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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退休的收费员,今年65岁,在这座小城的高速公路收费站工作了近30年。大家都很亲切地叫我王叔。故事发生在2010年左右,那时候高速公路收费系统刚刚开始使用电脑化操作。对于我们这些年纪大的收费员来说,学习使用电脑打字可谓是一大挑战。
收费站里有十几个收费窗口,大家分班工作。窗口前车辆川流不息,有时堵车排队上百米。我们工作时要全神贯注,操作灵活准确,同时还要保持热情友好的服务态度。
有一天,收费站里突然传来消息,高速公路管理部门决定在全线路上线新的电脑化收费系统。我们都觉得很新鲜,也有些忐忑。
"听说新系统都要用电脑打字了,我们这些老年人还怎么干啊?"我对同事张伯伯说。
张伯伯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上级说会安排专门的培训课程,我们好好学就行了。"
不久,培训课就开始了。一位年轻的讲师站在讲台上,手把手教我们如何使用新系统。我们这些老员工跟不上节奏,常常被讲师无奈地叹气摇头。
"王叔,你刚才按错键了,重来一遍。"讲师不耐烦地说。
打字是最大的难题,我们这些老年人手指僵硬,敲打键盘就像在做体操。我尤其吃力,因为我从小就是文盲,不识字。以前的收费系统对我来说很简单,只需记住几个数字就行了。现在要求我们打字录入,我怎么办?我开始后悔当初没好好学习,现在遇到这么大的困难。
我向年轻的同事们求助,希望他们能手把手教我。可惜大家平时也很忙,只能把我扔给培训讲师。讲师已经对我失去耐心,总是摆手让我自己练习。我越学越糊涂,常常按错键盘,打出一串乱码。
回到家里,我的妻子看我愁眉苦脸,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新系统要求会打字录入,可我连识字都不会,怎么学会打字啊?"我沮丧地说。
妻子安慰我说:"没关系,我教你。"她很有耐心,一遍遍地指导我拼音打字的方法。
在妻子的帮助下,我终于掌握了一些拼音打字的基本知识。可是要熟练运用在实战中还很困难。每天下班回家,我就钻进电脑前疯狂练习。妻子在一旁纠正我的错误,孩子们看我手忙脚乱的样子,都在旁边取笑我。
"爸,你打字的姿势都不对,这样很容易手酸的。"大儿子指点我。
我的手指僵硬无力,常常按错键;眼睛也老花,看不清键盘上的字母。有时候实在太困难,我就忍不住发牢骚:"真是太烦人了,为什么非要我们这些老头子学这个?"
车主皱起眉头,看着我的样子就知道是我笨手笨脚打错了。另一辆车主也看到了,直接在窗口前起哄,取笑我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
"喂,老头子,你是不是把电脑坏了啊?"那人嘻嘻笑着说。
我的脸涨得通红,却无言以对。同事们看到这样的情景,都在偷偷取笑我。我觉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经过这次被当众挞伺的经历,我受够了在工作岗位上吃这样的亏。我开始考虑是否应该辞职算了。毕竟我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再熬几年也挺为难的。
妻子看我每天回家阴沉沉的样子,就知道我心里有了退路。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处了?"她关切地问。
我把那天被人当面取笑的事说了,脸上仍是羞愧难当的神情。妻子安慰我说:"没关系,那些人太无理了,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不过,如果真的实在适应不了,提前退休也无妨。"
她劝我三思而后行,不要一时冲动就做决定。我点点头,表示会再考虑考虑。
"王叔啊,我理解你的难处。不过公司新规定非要会电脑不可,这可如何是好?"他为难地说。
我就直截了当地说:"那我只好提前退休了。反正我也快到年纪了,再在这里熬下去,恐怕会让您操更多的心。"
站长叹了口气,表示会向上级反映一下,看看是否能为我开个例外。不过他也劝我三思,毕竟提前退休意味着退休金会减少不少。
经过几番谈话,站长终于同意让我提前退休。他安排了一个年轻人来替我的岗位,我则开始办理退休手续。我虽然可以多领几年退休金,但毕竟年纪尚小,退休后的生活质量会大幅度降低。不过,我已下定决心,宁可生活简朴一些,也不想在工作岗位上再被羞辱。就这样,我提前几年离开了工作岗位。
退休后的生活过得很清苦。我的退休工资只有6000多元,比我当年的工资收入少了一大半。妻子也因为要照顾我,只能在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我们开始节衣缩食,尽量减少开支。孩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但收入也仅仅够自己糊口,很少能给我们什么资助。
虽然我下定决心退休,但内心深处仍存有遗憾和自责。如果当年我努力学习,或许就能适应新系统的要求,继续工作赚钱养家。我常常懊悔自己年轻时没有好好上学。退休后的生活太过清贫,我经常为此自责。有时候,我也会对妻子发些脾气,倾泻心中的苦闷。
"要不是你当年不好好管教我,我怎么会这么没出息?"有一次,我对妻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妻子被我说得眼泪直流,但她并没有还口,只是默默地擦去眼泪。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立刻后悔了,上前紧紧地拥抱着她。
就在我觉得前途渺茫的时候,有了一个新的机会。有一天,一个熟人找到我,说他在开一家小作坊,想请我去帮忙。我当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尽管工资微薄,但总比啃老遗嘱强。
