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事都是有的,分别发生在《红楼梦》第十九回和第三十六回。

简单回顾一下现场。时间都是正午时分。

先看宝玉和黛玉。

宝玉来到潇湘馆,走进林黛玉的房间,黛玉正在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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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的本意是让黛玉不要老是躺着,也该活动活动,黛玉拗不过他,就让他也在床上歪着。

这期间,宝玉不仅闻到了林黛玉袖中发出的幽幽体香,还与林黛玉一块儿嬉闹,实在也算是《红楼梦》里的香艳文字了。这里不妨摘录两段:

(黛玉)将自己枕的推与宝玉,又起身将自己的再拿了一个来,自己枕了,二人对面倒下。黛玉因看见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渍,便欠身凑近前来,以手抚之细看,又道:“这又是谁的指甲刮破了?”宝玉侧身,一面躲一面笑道:“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刚替他们淘漉胭脂膏子,上了一点儿。”说着便找手帕子要揩拭。黛玉便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揩拭了。

宝玉笑道:“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么些,不给你个利害,也不知道,从今儿可不饶你了。”说着翻身起来,将两只手呵了两口,便伸手向黛玉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黛玉素性触痒不禁,宝玉两手伸来乱挠,便笑的喘不过气来,口里说:“宝玉!你再闹,我就恼了。”宝玉方住了手,笑问道:“你还说这些不说了?”黛玉笑道:“再不敢了。”一面理鬓笑道:“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

两人又是对面而躺,又是抚腮,又是揩脸,又是呵痒,又是说笑……这次第,又怎一个“甜”字了得?

再来看薛宝钗和宝玉:

宝钗便顺着游廊来至房中,只见外间床上横三竖四都是丫头们睡觉。转过十锦槅子,来至宝玉的房内。宝玉在床上睡着了,袭人坐在身旁,手里做针线,旁边放着一柄白犀麈。……宝钗只顾看着活计,便不留心,一蹲身,刚刚也坐在袭人方才坐的所在,因又见那活计实在可爱,不由地拿起针来替他代刺。……林黛玉却来至窗外,隔着纱窗往里一看,只见宝玉穿着银红纱衫子,随便睡着在床上,宝钗坐在身旁做针线,旁边放着蝇帚子……

宝钗真的只是在那边坐着。

一样是午休时间,一样是“同床”——实际上宝玉和黛玉是真的都在床上躺着,宝钗是坐在床沿,人们看到黛玉和宝玉如此嬉闹就只感到甜蜜,禁不住“姨母笑”,而看到宝钗坐在宝玉床前却感到不舒服,觉得她为了促成“金玉良缘”实在太拼了,简直叫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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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间袭人借故走开,那确实也有为宝钗和宝玉单独相处创造机会的嫌疑。

这里就产生一个疑问了,为啥林黛玉可以和宝玉在床上嬉闹,薛宝钗却不能坐宝玉床前绣花呢?或者说,为啥人们看了这两幕会有不同的感受呢?是不是有点“双标”啊?

我想,这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个情节发生的时间有先后,宝玉、黛玉和宝钗也处在不同的年龄段上。

黛玉和宝玉“同床”是在第十九回,宝钗在宝玉床前绣花是第三十六回,都是青春期,那也是后者更加成熟一点了。

因此,黛玉和宝玉在床上嬉闹,还是属于孩童的天真无邪,并不会引起什么不良的联想,再说是从小一块儿同床睡觉同桌吃饭玩大起来的。

而宝钗这事发生时早已有了“金玉良缘”一说,已可谈婚论嫁,坐到宝玉床前来刺绣,是确实容易让人感到她没有边界感的。

而另一方面更重要。

那就是黛玉和宝钗的形象截然不同。

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且“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

是叫人怜爱不禁的,非常有亲切感。

薛宝钗则“头上挽著漆黑油光的纂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同样是绝美的,就美得有点“庄严”了,让人距离感比较强,跟宝玉在一起,就没有什么CP感,倒像是母子,最多是姐弟。

跟宝玉放在一起,我们特别喜欢黛玉的形象,觉得“木石前盟”太般配了,他们的爱情太纯粹了,正是人们喜闻乐见的“理想型”。

而宝钗所代表的“金玉良缘”,却实在俗气得很,主要就是为了巩固家族位势,属于功利婚姻,太现实了。

如果不妨害别人那还罢了,毕竟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可是它却伤害了无敌可爱的林妹妹!

所以,人们看到黛玉和宝玉同床嬉闹,觉得莫名开心,看到宝钗坐在宝玉床前却恨不得像贾政对付宝玉似的把她“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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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也实在怪不得薛宝钗。说到底,她这个形象的炼成,主要也是由于“原生家庭”以及时代主流。

谁叫“木石前盟”在读者心里的确信度,要比宝玉和黛玉本尊还要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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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图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