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明月，今年36岁，我跟老公吵架了，吵得天翻地覆，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公横眉立目地骂，“杨明月，你的良心让狗吃了！真是不孝！那可是我亲奶奶，你竟然也要把奶奶送到养老院？”
我的火“腾”地一下上来了，“李欣阳，你是个混球！你有良心吗？我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一天只睡了两个小时，你竟然还骂我？”
他眼圈都红了，杀气腾腾地说，“谁跟我提把奶奶送到养老院，谁就是我的敌人！我亲生父母也是一样！”
为了表达他的愤怒，他狠狠地摔了一个玻璃杯，“稀里哗啦”，杯子碎成了108片。
我不甘示弱，回怼说，“好好好，你是你奶奶的孝顺大孙子，那你伺候奶奶呀！捎带伺候你的儿女，姐不伺候了！”
我狠狠地摔了一个抱枕，抱枕跳了两跳，完好无损！
摔东西谁不会？谁怕谁？
这个败家子！就算玻璃杯是单位发的，那也是钱呀！我摔抱枕，是因为摔不坏，还能发泄愤怒的情绪。
晕，我都不想跟他过了！还在乎什么玻璃杯？
两个孩子吓得瑟瑟发抖，用恐惧的小眼神看着我俩，小女儿还吓得哇哇大哭。
老公的奶奶折腾了一天，现在，正在屋子里呼呼大睡，摔东西，也没有惊醒。
我有些后悔，不该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
但是，老公太气人了！不给他厉害看看，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我摸了摸两个娃圆溜溜的脑瓜，努力挤出一丝柔和的微笑。
我轻声说，“宝宝，贝贝，爸爸妈妈是闹着玩儿呢，妈妈要外出几天，你们跟着爸爸，一定要乖乖的。”
7岁的儿子抓住了我的衣角，泪眼婆娑地说，“妈妈，你要去哪里？我也要跟妈妈走。”
我的心跟针扎一样，忍着眼泪，对儿子说，“儿子，你还得上学呢！”
4岁的女儿抱住了我的大腿，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身，“我要妈妈，我不要爸爸，爸爸是大坏蛋。”
我感觉万箭穿心，鼻子酸酸的，一个是皮夹克，一个是小棉袄，我都舍不下呀！
女儿就是我的腿部挂件，抱着我的腿就不撒手。
老公恶声恶语地说，“宝宝，贝贝，爸爸在呢，让你妈妈走！我就不信了，‘没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
不行，我不能心软！不让老公尝一尝我的辛苦，他是不会理解我的！
我狠下心去打包，一边收拾衣物，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个混球！他给我扣了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我勒个去，我想一脚踢飞他，踢到瓜洼国去。
说来话长，我是个全职宝妈不假，可我也曾是貌美如花的211大学毕业生啊！
为了这个家，我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全力支持老公的工作。
我就是家里的超级保姆，负责一家四口的吃喝拉撒睡，每天比小陀螺还忙还累，老腰都快累断了。
我才是而立之年呀，那天照镜子，吓了一跳！
镜子里那个黄脸婆是谁？
双眼无神，皮肤蜡黄，头发蓬乱，邋里邋遢，衬衣的扣子都系错了，两鬓还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简直不忍直视，我捂住了脸，自己不想看了。
老公回到家，就是个大爷，在沙发上一歪，翘着脚，抖着腿，捧着手机，啥事不管，啥心不操，油瓶子倒了都不扶。
每当我哼哼唧唧，说自己累时，你猜怎么着？
老公不以为然地说，“切！你又不上班，不就是做个饭，看个孩子，多轻松啊！谁能像你这么享福？”
我顿时炸毛，“李欣阳，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着，姐去外面打拼，你在家看孩子，咱俩换一换，让你感受一下。”
老公不屑地撇撇嘴，“我是大老爷们，哪有大老爷们看孩子的？”
我据理力争，“哪一条法规规定男人不能看孩子？我懒得看你这副嘴脸，我去外面挣钱，未必比你差。”
老公得意地说，“我这个月挣了25,000，转给你23,000，养活你们娘仨足够了！你抛头露面干嘛？我在单位已经够累了，你别来烦我！”
