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类文明史,其实是一部战争史;而在数千年的中国历史上,更是出现了多个比较集中的战争时期,特别是在那些大一统王朝的末年崩溃阶段。这些时期,经常会出现多个相对独立的政权间攻伐不断的局面,但只有春秋之后、秦统一全国之前这个区间,被后世以“战国”命名;其他的,则用政权对峙的格局来描绘,比如“三国”、“南北朝”、“五代十国”等等。

顾名思义,战国的独特标签与战争挂钩,但战争的频繁度只是外在表现,并不能够成其独特性,更深层次的几大内核才是支撑这一名称的更主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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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历史上空前、几乎绝后的军队与战争规模

在战国之前,甚至春秋末期,最大的诸侯国如晋、楚的兵力,也不过在四千乘上下。所谓“乘”,就是一辆战车;如果按照每车10人来计算的话,这两大强国的常备军队规模也就四五万左右。比如发生在公元前632年的城濮之战,虽是关系到晋楚两国争霸局面的决定性战役,双方的兵力合计还不到八万人。

而在战国时期,单个诸侯国“带甲百万”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如公元前333年苏秦游说六国时总结的:最大的楚国“地方六千馀里,带甲百万”;齐国“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万”,甚至仅临淄一城,就可以组织兵员21万人;战国初期霸主魏国的兵力组成更详细:“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即共70万;即使三晋中兵力最弱小的韩国,也是“带甲数十万”。

那么,抱着鼓动六国合纵为目的的苏秦,是不是对各国兵力进行了夸大?那我们看看他的对手张仪的说法。

公元前311年,张仪在推动楚国与秦国连横时,曾表示秦国“虎贲之士百馀万”;而对于楚国的实力,他的说辞是“凡天下彊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两国交争,其势不两立。”也就是两国势均力敌;即使弱小的韩国,为了对其威胁打压,张仪对其兵力的估算也是“悉之不过三十万”。可见,之前苏秦所言并没多大水分。

当然,最能说明战国时期战争规模的,莫过于秦、赵长平之战。赵国由于全军覆没,其参战兵力很清晰:约45万;而白起能够将赵括包饺子,秦军规模起码不会比对方少,加上其后秦昭襄王补充壮丁阻截赵国后勤队伍,这时其总兵力应超过60万人。

而百万人规模的战役,在其后的2000年的封建时代也极其罕见:

公元23年的昆阳之战,王莽军“定会者四十三万人,号百万”,刘秀一方不到二万人;而王莽此役失利后,其政权也走到了尽头,可见其已经押上了老本;

而同样号称百万的赤壁之战,双方的实际兵力最多30万;

最接近长平之战规模的,是公元383年的淝水之战,当时前秦集结全国精兵南下,史书称“步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东晋的兵力则是谢石、谢玄、谢琰、桓伊带领的八万人,以及带领五千水军的胡彬。也就是说,在这场决定南北命运的大决战中,双方一共的兵力仍旧没达到百万。

而根据史书记载,唯一在规模上超过长平之战的,是公元612年隋炀帝第一次远征高句丽之战,据《资治通鉴》,当时隋军“凡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二百万,其馈运者倍之”,即后勤人员更多。

但在杨广出征时,隋朝的人口达到了封建社会的一个新顶峰:八百九十万户,人口超过5000万。而对于战国总人口,根据王育民先生的《中国人口史》,预计为2000万人左右;其他史学家预估最多的,也没超过3000万。同时我们别忘了,长平之战的百万级规模,仅仅是秦、赵两国“贡献”的。

可见,战国时期,各诸侯国是完完全全的军国主义,这在中国古代,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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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战场:不留俘虏、以斩获首级为目的

翻看战国史,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对每场战争结果的描述:

在战国前期,用“击败”字眼的还比较多,以斩首数量来统计的,主要有公元前364年,秦献公在石门击败三晋联军、斩首六万;公元前354年,秦军在元里击败魏军、斩首七千;

而到了中后期,斩首数则几乎成了统计战果的唯一指标。如在公元前317年,秦军击败韩军,斩首八万;公元前312年秦军在丹阳大败楚军,斩首八万;公元前300年秦华阳君伐楚,斩首三万;两年后,再度屠杀楚军五万。

而随着白起等人亮相,战争杀敌规模更上了新台阶。公元293年,他在伊阙击败魏、韩联军,斩首二十四万;面对强悍的赵军,起初秦军并不能占多大便宜,比如公元前280年的光狼城之战,白起率领的秦军仅获得首级两万。不过20年后的长平之战,则让他创下了中国古代单场战争杀敌规模的惊人记录。

其后,随着秦军吞并天下步伐的加快,对于每场战争的结果,都是以获取首级数来统计,具体数量从数万到十余万不等。

但在之前的春秋时期,通过战争大量抓获俘虏,用来献祭神灵、当奴隶使用,乃至向敌国换取财物,都属常见操作;而在秦统一六国后,以俘虏来补充自身兵员则成了常态,如曹操击败黄巾军后组建青州兵、占据荆州后收编刘表的水军;李世民在南征北战时,更是四处收编文臣武将以及士卒。甚至不同民族之间的战争也如此,比如汉军将大量匈奴骑兵编入队伍,元军击败南宋、清军入关占据中原,投降的汉人军队都充当了重要角色。

