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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森

娘一直住在乡下农村,我多次要接她回到县城里来与我同住,可她始终坚持在村里的大姐家住。平时,大姐给我打电话,与我说娘的一举一动。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娘渐渐地开始信命了,只要门前一有算命先生路过,她就会把算命先生招到屋里算一下,而且还跟人家探讨算命的一些规律与方法。我试图说服娘,不要去给人算命,说这是封建迷信,可娘不但不为所动,反而还把我们及后代子孙十多口人挨个算了个遍。

在农村,常有瞎子走村入户以算命为生。我大姐家住的村子不大,才几十户人家顶多才有上百口人。一有算命瞎子进村,娘会很快知道。她听见人家挨家敲打着算命竹板时,就热情地将瞎子邀请入大姐家中,不管旁边的大姐怎样使眼色制止娘的所做所为,娘还热心为算命先生泡碗放进红糖茶水来。

自己算命也就罢了,娘竟然挨家挨户动员其它年龄大的乡亲老人们前来算命。由于娘在村里威望口碑好,年龄大的村民对命运多舛的困惑不懂,过不了多久,大姐门厅里就会挤满人。每次娘也是第一个带头来算命,人家算过就高声赞叹这先生如何算命精准灵验,大家们自然争先恐后报上什么生辰八字及姓名,搞的大姐家异常热闹。

而此时,娘又总是默默掌握好时间趁机退回到厢房灶台,抱来玉米秸秆松树枝儿为左邻右舍乡亲们烧开水泡茶叶,拿出来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为她专门过年节购买的好吃东西来分享给大家。如此时天黑,娘一定会极力挽留人家算命先生吃饭住宿,人家天亮要走时,却不分毫收取人家感激用颤抖双手递过来的几张毛票……

有一回,我周末刚从县城上大姐家,目睹了一位瞎子算命先生那浑浊无洞的老眼噙着几欲落下的泪珠,对娘千恩万谢之后,几次回头叩谢摸索着离去时,不免为之感动。也正因为如此,我不再对娘的喜欢算命的癖好怀有非议。

前不久,我又休年假到大姐家小住了几天,晚上我俩趁娘在里屋早早睡下时,共同聊起原来爹在世老家过去的所有旧事,感叹不已。当谈到娘的算命癖好时,大姐没有再告娘的状。

那天晚上,大姐平静的对我说:当初我跟你一样不理解娘,直到有一天,娘对我说,现在你也成了半个老人了,该知道人世间的冷暖。做人难,做瞎子更难。我从小丧父,苦头吃尽,深知所有贫穷受苦受难的滋味,你以为我有闲钱功夫去算命啊?以为娘真老顽固又犯迷糊喜欢算命吗?唉,只是咱带个头,花上三毛五毛的算一算,让村里的孤独难奈老人们共同寻个乐,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我们大家凑点钱帮了瞎子算命先生一把忙吗?

原来,娘是集众人少量钱财义务救助瞎子走出困境,这便是娘爱算命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