我被气了个倒仰，他这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嘴脸给谁看？
不过，老公就是嘴巴臭点，对我们娘三个倒是一心一意。
他在外面辛苦跑业务，每个月都把工资双手奉上，自己只留下可怜巴巴的1000~2000。
我要不是掌握着财政大权，哪里能容忍他嚣张？看在他是辛勤拉磨的份上，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然而，我也不能容忍他看不起我的工作！做家务最琐碎，也最不见成果，家庭主妇的辛苦不容易被人理解。
所以，我宁愿出去工作，也不想再带娃了。
关于谁看孩子的事儿，还没有掰扯清楚。老公又送给我一个大礼包，上个月，他把89岁老年痴呆的奶奶接回了家！
那一天，老公跟公公婆婆通了电话，就像一头喷火的犀牛，在屋里连续转圈圈。
老公挥舞着拳头，“明月，你说说。我爸兄弟姐妹4个，竟然要把奶奶送到养老院！气死我了！”
我不解地说，“奶奶的养老，应该上一辈子人做主。你想怎么样？”
老公盯着我，眼睛发亮，一把握住我的手，“明月，我求你了，把咱奶奶接过来养老吧。”
我顿时无语了。
我皱着眉问，“把咱奶奶接过来，谁伺候啊？”
老公眨巴眨巴眼，可怜巴巴地说，“明月，反正你不用上班，你辛苦一点吧！”
我这个气呀！两个孩子已经够我累了，老公再把奶奶接过来，我还要不要活了？
他奶奶养老，不该上一代人负责吗？
他爷爷早逝，我公爹是个遗腹子，是他奶奶把4个孩子拉扯大的。
我公爹兄弟姐妹4人，目前状况如下：
他大姑是老大，如果活到现在，应该是69岁，因为得了肺癌，去世一年了。
他大伯是老二，67岁，因为伺候他奶奶，累出一身病，得了脑血栓，腿脚不灵便。
他小姑是老三，64岁，伺候了他奶奶两个月，高血压犯了，浑身上下都疼，把老太太送给了公公婆婆。
他老爸是老四，62岁，立下雄心壮志，要好好伺候老娘，咬着牙，坚持了三个月，自己进了急救室。
于是，公公婆婆他们4家人共同商量，意见达成一致，想把奶奶送进养老院，费用分摊。
这个决定被我老公知道了，暴跳如雷！
他目眦欲裂，“养老院是人待的地方吗？听说有的护工还打人，他们怎么忍心把奶奶送到那样的地方？”
他发过一顿脾气以后，1米83的大个子，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梨花带雨特别可怜。
我这个人吃硬不吃软，看他实在难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我抚摸着他的背，无奈地说，“你要是想接过来，就接过来吧，如果我伺候不了，你可别怪我，还得让咱爸妈他们想办法。”
老公一听我答应了，跟个孩子似的，乐得一蹦三尺高，抱着我，转了三个圈，转得我老眼昏花。
我连忙说，“停停停，我们只能试试看。”
老公把脑袋埋在我的脖子上，抽抽搭搭地说，“我是奶奶带大的，我爸妈那会儿工作忙，你知道奶奶对我有多好不？”
我赶紧继续拍拍他的背，摸着他的头，安慰说，“我知道，我知道。”
奶奶确是个慈祥温暖的老太太，对老公好的没话说，我第1次跟老公去奶奶家。
奶奶的脑子还很清楚，拉着我的手，笑眯眯的，乐成了一朵老菊花，“这孩子长得可真俊！”
奶奶把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宰了，去大伯家要了蘑菇，给我炖汤吃。
奶奶亲自跑到地里，摘了新鲜的玉米，毛豆，花生，煮了满满一大锅。
奶奶有一块腊肉，不舍得吃，看我来了，慷慨地从房梁上摘了下来，做莴笋炒腊肉。
奶奶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小孙子。
他大伯也有一个儿子，大伯娘是个泼妇，跟奶奶关系不好，不让儿子跟奶奶亲近。
所以，奶奶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老公。
奶奶悄悄拉住我的手，掏出一个小包袱，里三层，外三层，打开以后，是一个水润润的玉镯子。
奶奶给我带到了手上，端详着说，“闺女，这个是给你的！你戴着，真好看，这是我娘家妈给我的传家宝。”
我受宠若惊，我俩还没有结婚呢，怎么能要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奶奶笑容很和煦，“收下吧，这个是专门留给我的孙媳妇的。”
临走的时候，奶奶还塞给我2000元的红包。奶奶是个农村老太太，没有收入，这都是她的养老费。
我怎么能要呢？无奈，奶奶坚持要给我。
