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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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检大观园后，王夫人悍然撵走晴雯、四儿、芳官等小戏子，将司棋送回长房，由邢夫人处理。
至此，她也不得不去贾母跟前汇报。毕竟晴雯可是贾母的丫头，且贾母早有意培养晴雯给贾宝玉做妾。
王夫人如今先斩后奏撵走了人，如何都要向婆婆交代。
她选了贾母高兴之时，便说了撵晴雯的三点理由：
一，晴雯一年病不离身，是“女儿痨”，好不了了。
二，晴雯性格不好，太过淘气不听话。
三，晴雯太懒，不能好好伺候贾宝玉。
王夫人这话多有影射黛玉嫌疑，贾母没有证据，也是无话可说。
但贾母并不“认可”她的话，直说“晴雯那丫头我看他甚好，怎么就这样起来。我的意思，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他，将来只他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谁知变了。”
贾母的意思也很明确：
一，晴雯我看甚好，怎么你看不好？
二，晴雯综合素质最高，我看适合给宝玉做妾。
三，晴雯是真变了还是你看不上，心照不宣。
这话还是为黛玉撑腰。不过事已至此，贾母对晴雯也无力挽回，只能认了。
王夫人此时也不在乎贾母如何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顺势提起袭人的事儿，说她虽看晴雯不好，看袭人却好，认为袭人更适合给贾宝玉做妾。
反正好的坏的都是贾母调教的丫头，她并没有故意针对，可不赖她。
而且袭人被她选中要给贾宝玉做妾，也是对贾母调教人的认可。
然而，贾母对王夫人的这番做作并不认可。干脆就反驳回去，更是破坏了袭人的“姨娘梦”。
我是君笺雅侃红楼，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那些事儿
（第七十八回）贾母听了，笑道："原来这样，如此更好了。袭人本来从小儿不言不语，我只说他是没嘴的葫芦。既是你深知，岂有大错误的。而且你这不明说与宝玉的主意更好。且大家别提这事，只是心里知道罢了。”
俗话说“听话听音”，贾母之前当王夫人说晴雯不好时，她说“我看甚好”。
如今王夫人夸袭人好时，她又说“岂有大错误”的？
没有大错误，不还是有错误？你看她“反对”王夫人的决定，就在这字里行间，最值得咀嚼。
而且，贾母评价袭人也与晴雯不同。
晴雯是“将来只她还可留给宝玉使唤得”，容貌言谈，女红手艺都是一等一，别人都不行，包括袭人。
贾母言外之意是王夫人弃晴雯选袭人，是“舍本逐末”丢了西瓜捡芝麻！
贾母说袭人是“锯了嘴的葫芦”，与王夫人“木头一样，公婆跟前不太显好”如出一辙，可谓“鱼找鱼虾找虾”。
且“锯了嘴的葫芦”心里有数，贾母又在暗示王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小九九”。
说了这么多，老太太自然不可能同意给袭人“名分”，果然她就说“大家别提这事，只是心里知道罢了”。
袭人心心念念好多年的筹谋和努力，就这样被贾母一句话给“付之东流”了。
此后直到袭人外嫁蒋玉菡，她都再没机会给贾宝玉做妾。始终顶着个不伦不类的“准妾”名分，实为通房丫头而已。
贾母说完还不算，更借机讽刺王夫人的心思：“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什么意思？父母都管教不好贾宝玉，指望找个媳妇纳个妾去劝导改正，做梦呢？
贾母远比王夫人更清醒，更了解贾宝玉。
贾宝玉不是科举仕途那块料，劝他努力都是白费。与其揠苗助长，不如因材施教。
贾母不劝他读书科举，也没耽误他文采斐然，诗词文章风流。
贾母不劝，林黛玉不劝，不是否定科举仕途，只是因为贾宝玉力有不逮，尊重他的意愿而已。
反观王夫人和薛宝钗，拘泥于世俗而不愿去了解贾宝玉的志向，注定失败。
闲言少叙，袭人也是贾母调教的丫头，按说除了容貌、口齿和女红，其他样样儿都比晴雯更好，无论如何都可为贾宝玉之妾，贾母为什么不喜欢呢？
追根溯源，便因为袭人的优点在贾母眼中都是缺点。
首先，王夫人说“若说沉重知大礼，莫若袭人第一。虽说贤妻美妾，然也要性情和顺举止沉重的更好些。”
王夫人的说法就是个不知情识趣的。何为夫妻之道？妻子想丈夫所想。
正妻稳重知大礼就够了，还让妾也如此。哪还有闺房之乐、红袖添香的好处？夫妻关系如何融洽。
二，“袭人模样虽比晴雯略次一等，然放在房里，也算得一二等的了。”
王夫人这话更差了，妾的作用是啥？一为愉悦丈夫，二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妾的模样好，言谈举止出众，才可以改良庶出子孙的品质，让他们以有限的资源，争取更好的出人头地机会。
那个年代的庶子，注定要自己出人头地，为人处事极为重要。有其母必有其子。难不成子孙要个个锯了嘴的葫芦才好？
舍晴雯选袭人，就是舍本逐末。
三，“这几年来，从未逢迎着宝玉淘气。凡宝玉十分胡闹的事，他只有死劝的。”
这就是上面贾母提到的贾宝玉不听劝的话，到底是给贾宝玉找妾，还是给他再找个妈？
再说袭人老实，行事本分，就不会与贾宝玉偷试云雨情。
而且袭人有娘家在外头，她心里深沉，算计长远，豁得出去……这种人就是不安定因素。万一有一天要算计了嫡妻正室，有娘家人在外头策应，可不是个安家兴业的好事。
贾母从小看着袭人和晴雯长大。
袭人老实却是心大。
晴雯张扬实则本分。
贾母知人识人，自然不喜欢“算计”贾宝玉的袭人。晴雯傻乎乎的“厉害”，反而危害最小。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