宋代(960-1279)。撒姆耳·彼得斯夫人(Mrs. SamuelT. Peters)一九二六年捐贈。
圖12釉上彩人物
造型爲一年輕華貴婦人坐於紅色圓頭靠背椅上，腳下黃綠釉反差裝飾踏步台，底部紮有透氣孔。
頭部簪花包髻，博鬢，戴金(黃釉)鳳冠，黑彩塗繪表示頭髮，頭後部的紅色包髻巾，發半露綠紗罩，梳髻。黑彩繪眉眼，紅彩點唇，粉紅塗腮。身著粉紅色長衣紅袖黃花衫，最裡面紅色左衽內衣，僅露領口。脖子上戴有大花狀掛飾的金(黃釉)項圈。
下身穿粉紅多褶褲近足蓋鞋，中衣黃色，高提束於胸下，革帶緊紮，交袖抄手，中衣前綠邊黃色「蔽膝』蓋雙腿，中間綠色垂條，足蹬紅舄。肩部披黑邊綠色「雲肩」，過頸胸前垂搭紅色黄花窄幅「帔帛」，被衣衫遮蓋。
在粉紅色長衣紅袖黄花衫廣袖肘部半截處，有黃束帶綠色羽毛狀裝飾。這種羽飾和鳳冠、蔽膝、革帶的搭配，屬《宋史·輿服志》所載「褕翟」。山東成武地區遺址出土一尊殘損的同類鳳冠貴婦坐像。15
上海博物館陶瓷廳也有展出一尊，但因殘損當年(上世紀中葉前)在修復中僅憑想像而將衣衽、雲肩、項飾做了錯誤的處理。另深圳望野博物館收藏同類金代鳳冠貴婦像最爲精美。16
這類超過三十公分的大型紅綠彩貴婦塑像多出於華北地區，爲金代十二世紀後期至十三世紀初製品。
（5）釉上彩人物(圖13)，藏品序號:26.292.66，尺寸:17.8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宋代(960-1279)。撒姆耳·彼得斯夫人(Mrs. Samuel T. Peters)一九二六年捐贈。造型爲一年輕婦人交手握拳恭揖。頭部鬏髻，綠色包髻巾。黑彩繪眉眼，紅彩點唇。身著黃曲領綠色黑撇紋長袍，內衣白色左衽，腰紮黃色黑圈腰帶。這類工藝紋樣標本華北地區城市遺址有出土。屬於較典型的金代晚期製品。
圖13釉上彩人物
（6）釉下、釉上彩人物(圖14)，藏品序號:55.135.3，尺寸:24.1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元時期(13—14世紀)。威廉·H·摩爾夫人(Mrs. William H. Moore) 一九五五年捐贈。
圖14釉上彩人物
造型爲一年輕仕女坐於墩凳上。頭部簪花包鬏髻，博鬢，頭後部紅色包髻巾。黑彩繪眉眼，紅彩點唇，粉紅塗腮。身著綠色黑點花左衽長袖衫，內穿曲領菱格黃綠色紗衣。下身穿紅色黄碎花裙及地蓋足鞋，裙束於腰綠帶繫紮，過頸肩搭白色連續b半朵紅菊花窄幅「帔帛」，左帛頭垂壓於身後，右帛曲轉搭右大腿上。仕女右手握一根黃色「鳳首笛(鳳管)」置於胸前;左手綠色黑點花長袖衫遮蓋按於腰後墩凳上，身體微微後傾。從其手中所拿獨特樂器，可知此仕女應爲「伎樂俑像」。屬金代十二世紀後期。
整個造型典雅傳神，釉彩豔麗，爲中國大陸之外存世所見紅綠彩仕女俑像最精美者，珍貴異常。同類風格仕女俑像英國巴斯東亞藝術博物館(The Museum ofEast Asian Art, Bath) 有存，遺憾釉彩磨損淡化嚴重，綠黃彩有保留，紅彩幾乎全部消失。收藏序號:BATEA-123，尺寸:22.9公分。原始檔案標注，金代~元代初(十三世紀)磁州窯彩釉仕女坐像。
另深圳望野博物館所藏弈棋仕女像，尺寸:25.8公分。17也屬此類風格製品，來源於河南豫北地區。就工藝、造型、釉彩、裝飾風格;這三件仕女俑像應爲同一區域時間相近的製品。
（7）釉上彩官員像(圖15)，藏品序號:1974.356.80，尺寸:29.8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明朝(1368-1644)。萊斯利和艾瑪·希弗(Lesley and Emma Sheafer) 收藏,艾瑪.A.希弗(Emma A.Sheafer)一九七三年遺贈。
此像頭戴「皂帽」，身著紅彩綠花長袍，袖口綠色。雙肩及袖部綠彩爲橫撇花，下身前襟爲圓形綠點花，腰部白色黃圈束帶下又有黄色圈帶。站立於不規則圓形壺門台座上。雙手交叉執笏，但笏板下半截白色，上半截紅綠色。整體造型不倫不類，頸部、胸下、腰部有明顯大面積顏色塗染。
故可確認，此像最少由三節殘件拼配修補染色而成，且配件並非來自原始同一塑像。但這些殘件的年代都早於明朝，應爲金元時期。
圖15釉上彩官員像