我很快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作坊里只有几台缝纫机,主要是给附近的工厂代工一些简单的活计。工作并不繁重,但对我这把年纪来说也绰绰有余了。
"王叔,今天的活做完了吗?"老板时不时会过来查看进度。
"嗯,已经全部做好了。"我会毫不隐瞒地如实回答。
老板满意地点点头,他是个老实人,从不斤斤计较,只要按时把活做完就行。有时候,如果我干得顺手,他还会给我些小小的奖赏。虽然金额不多,但这种被人肯定的感觉让我觉得十分温暖。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我的生活终于有了些曙光。有了这份收入,我和妻子的开销得到了缓解,不再像之前那样拮据。偶尔,我们也会攒些钱买点小补品,犒赏一下自己。
不过,虽然生活有了起色,但我心中的那份遗憾和自责却始终无法消除。每当看到其他同龄的老人被子女孝敬有加的时候,我就会暗自叹气。要是当年我有了文化,现在也不至于这样清贫潦倒。
有一次,我陪着妻子在公园散步,看到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在玩耍。那孩子时不时就会跑到一旁坐着的老人面前,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老人则会满脸笑容地回应着,摸摸孩子的头,或者从口袋里掏出糖果给他。
"你看到没有,那就是咱们儿子的同事,是个大老板。"妻子在旁边解释道,"他对父母可孝顺了,每个周末都会陪着他们在这里散散步。"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陷陷。如果当年我有了文化,现在说不定也能像那位老板一样,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打一点小工度日了。
回到家里,我久久沉默不语。妻子看出我的低落,过来安慰我说:"没关系,只要我们现在过得去就行了。你也不用太自责,都是命途如此安排的。"
妻子拍拍我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人生没有如果,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不过,你现在也还年富力旺,完全可以学点什么新东西充实充实自己。"
"哪有我这把年纪的人还学什么新东西?就算学会了,将来也没用武之地了。"我有些自暴自弃地说。
妻子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你不能这么说,活到老学到老,这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就算学不到什么实用的东西,至少可以丰富一下生活,让自己的晚年不那么枯燥乏味。"
听了妻子的这番话,我不由得反思自己的想法。的确,年纪再大也不应该放弃学习。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嘛!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利用现在的空闲时间,学点有益的东西。
回到老家,我果然在当地发现了一所老年大学。那里开设了很多针对老年人的兴趣班,诸如书法、国画、健康操等等。我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对这种充满生机的环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经过几番考虑,我最终选择了书法课。书法一直是我心中的向往,只可惜年轻时家境贫寒,没有机会学习。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报名手续办理完毕后,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了书法教室。教室里坐满了和我年纪相仿的老人,个个精神矍铄。我找了个空位坐下,开始拭目以待。
张老师的讲课很有条理,把书法的基本笔法、结构、章法等一一讲解得很透彻。我努力地记录着老师讲解的每一个细节,尽管有些专业名词让我一时理解不能。
"王同学,你的笔捺得太重了,要更加有力一些。"张老师指出我的问题。
"这需要长期的练习,王同学你要保持耐心。书法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张老师鼓励道。
我决心要继续努力下去。每天下课后,我都会抱着练习簿反复临摹。偶尔有笔画写不好,我就会请教同窗好友。我们这些老年人虽然动作笨拙,但都很上进,互帮互助的氛围十分融洽。
"你看,我的'永'字写得怎么样?"有一次,我向妻子展示自己的作品。
妻子看了看,眉开眼笑地说:"写得真不错啊,就是笔锋处理得还不够好。继续努力练习吧!"
书法课学了大半年,我的水平已经不逊色于其他同学了。有一次,我们班上举办了一场小型的书法展览,我的作品也被张老师精选了出来,摆放在展厅的显眼位置。
渐渐地,我的书坛已经布满了自己的力作。每当我坐在书房里,环视四周,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我的人生道路虽然曲折,但最终还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就这样,我在书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生活也越来越充实多彩。我时常想,如果当年我没有放弃学习,或许现在的我就不会这样落后,不过既然命运已经将我领上了这条路,那我就一直走下去吧。只要活着,就应该学习,让生命永不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