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电动车换电，第一反应想起蔚来电动汽车的居多，但相比电动汽车换电，电动两轮车换电更加贴近普罗大众的生活，尤其是对于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外卖员、快递员等即时配送员来说，快捷的换电服务已成为工作效率的保证。
杭州宇谷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宇谷科技”）以换电服务为主营业务，公司拥有从换电设备研发、生产到投放、运营的全产业链优势。
2023年6月19日，深交所受理了宇谷科技的上市申请，如今公司已完成两轮审核问询。
然而，就在被受理的短短十天后，竞争对手就以专利侵权为由起诉了宇谷科技。根据以往案例，在IPO期间遭遇专利诉讼的企业不少都遗憾退场，宇谷科技此次上市之路注定较为坎坷。
撰稿/徐子升
编辑/杨墨含
流动负债压力较大，市场竞争逐渐激烈
据招股说明书披露，2020年、2021年、2022年、2023年1-6月（以下简称“报告期”），宇谷科技的营业收入分别为：0.94亿元、2.29亿元、5.59亿元、4.07亿元。
蒸蒸日上的业绩主要来自于换电服务销售收入的快速增长，从2020年占主营业务收入的45.93%增长至2023年上半年的98.63%。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2022年宇谷科技在电动两轮车换电行业市场占有率为12.1%，排名国内行业第二。
但宇谷科技欣欣向荣的发展背后却也潜藏危机。
首先是资金问题。报告期内，宇谷科技的资产负债率控制较为良好，但速动比率始终未能超过1，各年分别为：0.24、0.53、0.92、0.87，而同行业可比公司的速动比率均值分别为：2.35、2.02、2.94、2.68，是宇谷科技的3倍多。
0.87的速动比率也就意味着每1元流动负债仅有0.87元易于变现的流动资产来抵偿，换句话说，公司的速动资产不足以完全覆盖流动负债。
其次是市场竞争问题。目前美团、饿了么外卖平台并未开展独立的换电业务，配送员能够较为灵活的选择换电服务提供商，若未来外卖平台推出换电服务，宇谷科技的配送员客户群体或将大幅下滑。
在二轮审核问询中，交易所要求宇谷科技说明美团等外卖平台企业是否存在与换电行业公司合作、投资或自行开展换电业务等情况及可能性，及具体影响。
宇谷科技表示：外卖平台企业目前存在与换电行业公司开展合作的情形，但影响较小。公司已经建立与电动两轮车车行、外卖平台配送站点等具备骑手资源主体的合作，在用户获取方面发展良好。并且开展换电业务的技术要求与共享单车、共享充电宝行业技术要求存在差异，即便外卖平台跨界进入电动两轮车换电市场，短时间内也较难全面突破技术壁垒，对公司影响较小。
但宇谷科技的此番解释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并购。如今美团旗下的单车服务也并非是美团从零开始运作，而是直接收购了摩拜单车的业务。在2022年，美团单车已占据共享单车市场的41%，处于第一的位置。美团未来若通过并购具有类似业务的企业进入电动两轮车换电市场，凭借其深厚的资金和人员储备，宇谷科技所说的技术壁垒将薄如蝉翼。
两轮车换电市场的竞争者也远不止外卖平台，哈罗出行联合宁德时代、蚂蚁金服成立了“小哈换电”；国内生产电动两轮车的龙头企业雅迪也打造了换电品牌“换换”，并且推出了配套车型。
面对不断涌入的竞争者，宇谷科技想要保持行业第二的地位，未来恐怕有不少硬仗要打。
核心部件采购集中度高，低价原材料或存安全隐患
孚能科技是一家软包动力及储能电池生产商，宇谷科技生产锂电池所需的电芯主要向该公司采购。
报告期内，孚能科技始终占据宇谷科技前五大供应商的榜首，各期交易金额占比公司采购总额分别为：41.03%、39.33%、35.21%、36.13%。就此数据而言，宇谷科技表示公司在报告期内不存在向单一供应商采购比例超过50%的情况。
但若将目光转向原材料电芯的采购金额比例，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报告期内，宇谷科技向孚能科技采购电芯的金额占公司同类原材料采购金额的比例分别为：99.90%、94.08%、76.56%、90.82%，2020-2022年有所下降，但2023年1-6月再次回到九成。宇谷科技也在招股说明书中坦诚，若后续宇谷科技与孚能科技因各种原因无法继续合作，宇谷科技的经营将受到不利影响。
在第二轮审核问询中，交易所要求宇谷科技解释向孚能科技采购的电芯价格低于市场价格的原因，并说明是否存在其他利益往来。
宇谷科技在回复中表示：2019年长城集团欧拉纯电动车销售不达预期，孚能科技为该车型备货的电芯库存较大，2020年孚能科技对该批电芯进行降价销售，因此，2020年电芯采购单价低于市场平均价格。而后续采购价格偏低是商业谈判的结果，双方之间不存在关联方关系及其他利益往来。