（8）釉上五彩花卉碗(圖16)，藏品序號:1982.381，尺寸:21.9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朝(1115-1234)。一九八二年匿名捐贈。器型爲深腹碗，直徑達29公分，可謂形體碩大。內底無條狀支釘，圈足露胎處灰色，胎質較堅密，器外剮修痕跡明顯，整器施白釉爲基色。碗内壁外沿黑邊黃釉圈，碗心黑邊綠彩圈套黑邊黃釉圈分隔，碗心處黑彩勾線蓮花塗黃釉彩，葉片塗淡綠釉彩。碗內壁主體黑彩勾線兩朵塗礬紅彩蓮花，蓮葉枝蔓塗淡綠釉和黄釉彩;紅綠黃搭配黑釉彩，成五彩效果。乍看淡雅別緻，但細看分隔圈線筆觸顫抖粗細不匀，顏色搭配怪異，大面積使用勾線黑彩，不合常規。且沒有此同時期碗器常見的條釘支燒痕跡。同樣風格製品在所有出土發現的大量標本殘器中也不見，故可確認此碗爲贗品，且仿製時間不早。
圖16釉上五彩花卉碗
5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大學博物館(Princeton University Art Museum )（1）紅綠彩花鳥紋碗(圖17)，藏品序號:2001-293，尺寸:17.6x6.5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南宋~金代(十三世紀)。阿爾文·E·弗裡德曼·基恩博士(Dr. Alvin E. Friedman Kien) 捐贈。器型爲深腹碗，內底有五枚條狀支釘，圈足灰黃，器壁有化妝土，整器施白釉爲基色，並非化妝土著透明釉。碗内壁外沿紅彩線圈兩道，緊接著紅彩點黃釉寬塗圈，最內側紅彩線圈分隔，主體紅彩勾繪大朵花卉和花葉，紅彩葉片輪廓內塗綠釉彩。在花枝上蹲臥長尾鳥。整體紅彩磨損較重，同類器常見於山西地區元代製品。
圖17紅綠彩花鳥紋碗
6賓夕法尼亞州的費城藝術博物館(Philadelphia Museum ofArt)
（1）釉上彩手持口風琴(笙)伎樂俑(圖18)，藏品序號:1923-21-589，尺寸:13。2x4.1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時代 (1115-1234)。來自喬治·克羅夫特(George Croft)的收藏，由查理斯·H·盧丁頓(Charles H. Ludington), 一九二三年捐贈。
圖18釉上彩手持口風琴(笙)伎樂俑
人物造型黑釉彩繪眉眼，塗頭髮，紅彩點唇。頸部冗長比例失調，明顯有塗色處理。上身著綠襖，雙手合捧一物，似｢笙」(但從右肩側連接多出來曲轉起凸，不能排除手捧的是一隻禽鳥?)，下部垂白色絛帶點紅球花。下身著紅彩裙。頸肩反套紅邊黃｢帔帛」，兩個帛頭甩身後。右側近足處也有磕損，修補。
從頭頸組合之警扭，可以確認此俑像是拼補件，且明顯頭身並非一體。殘件時代風格屬金元間，多見於河北地區。
（2）釉上彩執團扇坐姿女俑(圖19)，藏品序號:1923-211-590，尺寸:11.8x4.5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時代(1115-1234)。來自喬治·克羅夫特(George Croft)的收藏，由查理斯·H·盧丁頓(Charles H. Ludington),一九二三年捐贈。
人物造型黑釉彩繪眉眼，黑髻，紅彩點唇。頸部麻布纏繞遮蓋，身著綠襖紅褙子，內穿黑邊白色左衽襖，白褲。坐姿，右手執黑邊綠團扇置於橫曲凳上的右腿內側，一副悠閒儀態。但頭大於身，組合警扭，可判此俑像是配補件，頭身並非一體。殘件時代風格屬金元間，多見於河北地區。
圖19釉上彩執團扇坐姿女俑
前揭費城藝術博物館藏兩件俑像來自同一捐贈，且入藏時代離河北鉅鹿古城遺址發現時間很近，值得留意。
7馬里蘭州的巴爾的摩藝術博物館(Baltimore Museum of Art)
(1)紅綠彩池塘圖小碟(圖20)，藏品序號:1997.29，尺寸:4x17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產地中國河南、河北或山西省，十三世紀初製品。
圖20紅綠彩池塘圖小碟
朱利斯·利維(Julius Levy)紀念基金支持，一九九七年自紐約藍理捷藝廊(JJ.Lally &Co.) 購入。器型爲淺腹碟，內底有四枚條狀支釘，整器施白釉爲基色。器內壁外沿紅彩線圈一道，緊接著紅彩點黃釉寬塗圏，最內側紅彩線圈分隔，碟底心部份，綠彩平塗底色成碧波池塘效果，空白處紅彩勾繪魚、水禽、蓮葉、浮萍紋。
此器整體畫風精緻秀雅，意趣高妙，堪稱佳作。就此造型釉彩畫風，可確認爲金代晚期至元初，山西地區製品。
