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标题:北宋名臣新繁梅挚与眉山苏轼的故事———致谢考官《谢梅龙图书》及梅挚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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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初一百年,文章体裁仍沿袭五代遗习,骈辞骊句,论卑气弱,而“缀风月,弄花草”的西昆体风靡。在唐代古文运动中,韩愈文章却以雄健奇崛见长,他的后继者如皇甫湜、孙樵等又进一步发展了他以致流弊于北宋。欧阳修掀起政坛的改革,而文风改革是首要寻找的突破口。他十分注重奖掖后进,培养人才,这时王安石、曾巩、三苏父子等得以脱颖而出。

据《三苏年谱》记载:嘉祐二年正月六日,认以礼部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欧阳脩知贡举,以龙图阁直学士梅挚(公仪)、翰林学士王珪(禹玉)、集贤殿修撰范镇(景仁)、知制诰韩绛(子华)等四人同权知礼部贡举。欧阳又举辟国子监直讲梅尧臣(圣俞)等为编排详定等官,同入试院。

《三苏年谱》记载:“轼辙应省试,苏轼使撰《刑赏忠厚之至论》所用藻饰,一反险怪奇涩之太学体,梅尧臣得之以薦,欧阳修喜置第二。省试时并作雜策五首,诗一首,辙同中第。”《苏东坡文集》卷四十九《谢梅龙图启》。梅挚也是苏东坡的省考官之一。梅挚《宋史》卷二九八有传,字公仪,(995~1059)年,成都新繁(今四川新都)人。仁宗天圣间进士,授大理评事。景祐初,以殿中丞知昭州(《宋史新编》卷九二)。庆历四年(1044),擢殿中侍御史。五年,为言事御史(《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四)记载。梅挚以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权判大理寺,迁户部副使。七年,降知海州,徙苏州。皇祐三年(1051),擢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同上书卷一七0)。嘉祐二年(1057)进龙图阁直学士、知滑州,改杭州。累迁右谏议大夫。三年,徙江宁府。四年,知河中府,卒(《干道临安志》卷三),年六十五。梅挚诗,今存《梅谏议集》一卷,见《两宋名贤小集》,今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为底本,参校清嘉庆六年刊《广西通志》,《全蜀艺文志》、《吴郡志》等书中辑得集外诗三十二首。

此时省榜一出,落第的举子汹汹大闹,指责试官挟有私见,评文不公,且在闱内唱和作诗。欧阳脩摹写考场即景,有“无哗战士衔枚勇,下笔春蚕食叶声”句梅尧臣有“万蚁战时春日暖,五星明处夜堂深”句。落第举子便据此汹汹抗议,攻击考官,说他们自命为五星,视我辈为蚕蚁。造为种种丑话,千百人聚于途中,包围欧阳脩的马前马后,群诟众骂,甚至散布生祭欧阳的祭文,叫嚣不休。但至殿试榜出,大家就都不敢再闹了。苏轼送同榜状元《章子平(衡)叙》:仁宗一朝,十有三榜,数其上之三人,凡三十有九。其不至于公卿者,五人而已。盖为士者,知其身必达,故自爱重而不肯为非,天下公望,亦以鼎贵期之,故相与爱惜成就,以待其用。

苏轼进士(榜眼)及第,依例分别致书谢各试官,于是写下《谢欧阳内翰书》与《谢梅龙图书》等。

苏轼《谢欧阳内翰书》:“右轼启: 窃以天下之事,难于改为。自昔五代之余,文教衰落,风俗靡靡,日以涂地。圣上慨然太息,思有以澄其源,疏其流,明诏天下,晓谕厥旨。于是招来雄俊魁伟、敦厚朴直之士,罢去浮巧轻媚、丛错采绣之文; 将以追两汉之余,而渐复三代之故。士大夫不深明天子之心,用意过当,求深者或至于迂,务奇者怪僻而不可读。余风未殄,薪弊复作。大者镂之金石,以传久远; 小者转相模写,号称古文。纷纷肆行,莫之或禁。盖唐之古文,自韩愈始。其后学韩而不至者为皇甫湜,学皇甫湜而不至者为孙樵。自樵以降,无足观矣。伏惟内翰执事,天之所付以收拾先王之遗文,天下之所待以觉悟学者; 恭承王命,亲执文柄,意其必得天下之奇士,以塞明诏。轼也远方之鄙人,家居碌碌,无所称道。及来就师,久不知名,将治行西归,不意执事擢为第二。惟其素所蓄积,无以慰士大夫之心,是以群嘲而聚骂者,动满千百。亦惟恃有执事之知,与众君子之议论,故恬然不以动其心。犹幸御试不为有司之所排,使得搢笏跪起,谢恩于门下闻之古人,士无贤愚,惟其所遇。盖乐毅去燕,不复一战; 而范蠡去越,亦终不能有所为。轼愿长在下风,与宾客之末,使其区区之心,长有所发。夫岂惟轼之幸,亦执事将有取一二焉。不宣。轼谨启。”

欧阳修接到苏轼的谢启,拿给梅尧臣看,慨然道: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 一日,与儿子欧阳奕论文,说到苏轼,欧阳脩叹道:“你们记得,更三十年,无人道着我也!”