需要注意的是，宇谷科技并未说明这批产于2019年电芯的质量情况，若电池发生不可逆的衰减现象，不仅是电池寿命受到影响，用户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而在黑猫投诉平台上，确实存在客户行车途中突然断电的投诉。
《华财信息》在查阅孚能科技和长城集团相关公告后发现，这批来自2019年的库存电芯另有隐情。
在关于上交所对孚能科技计提资产减值准备事项问询函的回复中，孚能科技表明2020年初及以前的29F电芯，主要面向车型是长城集团某款“网约车”，该车型在2019年销售表现较高，但2020年销售低迷，因而29F电芯形成了较大库存。2020年11月与宇谷科技签订了29F电芯的销售合同，销售单价低于单位成本（下图），这也就是宇谷科技低价采购的电芯来源。
而这批孚能科技低价清库给宇谷科技的29F电芯，其质量疑存在较大问题。
2019年长城集团的欧拉纯电动车在售产品只有欧拉IQ和欧拉R1，符合“网约车”市场的车型就只剩欧拉IQ。2021年7月16日，长城集团宣布召回2018年7月7日至2019年10月30日期间生产的长城欧拉IQ电动车，召回原因是：车辆搭载的部分动力电池的一致性与BMS软件控制策略存在匹配差异。长期连续频繁快充后，电池性能下降，极端情况下可能发生动力电池热失控，存在安全隐患。
无独有偶，2021年4月3日，北京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宣布召回部分纯电动汽车，理由也是在高温环境下连续频繁快充，会出现电芯性能劣化，甚至引发起火风险。这批被召回的汽车同样是由孚能科技负责组装集成的电池系统。
综合这两起召回事件，可以说孚能科技2019年生产的电芯问题不小。宇谷科技采购的29F电芯，不仅型号与召回车辆使用的相同，其生产时间也与长城集团召回车辆的日期区间存在交集。
即便电动两轮车的充电功率小于电动汽车，但安全问题是底线，宇谷科技宣称的经营理念“让骑手换电更安全、更便捷、更智能”，也是将安全放在第一位。这批库存电芯的最终流向宇谷科技并未披露，若前述电动车召回事件发生后这批电芯的制成品仍在换电市场流通，使用者的安全将难以保障。
研发费用率持续走低，上市申请刚被受理就遭专利诉讼
报告期内，宇谷科技的研发投入占营收的比重分别为：9.82%、4.78%、3.30%、3.13%，呈现下跌趋势。
由于电动两轮车的同行业可比公司并未上市，因此宇谷科技选取了电动汽车换电行业及移动设备充电行业的公司进行对比。在这种筛选下，报告期内同行业可比公司的研发费用率均值为：4.83%、5.16%、5.21%、7.59%，与宇谷科技的趋势完全相反（下图）。
宇谷科技表示2021-2023年上半年，随着公司营业收入的快速增长，研发费用率虽逐年下降，但位于可比公司区间。
这种说法未免太过讨巧。首先，并不是只有宇谷科技的营收每年增长，而除盛弘股份外，其他同行业可比公司的研发费用率都在2020-2022年间增长。其次，位于同行业可比公司区间很明显是一种美化的说辞，宇谷科技显然也觉得研发费用率数据不理想，因此采取了这种宽泛的表述。
与持续走低的研发费用率相反，宇谷科技的发明专利竟在大半年之的时间内暴增。
审核问询回复显示，截至2023年6月30日，宇谷科技原始取得的发明专利只有10项。
但是，根据深交所发行上市审核网站2024年3月14日披露的公司最新招股说明书，宇谷科技原始取得的发明专利已达23项，短时间内翻倍增长，难免让人怀疑是为了上市进行的突击申请。
此外，在交易所受理宇谷科技上市申请后，哈啰公司针对宇谷科技提起三项诉讼，要求宇谷科技停止侵犯专利权。虽然哈罗公司日前已撤诉一项，但仍有一项处于尚未开庭审理阶段、一项尚未正式立案。
交易所在二轮审核问询函中，要求宇谷科技说明涉案专利是否对公司产生重大不利影响。
在回复中，宇谷科技表明：涉案产品是公司主要产品，占营业收入比例为91.72%。若出现败诉的极端情况，可采用替代技术实现相同或相近的技术效果，不会对公司的生产经营、持续经营能力、业绩产生重大不利影响。
根据以往因涉知识产权诉讼影响上市进程的案例来看，审核中心的关注重心是涉诉问题是否影响拟IPO企业持续经营能力。宇谷科技的涉案产品占营收比例已超九成，同时也并未说明技术替代所要耗费的时间。
若真的出现了败诉的极端情况，宇谷科技是否能快速完成技术替代呢？对于即时配送员们来说，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他们能够等待宇谷科技完成技术替代吗？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客户一旦流失，想要再争取回来就很难了。宇谷科技还需充分证明即便败诉，公司也能即时且有效地稳定市场、留住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