同類花飾及塗邊風格的碗碟盤器，多有繪魚藻蓮葉蓮花紋的。如英國倫敦V&A博物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藏金代(1200-1234)釉上彩蓮花魚藻紋碗，藏品序號:C.41-1935，尺寸:15.2公分。也有繪水禽池塘蓮葉蓮花紋的。如東京國立博物館藏廣田松繁氏捐贈，磁州窯五彩水禽紋碗，金~元時代，十三世紀，藏品序號:TG-2503，尺寸:6.5公分，口徑17.3公分。
但在一器内粗合水禽、魚藻、蓮葉、浮萍紋同現，巴爾的摩藝術博物館此件爲目前僅見。
8華盛頓特區的弗利爾&賽克勒美術館(Freer and Sackler Galleries )
(1)彩繪鳳花盤(圖21)，藏品序號:F1915.70，尺寸:1.9X20.4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但特別備註了產地中國河南省焦作窯，金朝(十三世紀)製品。
圖21彩繪鳳花盤
查理斯·朗·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 1854-1919)，一九一五年購自紐約來遠公司(Lai.Yuan & Company, New York)，一九一六年簽署捐贈協議，一九二O年入藏弗利爾美術館。
器型爲外翻沿折邊平底盤，整器著化妝土施透明釉爲白地基色，内外不見支釘痕跡。器口沿紅彩線圈一道，盤唇口處滿施黃釉彩，成金釦效果。就同時期定窯流行所見芒口覆燒工藝，可以確認這類二次低溫釉上烤花器，應也是芒口，二次烤花加黄釉彩後形成通體滿釉無支釘狀態，極爲高級。
盤底同心圓雙紅線圈在週邊，內圈爲十倭角紅彩空心圈。内外空心圈內間隔黃綠釉彩塗圈，綠釉彩塗圈在外，黃釉彩塗圈在內十倭角。盤底正中心部位也是十倭角綠釉彩平塗底色，空白處紅彩勾繪一隻展翅鳳鳥口銜花葉紋。
整體釉上彩剝損嚴重，但仍然可見筆觸染色之精細俊美，爲紅綠彩製器中的上上之作。英國倫敦V&A博物館(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也收藏有一件釉上彩繪鴨蓮紋盤，藏品序號:C.139-1965，尺寸:21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宋代(1200-1234),B.Z.塞利格曼夫人(Mrs. B.Z. Seligman) 遺贈。
造型爲折邊平底盤，整體紋飾以紅黃彩爲主，綠彩塗地，隔圈十二倭角，色彩及紋飾極爲別緻。其中盤心所繪有可能並非鴨子而是鴛鴦。另一九九五年江蘇省鎭江市斜橋街中房開發工地，出土紅綠彩折邊雙鳳穿花紋平底盤，雖有殘損，但工藝紋飾釉彩極精美;學者判定此盤爲河南窯廠燒製。18
再河南豫北舊城遺址出土過帶有｢河內王封祁家燒造」銘的紅綠彩折邊平底盤標本。19「河內王封」即今天河南省焦作市西王封村和東王封村區域範圍。故此類折邊平底盤可確認爲河南焦作當陽峪周近窯場的特色風格製品。時代爲金代十二世紀後期。
（2）磁州窯釉上彩繪碗(圖22)，藏品序號:F1915.121，尺寸:6x14.9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並特別備註中國河北省磁州縣觀台窯，金代(十三世紀)。查理斯·朗·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 1854_1919)，一九一五年購自紐約亞伯·威廉·巴爾(Abel William Bahr)之手。早在一九〇六年時已經提前簽署未來捐贈協議，一九二〇年入藏弗利爾美術館。
圖22 磁州窯釉上彩繪碗
器型爲深腹碗，內底有五枚條狀支釘，圈足灰黄，器壁有化妝土，整器施白釉爲基色，底釉差，多損。碗內壁外沿紅彩線圈三道，呈同心圓樣，內側紅彩線圈兩組分隔成六瓣倭角輪廓，紅圈於紅倭角分隔框内，塗六瓣綠彩強化分隔效果。碗心主體紅彩勾繪花朵和花葉輪廓₃內間塗淡綠和綠釉彩。線條流暢，染色熟練，整體綠彩多有土鏽皮殼。時代應爲金代晚期，十三世紀。
（3）磁州窯釉上彩母子像(圖23)，藏品序號:.F1916.605，尺寸:7x3.3x2.45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代(十三世紀)。
圖23磁州窯釉上彩母子像