苏轼《谢梅龙图书》:轼闻古之君子,欲知是人也,则观之以言。言之不足以尽也,则使之赋诗以观其志。春秋之世,士大夫皆用此以卜其人之休咎,死生之间,而其应若影响符节之密。夫以终身之事而决于一诗,岂其诚发于中而不能以自蔽邪?《传》曰:“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矣。”古之所以取人者,何其简且约也。后之世风俗薄恶,惭不可信。孔子曰:“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知诗赋之不足以决其终身也,故试之论以观其所以是非于古之人,试之策以观其所以措置于今之世。而诗赋者,或以穷其所不能,策论者,或以掩其所不知。差之毫毛,辄以摈落,后之所以取人者,何其详且难也。夫惟简且约,故天下之士皆敦朴而忠厚;详且难,故天下之士虚浮而矫激。伏惟龙图执事,骨鲠大臣,朝之元老。忧恤天下,慨然有复古之心。亲较多士,存其大体。诗赋将以观其志,而非以穷其所不能;策论将以观其才,而非以掩其所不知。使士大夫皆得宽然以尽其心,而无有一日之间仓皇扰乱、偶得偶失之叹。故君子以为近古。轼长于草野,不学时文,词语甚朴,无所藻饰。意者执事欲抑浮剽之文,故宁取此以矫其弊。人之幸遇,乃有如此。感荷悚息,不知所裁。

白话文:我听说古代的君子,想知道这是不是人才,要观察他怎么说话。语言不足以表达一样,就让他作诗来观察他的志向。春秋时代,士大夫们都用这个来判断人的,在生死之间的问题上的认识,成为影响他们判断人才的秘密。如果作为终身的事而取决于一首诗,难道他真是发自内心而不能使自己蒙蔽吗?《传》说:“登高能赋诗,可以为大夫了。”古时候来录取人的人,多么简单且节约了。后来的社会风俗浅薄恶劣,感到不可信任。孔子说:“现在我看别人,还要听他说的,另还要看行为怎么样。”我知道诗赋的不足以决定其终身的,所以考试的理论来观察他们,所认为是不是掌握古人的学问,用考试的办法来观察其用来处理当今的时代。而作诗赋的人,有人认为穷其所能,问策略论的,有的以掩盖他们的不知道。差之毫厘毛,就以摈落,后可以取人的人,那么详细考察且非常难的啊。只有简单且简约的方法,才能使天下的贤士都敦厚朴实而忠厚;反而详细且困难的问题,使得天下之士虚浮而矫激。希望龙图执事,正直大臣,朝廷元老,体恤天下,感慨有复古的心。亲近比较多的人才,存在与国家大体。诗赋将以观察他的志向,而不是因为穷其所能;策略论将以观察他的才华,而不是以掩盖他们的不知道。使士大夫都能轻松以尽自己的心,而没有一天的时间仓促混乱、偶然得到偶然失的叹息。所以君子认为接近古人近内心。我生长在荒野,不学习时事文章,词语很简朴,没有什么浮躁修饰。意思是做事要抑制浮剽窃文章,所以宁愿拿这来矫正他们的弊端。人的不幸遭遇,竟然有如此复杂,承受恩惠又诚惶诚恐,不知道如何表达。

苏轼称考试方法:“简且约,故天下之士皆敦朴而忠厚;详且难,故天下之士虚浮矫激。诗赋将以观其志,而非以穷其所不能;策论将以观其才,而非以掩其所不知。使士大夫皆得宽然以尽其心,而无一日之间,苍皇扰乱、偶得偶失之叹。”文章中论述古人看人是观其言,苏东坡论述不仅观其言,更观其行。诗赋观其志,策论观其才。梅龙图为国举荐人才,公正无私,是苏轼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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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挚跻身仕途,为官三十二年,清正廉明,政绩卓著。《宋史.梅挚传》评论他:“性淳静,不为矫厉之行,政绩如其为人。平居未尝问生业,喜为诗,多警句。有奏议四十余篇。”梅挚热爱家乡故土,为新繁留下诗篇:

《留别新繁县灵庆院僧智公》

宋代 梅挚

粉里归来十二春,怜师心依我心淳。

他时行满重相见,兜率天上第几人。

《新繁县显曜院》

宋代 梅挚

绣地萦回宝势长,遍游宁倦徙胡床。

禅斋不顾幡风影,讲席乱飞花雨香。

苔阵暗连僧榻古,蕉旗低映佛窗凉。

我来懒上东台上,目送霜楸感北堂。

《新繁县法要院孙太古壁画罗汉》

宋代 梅挚

绝艺知君少,谁怜太古踪。

佳名吾党出,逸格彼苍钟。

山狖遥偷菓,田衣半剥茸。

乡人当保此,此画世无重。

《新繁县秘藏院留别乡知》

宋代 梅挚

佛住三朝恐爱生,人归一岁岂无情。

乡亲乡友销魂地,岷水分为陇水声。

《和王益新繁县东湖瑞莲歌》

宋代 梅挚

东湖七月湖水平,鳞波暗织箫籁声。
中有植莲一万本,红漪相照摛繁英。
地灵气粹不我测,双葩倏如同一茎。
黄姑织女渡银汉,霓旗凤葆罗空青。
又认英皇立湘渚,翠华不返凝怨慕。
五十哀弦顿晓声,骈首低昂泣珠露。
是时主人集宴喜,湖光侵筵霞脚腻。
朋簪峨峨尽才子,椽笔交辉云藻丽。
酒酣倚栏惜红晖,炳素徘徊萦不飞。
魏宫甄后昼方寝,彷彿有人持玉衣。
此邑古来无异政,室家疮痏何由庆。
三年鼠窃例皆然,以薪救火火弥盛。
自公柅车政克和,载途鼓腹腾讴歌。
歌公用心日皎皎,不独于今古应少。
因感珍芳两两开,玉贯珠联当县沼。
况我与公高适道,芝歌肯迹商山皓。
嘉谋嘉猷思入陈,愿将此类归华勋。

在梅挚的作品中,对后世最具影响的当推《五瘴说》。

《五瘴说》:“仕有五瘴:急征暴敛,剥下奉上,此租赋之瘴也;深文以逞,良恶不白,此刑狱之瘴也;昏晨醉宴,弛废王事,此饮食之瘴也;侵牟民利,以实私储,此货财之瘴也;盛拣姬妾,以娱声色,此帏薄之瘴也。有一于此,民怨神怒,安者必病,病者必殒,虽在毂下亦不可免,何但远方而已!仕者或不自知,乃归咎于土瘴,不亦谬乎!”梅挚憎恨封建官吏的贪赃枉法,横征暴敛,腐化堕落。他在昭州写下此《五瘴说》,任职期间,革除地方弊政,关心民瘼,伸张正义。被老百姓称为“青天”,很快广为流传,昭州民众为他建了一座“梅公亭”,并把《十爱诗》和《五瘴说》刻在石壁上,以此表达对梅挚的崇敬。新繁东湖公园的李德裕石像后面刻梅挚《五瘴说》。据说在清光绪元年(1875年),新繁人严渭春任广西巡抚,巡访桂林时,在龙隐崖看到梅挚的《五瘴说》石刻,回到新繁后提起这事,新繁人吕子丹在贵州罗斛当官上任后,遂派人前往广西拓制梅挚的《五瘴说》,光绪三年(1877年),吕子丹返回新繁把《五瘴说》的拓片赠送龙藏寺方丈雪堂和尚,光绪六年(1880年)雪堂方丈请工匠将梅挚的《五瘴说》刻于龙藏寺碑林,光绪十年(1884年)新都知县段莹将梅挚《五瘴说》刻在新繁东湖公园内。1963年郭沫若游桂林,登榕树楼,特为梅挚《五瘴说》吟诗一首,其中有两句:"榕树楼头回壁深,梅公瘴说警人心"。

南宋建炎年间,新繁知县沈居中在东湖之南建三贤堂、绘三贤像纪念乡人梅挚和有功绩于新繁的唐、宋县官李德裕和王益。清代乾隆、嘉庆和同治年间,三贤堂又进行了重修和培修。曾刻有梅挚《五瘴说》的石碑屹立于新繁东湖之滨,他清正廉洁,两袖清风流传后世。

(文章编辑:眉山唐驳虎,照片提供:梅家强,声明:因水平有限,古文翻译与原文存有差异,会将进一步完善修改,请批评修正。注:以上文章,未经允许,不得转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