这几乎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印象:战国时期的战争,就是为了杀人。其实这一现象的出现,是多方面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

其一,秦国建立起来的军功爵制,不仅将战场斩首数量与爵位挂钩,甚至设为了战斗是否合格的考核指标。如《商君书·境内第十九》就明文规定:

能攻城围邑斩首八千,则盈论;野战斩首二千,则盈论,吏自操及校以上大将尽赏。

即攻城战斩首八千、野战斩首两千才算达标,参战人员都能得到奖赏。关乎到切身利益,秦军将士自然奋勇杀敌,所谓“秦人捐甲徒裼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张仪语),活脱脱的杀人机器。

其二,战国虽以战闻名,但并非战乱时期;与之相反,为了有效掌握人口资源以应对激烈的战事,各国的户籍制也空前成熟。征集军人,基本上是以家庭为单位;普通的战役,一般会每个家庭征集一名成年男丁;若危急时刻,那可顾不了这么多,比如长平之战,秦昭襄王就“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

所以可以这么理解:与三国前期、五胡十六国时期不同,战国时并不存在流民群体,兵员都是以家庭为单位被记录在案的;而连坐制在周王朝建立后即已出现,春秋时期的齐国已成体系,而秦国商鞅变法更将这一制度空前强化。

因此,若这些有家有业的“良民”在作战中被俘虏,指望他投靠本方是不太现实的;关起来?带来的人力物力消耗,即使富庶的秦国也难以承受;让他们当苦力干活?那可能会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况且在当时刚刚兴盛的小农经济体系下,春秋时期的奴隶制并不合时宜。因此,只剩下了一条路。

其三,消灭对手有生力量。与春秋时期不同,战国时期各国的争斗不是为了称霸,而是为了吞并。而经过了数百年的各自独立封国后,国家间的藩篱已经比较顽固,各诸侯国之间基本不存在投降一说,比如韩、魏被秦军不间断屠杀上百年,但仍顽强坚持。

因此,战国的列强之间,不存在任何温情,只剩下你死我活的武力征服。这种情况体现在战场上,就是杀敌;若只是击溃对方,他们逃回后还能成为敌人的战斗力;尽最大可能在肉体上予以消灭,既能起到威慑作用,又可以减少威胁,所以追着敌军“斩首”,就成了常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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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逐渐专业化

包含有两个层面,一是指挥者更趋于专精化,二是精锐专业军队的建立。

第一,军队指挥者由“全才”转为“专才”,即这是个“文武”分工剥离开来的时期。

在春秋时期以及战国初期,各国军队的领军者一般来自两个渠道:贵族,或者士大夫。如魏文侯时期,起初率领魏军进行河西之战的是太子魏击,后期变为吴起。但吴起并非专职的武将,作为河西郡守,他的工作比较多元,就如他自己所说,除了“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外,还有“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后来他主持楚国变法,更坐实了他不仅是军事家,更是一名政治家。

其他诸侯国也差不多如此,如秦国的领军人起先是秦献公本人、公孙鞅、张仪、甘茂、司马错、魏冉等政治家;楚国则是景、屈等贵族精英;燕国乐毅是主管国政的“亚卿”;在赵国,明相蔺相如也曾带兵;固守五都制、将军政合一贯彻到底的齐国,军队的指挥者则一直是五大城邑的大夫。

而在战国中后期,专业的军事将领逐渐在战争中扮演主要角色,文官则逐渐退居幕后;并且,越是军事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国,名将的作用愈发吃重,如被称为“战国四大名将”的白起、王翦、李牧、廉颇,秦、赵两强各占其二;其他五国,在中后期的战场上乏善可陈,与缺乏专业化的指挥人员不无关系。

第二,精锐专业军队的建立。

如上文所提,战国的兵源主要是从民间每户中征调,这是各国军队“量”的保证。但与此同时,“质”也开始得到了重视,后世常说的战国四大强军:赵边骑、秦锐士、魏武卒、齐技击,除了齐国外,其他三支均在战国时诞生。

《荀子·议兵》中,曾对秦、魏、齐三国精兵进行过分析。秦国侧重于“阨而用之,得而后功之,功赏相长也,五甲首而隶五家”,即将赏罚与战功挂钩,甚至得到五个敌人士兵的首级就可以役使本乡的五户人家,其秘诀可以归结为残酷的内在激励;魏武卒当然也有赏罚,但更强调技术标准:“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齐技击则侧重利诱:“其技也,得一首者,则赐赎锱金,无本赏矣。”至于赵边骑,则是后世对经过胡服骑射改革后赵军的描述。

这些“强军”不同于临时征调的男丁,他们都是常备军,其训练标准、作战要求被大幅提高,所获得的待遇也更加丰厚,即我们今天所理解的职业化军人。

战国时期开始的指挥官专业化、军队精锐化,为后世封建王朝的强军之路提供了行之有效的模板,这也是最具时代特色的战国基因。这一巨大变革的背后,是战国时期军事对抗高强度、高频度发展的必然要求。

系统军事理论的集大成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