查理斯·朗·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 1854'1919)，一九一六年購自紐約亞伯·威廉·巴爾(AbelWilliam Bahr)之手。早在一九〇六年時已經提前簽署未來捐贈協議，一九二〇年入藏弗利爾美術館。
人物造型爲黑彩勾繪眉眼點紅唇，頭戴黑邊紅色綠點斑｢罟罟冠』的婦人。婦人內著紅衣，外罩紅邊綠領白牛袖袍。右手環抱一糨褓嬰兒。
另館藏還有一件磁州窯釉上彩母子像(圖24)，藏品序號:RLS1997.48.220，尺寸:7.2x3.4x2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代(十三世紀初)。保羅·辛格博士(Dr. Paul Singer 1904,1997)舊藏。人物造型爲黑彩勾繪眉眼，頭戴黑邊紅色綠點斑「罟罟冠』的婦人。婦人內著紅衣，外罩紅領邊，綠斑牛袖袍。左手環抱一糨褓嬰兒。
圖24磁州窯釉上彩母子像
二〇〇四年四月，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對山西省翼城縣南唐鄉原村西北約八百米處勘探發現的十二座墓葬進行了搶救性發掘。其中M1有買地券，記爲元至正六年(1346)。在此M1墓中出土了紅綠彩小瓷俑六件。有三件都是頭戴｢罟罟冠』婦人俑。20 除沒有懷抱嬰兒，其他工藝造型、釉彩、尺寸同序號:F1916.605和RLS1997.48.220的這兩件如出一轍。
故可知這些小俑爲元代十四世紀中葉製品，主要產地應爲晉東南地區，但不排除元代晚期其他晉冀豫地區也可能燒製。
(4)磁州窯釉上彩持物僕人像(圖25)，藏品序號:F1916.606，尺寸:(殘高)7.9x4.5公分，原始檔 案標注磁州窯，金代(十二世紀末十三世紀初)。
圖25磁州窯釉上彩持物僕人像
查理斯·朗·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 1854-1919)，一九一六年購自紐約亞伯·威廉·巴爾(AbelWilliam Bahr)之手。早在一九〇六年時已經提前簽署未來捐贈協議，一九二〇年入藏弗利爾美術館。人物造型爲黑彩勾繪眉眼點紅唇，頭頂左右雙髻，黑髮兩垂的年輕婦人。內著紅領邊白衣，外罩綠翻領紅襖。左右手抱持瓜瓣形物。同類造型風格、釉彩、胎色的標本，在山西長治八義窯有考古發現，可爲參考。21時代爲金元間。
(5)釉上彩繪碗(圖26)，藏品序號:F1917.232，尺寸:3X10.5公分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並特別備註中國河北省磁州縣觀台窯，金代(十二~十三世紀)。查理斯·朗·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 1854-1919)，一九一七年購自日本山中商會(Yamanaka & Company)紐約的機構。早在一九〇六年時已經提前簽署未來捐贈協議，一九二〇年入藏弗利爾美術館。
圖26 釉上彩繪碗
器型爲淺腹碗，內底無支釘，圈足胎色發灰，整體施化妝土，白釉爲基色，底釉差，多處滾釉縮釉點。碗內外壁口沿紅彩線圈各一道。碗心主體紅圈外延伸六道紅彩渦紋放射線，分隔成六部分，每個區域內一朵紅彩花朵。間隔內分別點塗嫩綠色釉彩。
整個器物的紅綠釉彩如漆料，顏色不同於古彩，且畫工粗陋，釉面凹凸不匀。可以確認並非金代器物，應是清末民國初地方窯燒的土器，被當時古董商以金代古窯器之名沽售。
(6)磁州窯糨褓嬰兒像(圖27)，藏品序號:F1917.399，尺寸:18.4x7.1X4.3公分，原始檔案標注 磁州窯，金代(十二世紀末十三世紀初)。查理斯·朗·弗利爾 (Charles Lang Freer 1854-1919)，一九一七年購自上海知名古玩商博遠齋主人游篠溪 (You Xiaoxi) 處。早在一九〇六年時已經提前簽署未來捐贈協議，一九二〇年入藏弗利爾美術館。
人物造型爲黑彩勾繪眉眼點紅唇，梳束紅帶「三搭頭』的襁褓嬰童。嬰童內著左衽紅碎花衫，外罩綠領紅色綠點花襖。右手拳握上舉，左手縮於袖内前垂。腹部、大腿、膝蓋處，有兩綠一紅三根糨褓縛帶。
圖27 磁州窯糨褓嬰兒像
一九八九年五月，峰峰礦區農電局東側基建工地發現一座墓葬，峰峰礦區文物保管所對其進行了清理，定名爲FM1。墓中出土文物共六件，計有白釉紅綠彩瓷俑五件和磚墓誌一方。仰臥俑(FM1. .1)，形體最大。長33、寬12.2、高8.1公分，男嬰。墓磚刻「泰和二年(1202)八月十三日亡過崔仙奴｣銘。22崔仙奴墓「仰臥俑』也是糨褓嬰童體狀，同序號:.F1917.232的這件相似，故可知前揭「磁州窯糨褓嬰兒像」的時代屬十三世紀初。
(7)磁州窯釉上彩四繫瓶(圖28)，藏品序號:F1917.405,尺寸:30.8 x20.5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元代(十四世紀)。查理斯·朗·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 1854'1919)，一九一七年購自上海知名古玩商博遠齋主人游篠溪(You Xiaoxi)。早在一九〇六年時已經提前簽署未來捐贈 協議，一九二〇年入藏弗利爾美術館。器物造型爲橄欖形四繫瓶，此樣式爲元代流行。 23
圖28 磁州窯釉上彩四繫瓶
口頸處四繫上有濃綠釉凝聚成深烏色(過燒現象)，自肩部到腹部由上及下三組雙圈黑釉彩線隔。第一和第三圈，紅彩、綠釉彩塗抹，第二圈黄釉彩塗抹。四繫下肩部黑線勾葉蔓，塗綠釉彩局部點黄釉彩，紅彩直接勾長瓣花朵線，花頭濃紅彩。肩部下至腹部兩圈線間隔内同樣黑線勾葉蔓，塗綠釉彩局部點黄釉彩，紅彩直接勾長瓣花朵線，大花頭濃紅彩。第三圈紅彩、綠釉彩間隔線下近足處，有紅、綠釉彩交錯點塗繪花瓣紋。
這類四繫瓶從考古學排序，可以確認爲典型元代製品，存世數量較大。常見黑釉、白釉、褐釉器。其紋飾圖案則多見，白地黑花或者白地文字裝飾等。紅綠彩且繁複彩繪圖案者考古和遺址標本材料不見，前揭這件爲孤例。
紅綠黃彩釉料，金元以來都屬於貴重釉料，基本都是用在相對比較精細的坯件器物上。存世所見器物及標本，繪畫秀美繁密釉彩豔麗者底坯必精細。
而這件四繫瓶，釉彩豔麗而紋飾繁複，但整體造型粗笨，底釉不乾淨。故可推判，此四繫瓶爲贗作，最樂觀的研斷，也就 是民國「後加彩」。另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品序號:1982.381的那件釉上五彩花卉碗可做同類偽例參考。
(8)釉上彩繪碗(圖29)，藏品序號:F1919.100，尺寸:4.3x10.1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朝(十三世紀)製品，並特別備註了產地中國河南省焦作窯。查理斯·朗·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 1854,1919)，一九一九年購自上海知名古玩商博遠齋主人游篠溪(You Xiaoxi)。早在一九〇六年時已經提前簽署未來捐贈協議，一九二〇年入藏弗利爾美術館。器型爲淺圈足直壁碗，整器著化妝土通體施透明釉爲白地基色，内外不見支釘痕跡。碗沿無釉芒口，爲覆燒工藝。
圖29 釉上彩繪碗
碗內壁中上部紅彩雙圈內塗綠釉。碗底心紅彩勾繪葉蔓花朵，花瓣頭塗綠釉，葉片塗綠釉，整個綠釉部分磨損銹蝕嚴重。外壁口沿下紅彩線圈一道。外直壁三組渦旋紋花卉圖案。每組圖案紅彩繪花瓣點兩組大小不等黄釉彩，葉片塗綠釉，綠釉多銹蝕。整器造型別緻，紋飾清雅，爲紅綠彩製器中佳作。
前揭直壁碗工藝精緻，釉彩花紋秀美，但又明顯芒口無釉，不能排除是預留後續鑲釦的可能。另弗利爾藏品序號:F1915.70的彩繪鳳花盤，兩者化妝土芒口覆燒工藝一致，僅盤口唇邊處二次低溫釉上烤花時滿施了黄釉彩，直接成金釦效果。
此兩件盤、碗應同爲焦作當陽峪周近窯場的器物，且時代也一致。再，河南省新鄉市城裡十字工地也探集到同類風格紅圈黃釉彩覆芒口釉上彩直壁碗標本。24
(9)釉上彩繪淺盤(圖30),藏品序號:F1956.23，尺寸:3.2x12.9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代(十三世紀)。查理斯·朗·弗利爾(Charles Lang Freer 1854-1919) 捐贈基金，一九五六年購買自俄亥俄州克利夫蘭 (Cleveland, Ohio) 的霍華德·霍利斯公司(Howard Hollis and Company)。
器型爲淺腹盤，內底有兩兩對稱四枚條狀支釘，圈足灰黃，盤内外壁至近足處有化妝土，整器施白釉爲基色。盤內壁外沿繪紅彩線圈兩道，盤心紅彩勾繪枝蔓和大頭重台花朵;綠釉彩 塗繪葉片，但銹蝕磨損較重。同類繪畫紋飾的器物深圳望野博物館也有收藏。 25 此類製品常見於元代(十三~十四世紀)山西地區。
圖30 釉上彩繪淺盤
(10)釉上彩微型雕像(圖31),藏品序號:RLS1997.48.206,尺寸:4x2X1.8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風格，金代(十三世紀)。
圖31 釉上彩微型雕像
保羅·辛格博士(Dr. Paul Singer 1904'1997)舊藏。人物造型爲黑彩勾繪眉眼髮髻線的婦人，婦人身上點繪紅綠彩。另一件釉上彩微型雕像(圖32)，藏品序號:RLS1997.48.213，尺寸:6.4x3.1x2.1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風格，金代(十三世紀)。保羅·辛格博士(Dr. Paul Singer 1904-1997)舊藏。
圖32 釉上彩微型雕像
人物造型爲黑彩勾繪眉眼點紅唇，頭戴紅色風帽的婦人。婦人著紅衣，抄袖，身上點綠斑。還有一件釉上彩微型雕像(圖33)，藏品序號:RLS1997.48.214，尺寸:6.1x2.7x3.2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風格，金代(十二世紀末十三世紀初)。
圖33 釉上彩微型雕像
保羅·辛格博士 (Dr. Paul Singer 1904-1997)舊藏。造型爲黑彩勾繪眉眼雙髻的人物，有可能是童子。人物著紅衣，抄袖，身上點綠斑。藏品序號:RLS1997.48.206、RLS1997.48.213、RLS1997.48.214，包括前揭藏品序號:RLS1997.48.220的這四件紅綠彩微型塑像，皆來自保羅·辛格博士 (Dr. Paul Singer 1904.1997) 同一收藏來源，有可能這批小塑像應該是原始收藏者刻意蒐集的。
山西翼城縣博物館收藏有一組六件，一九九三年山西省翼城縣鄭莊村變電站出土發現，4.3-4.8公分的白釉紅綠彩童子俑。26與前揭幾件微型塑像非常一致。另依山西省翼城縣南唐鄉原村，元至正六年(1346)墓出土微型塑像。故可判，這些微型塑像皆應爲元代十四世紀中葉製品，且產地也應相近。
(11)釉上彩折枝牡丹花卉紋碗(圖34)，藏品序號RLS1997.48.1194，尺寸:6.9X16.8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金朝(十三世紀)製品。
圖34 釉上彩折枝牡丹花卉紋碗
保羅·辛格博士(Dr. Paul Singer 1904-1997)收藏。器型爲深腹碗，整器著化妝土通體施透明釉爲白地基色，內壁有條狀支釘痕跡。碗內壁口沿下紅彩線圈兩道同心圓。緊接著是三道紅線組合倭角花框;空心分隔。
兩組紅線圈框之間，由黃綠釉彩間隔長條塗抹裝飾。碗心紅彩勾繪大朵重台牡丹和花苞，綠釉彩塗葉。就同類風格器物比較，此碗屬十三世紀初的金代晚期製品。
(12)手持團扇仕女像(圖35)，藏品序號:RLS1997.48.1206，尺寸:12x3.2x2.1公分，原始檔案特別標注中國河北省，彭城臨水窯 (Liuxui, Pengcheng kilns)，金朝(十三世紀)。保羅·辛格博士(Dr. Paul Singer 1904-1997) 收藏。頭部包髻，內左衽衣，身穿褙子，右手反握倒執團扇。頭髮、眉眼、外衣領邊、團扇等，用釉下黑彩勾繪。
圖35 手持團扇仕女像
釉上彩手持團扇仕女像(圖36)，藏品序號:RLS1997.48.1207，尺寸:13.8x4.5x2.3公分，原始檔案特別標注中國河北省，彭城臨水窯(Pengcheng, Liuxui kiln)，金朝(十三世紀)。
圖36 釉上彩手持團扇仕女像
保羅·辛格博士 (Dr. Paul Singer 1904.1997)收藏。黑彩勾眉眼紅彩點唇，頭部包髻，內穿紅邊白衣，外罩綠邊紅色褙子，右手反握倒執綠團扇。前揭兩件手持團扇仕女像，明顯屬於同一個範本，只是藏品序號:RLS1997.48.1206無釉上彩，應爲彩釉素坯半成品;而藏品序號:RLS1997.48.1207則有釉上彩，爲成品。
同類裝飾風格和人物造型的塑像近年在河北省邯郸附近的臨水瓷窯遺址有出現，時間在金末至元代。27
館藏檔案的臨水窯標注是有出處的。但是就目前的城市遺址和各地出現的標本遺物判，可知金元時期燒造紅綠彩的窯場很多。
(13)釉上彩男士頭像(圖37)，藏品序號:RLS1997.48.1216，尺寸:5.4X6.2X6.8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風格，產地特別備註中國河北省臨水，金朝(十三世紀)。保羅·辛格博士(Dr. Paul Singer 1904-1997)收藏。頭像灰胎，白釉基底，戴黑「軟襆頭』，黑彩繪眉眼龋鬚，紅彩點唇。此頭爲塑像殘件，近似風格塑像望野博物館有藏，爲金代「呂洞賓像」，來源於安陽地區。 28 但兩者的鬁鬚長度不同，有可能是兩個不同人物，但工藝風格相同。
圖37 釉上彩男士頭像
(14)彩繪牛頭口哨(圖38)，藏品序號:RLS1997.48.1485，尺寸:2.5x4x4.8公分，原始檔案標注磁州窯風格，產地特別備註中國河南省，金朝(十三世紀)。保羅·辛格博士(Dr Paul Singer 1904.1997) 收藏。造型爲牛頭，雙眼有孔，牛角間頭頂有孔。黑彩點繪輪廓線，紅彩塗眼睛、嘴唇。這個三孔造型牛頭，是依「塤」的形態變化爲一種兒童玩耍的口吹哨器。同類器物望野博物館有藏，多了綠彩的點繪，來自河南省許昌地區。 29
圖38 彩繪牛頭口哨
尾 语
上述紅綠彩陶瓷調查研究，爲美國東海岸部份，有關於其他中部和西海岸部分，另文錄記。
跨海隔洋千萬里，早在上個世紀初，北美社會審美的藝術眼光已經開始關注到約八百餘年前東亞大陸中土所產彩繪窯器的獨特美豔。又經過百年歲月聚累，如此眾多的珍貴器物收藏保存於當地各色博物館和文物研究機構中;向世人展現著穿透時光的歷史魅影，歲月的虹是那麼迷幻綺麗。
同時在此筆者向透過互聯網開放平臺，提供公開檢索圖像和檔案資訊的所有美國博物館機構致以深深謝意。
甲辰歲丁卯月甲午日謄清
本文刊發於《中華文物學會》2024年刊
2024年7月出版
第226—243页。
如有轉引，請核對原文
注 释
1.注:原書公告1981年6月27日~8月9日在丹弗藝彻博物館(TheDenver Art Museum)展出，但後來變更為8月5日~9月6日在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Cleveland Museum of Art)展出。
2.HOBSON R L.The George Eumorfopoulos Collection Catalogueof the Chinese'Korean and Persian Pottery and Porcelain vol, Ⅲ[M].London Ermest Benn'Ltd.Bouverie House*1925.
3.奧田誠一《宋赤繪盂について》，《國華》378，1922年。東洋陶磁研究所《陶磁》第五卷第三號《磁州窯特輯號》，1933年7月，東京·小山富士夫《磁州襄》·《美術研究》134，1944年《宋代の繪高麗と宋赤繪》·載《世界陶瓷全集·10·宋遼編》·河出書房，1955年，東京。
4.長谷部樂爾、劉志國譯《磁州窯的歷史及其影響》，《陶瓷研究》，1988年第3期，50-53頁。秦大樹、馬忠理《論紅綠彩瓷器》，《文物》，1997年 第10期,4 8-63頁 。
5.望野《天遗的彩虹-中國10-13世紀釉上多色彩繪陶瓷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大象出版社，2005年。望野《河南中部迤北發现的早期釉上多色彩 繪陶瓷》，《文物》，2006年第2期，54-91頁
6.注:不排除還有其他美國博物館機構收藏紅綠彩瓷沒有出版、著錄、發表、公佈，而未被發现:留待以後補充。
7.長谷部樂爾 「宋の磁州案 陶磁器大系」、日本東京平凡社、1958年、插31。注:此“正大”紀年紅綠彩碗的圖像收藏來源標注為“東京國立博物 館”，但在“東京國立博物館”檔案內並未查到這件器物的詳細資訊。
8.望野《河南中部迤北發现的早期釉上多色彩繪陶瓷》,《文物》，2006年第2期，62、63页,圖二五、二六、二八。
9.望野《天邊的彩虹一中國10-13世紀釉上多色彩繪陶瓷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大象出版社，2005年，110-114頁。
10.望野《天邊的彩虹-中國10-13世紀釉上多色彩繪陶瓷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大象出版社，2005年，113頁，圖3-102-10。
11.望野《天邊的彩虹-中國10-13世紀釉上多色彩繪陶瓷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大象出版社，2005年，176頁，圖3-255。
12.大阪市立美術館:「白と黑の競演-中國 磁州案系陶器の世界」、2002年，127頁， 133、134。
13.注:其中文名字為“柯強”，蔡季襄所藏天下聞名的長沙子彈庫《楚帛書》，就是其騙購，私攜出境的。
14.注:巴黎來遠公司(Laiyuan&Company, Paris)，1908年設立1915年紐約東遠公司開業，也就是後束的“C.T.Loo”。創辦人“盧芹齋”。参閩[法]羅拉著、卞婉鈺譯《盧芹齋傳》，中國文聯出版社，2015年。
15.蘇鸣《成武出土金代五彩瓷人》，《文物》，1993年第11期，圆版捌第4.此遗址伴土有一件“泰和三年(1203)十二月”墨書銘文的白瓷碗。
16.望野《天邊的彩虹一中國10-13世纪釉上多色彩繪陶瓷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大象出版社，2005年，268 頁，圖57。
17.望野編《精彩》，文物出版社，2009年，18頁，圖7。
18.中國古陶瓷研究會編《中國古陶瓷研究》第七輯，王書敏、霍強《鎮江出土的河南窯口瓷器》，紫禁城出版社。2001年版，215頁，圆三1。注:现展出於鎮江博物館。
19.注:现存鄭州中原古陶瓷標本博物館。
20.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山西翼城原村元墓發掘簡報》，《文物》，2020年第7期，28頁、30頁，圖八MI 8、1、10。
2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山西長治八義窯試掘報告》，《文物季刊》，1998年第3期，19頁，圖一五、八義窯出土瓷俑，1、8.女俑 ( G2② : 4、G2② :5)。
22.秦大樹、李喜仁、馬忠理《邯鄲市峰峰礦區出土的兩批紅綠彩瓷器》，《文物》，1997年第10期，30頁，圖一。
23.參閱中國矽酸鹽學會《中國陶瓷史》，文物出版社,1982年，22-78页。馬忠理《磁州窯考古發掘及分期概述》，中國古陶瓷學會編《中國古陶瓷研究》第11輯，紫禁城出版社,2005年，106-123頁。劉志國《磁州窯四系瓶藝術貧析》，《陶瓷科學與藝術》，2006年第1期，54-56頁。張桂蓮《四系瓶相關問題探討》，《文物》，2003年第11期，75-79頁。
24.望野《天邊的彩虹-中國10-13世紀釉上多色彩繪陶瓷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大象出版社，2005年，96頁，圖3-74-1、圖3-74-2、圖3-74-3。
25.深圳博物館、深圳望野博物館等编《精彩-金元紅綠彩瓷器中的神祇與世相》，文物出版社，2009年，221頁、圖155，224頁、圖158。
26.張柏主编《中國出土陶瓷全集·5(山西卷)》，科學出版社(北京)，125頁，圖125。
27.邯郸市文物保護研究所、峄峰礦區文物保管所《河北邯郸臨水北朝至元代瓷窯遺址發掘簡報》，《文物》。2015年第8期，37、38、55頁。參開 龐洪奇《峰峰礦區臨水古瓷窯遺址調查》，《中國古陶瓷研究》第16輯，紫禁城出版社，2010年，17-43頁。
28.深圳博物館、深圳望野博物館等編《精彩-金元紅綠彩瓷器中的神祇與世相》，文物出版社，2009年，36頁、圖14。
29.深圳博物館、深圳望野博物館等編《精彩--金元紅綠彩瓷器中的神祇與世相》，文物出版社，2009年，135頁、圖76。
“征文”与投稿？
我们希望聚合有生命力的与艺术、收藏、历史研究相关的原创思想观点、有独特视角的学术见解，所以特别开放原创内容投稿通道。尤欢迎观点新颖、论证缜密、文字精炼、引注完整的研究佳作，务求恪守学术道德，谢绝一稿多发。欢迎朋友们踊跃投稿。
投稿邮箱wymuseum@163.com
博物馆开放时间
深圳：周二至周日 09:00-19:00,周一闭馆
松山湖：周二至周日09：00-19:30，周一闭馆
地址
深圳市龙华区龙华大道1377号龙华文化艺术中心三楼
东莞市松山湖礼智路1号松山湖望野博物馆
电话
深圳：0755-81781731
松山湖：0769-22222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