想想看，奶奶对我这个准孙媳都这么好，对于我老公，肯定是宠上了天，要星星不给月亮。
据老公说，他5岁时发高烧，都烧迷糊了，深更半夜，奶奶背着他，去了三十里外的县城。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温暖豁达的老太太，怎么会得老年痴呆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也酸酸的。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接来就接来吧。”
谁知道，人一旦老了，失能失智，面目全非，会这么可怕？
奶奶来了以后，我的日子就鸡飞狗跳。
奶奶去年摔了一跤，就卧床不起了，自己根本不能走动。
奶奶来的时候，是下午，老公把她背到了屋里。
奶奶拉着我的手，就喊“秀英”，我吓了一跳，脊背发寒，秀英是老公的大姑，仙逝一年了。
老公对奶奶说，“奶奶，您忘了？她是明月呀，您的孙媳妇。”
奶奶偏要喊我秀英，我不答应，她还生气，拿着拐棍敲我的手背，疼得我直流泪。
我忍着泪，去给奶奶煲粥喝，她不能活动，最好吃有营养的东西，我做了皮蛋瘦肉粥。
我把粥盛到碗里，恭恭敬敬端过去，喂奶奶喝，老太太不肯张嘴，“有毒有毒，我不喝毒药。”
我无奈地哄，“没有毒，这是皮蛋瘦肉粥，可好喝了。”
好不容易等老太太张了嘴，我喂了一口，老太太没有咽，“噗”地一下，喷了出来，喷了我一脸。
然后，老太太用手一挥，打碗打翻在地。
我晕啊，辛辛苦苦做了一小时的粥，老太太一口没喝。
莫非不合老太太的口味，我又做了小米南瓜粥，好歹喝下去半碗。
我把煮鸡蛋剥了皮儿，喂老太太吃，老太太又往外吐，这次还咳出来一口浓痰，吐到我手上。
我忍着恶心，使劲儿洗了洗手，接着喂饭，比喂孩子费劲多了。
我对老太太说，“奶奶，你得好好吃饭。”
老太太嘤嘤哭泣，“娘，你怎么吵我？”
然后，我就闻到一股尿骚味儿，她身下一片湿，原来是尿了。
等我刚给奶奶换了尿垫子，把衣服脱下来，准备洗一洗。
刚给老太太换了干净衣服，我去阳台洗衣服。转过脸，老太太就拉了，拉了一裤裆。
老太太还在床上乱动，抹了一床单，手上也沾了屎，抹到了墙上。
我欲哭无泪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老太太清洗干净。
还用洗洁精，把墙上擦了又擦。
深更半夜，老太太又喊又叫，又哭又闹，只睡一个小时，就醒一次。
老公睡得跟死猪似的，我只好一次次起床，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
整整一夜，老太太拉尿了三次，我没睡一个囫囵觉。
第2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这就是奶奶给我的见面礼！
第2天早晨，本来，早晨就跟打仗似的。两个孩子磨磨蹭蹭，不肯起床。
我连拉带拽，给小的穿上衣服，可以大的提上鞋子。
我给两个孩子做好早餐，再把两个孩子送到幼儿园和小学。
我担心奶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拐到早市，买菜买肉，买馒头。
回到家里一看， 完了！
老太太躺在冰凉的地上，被子，衣服，包括茶杯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一滩不明液体。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老太太抱上床。
这一会儿，老太太突然清醒了，“你是明月不？”
我惊喜地点头说，“奶奶，你认出我来了？”
奶奶老泪纵横说，“我拖累你们了，让我死了吧。”
我赶紧说，“没有没有。您过来，我们都很开心。”
还没有正常说话，10分钟老太太又糊涂了。
一会儿喊我秀英，一会儿喊我丽梅。丽梅是大伯娘，她还指着我骂，“你不安好心，挑拨我跟儿子。”
我给老太太喂水，老太太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儿掐，疼得我龇牙咧嘴。
光照顾老太太，都耗费了我绝大部分的心神。
上午什么也没干成，眼看中午了，又该接儿子放学了。
我慌慌张张出门，把儿子接回家，中午凑凑活活做了一顿饭，儿子吃饭，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下午，又是这样，光给老太太擦洗，换洗垫子，就累死我了。
到傍晚，我差点虚脱了。
依然坚持接了两个孩子回家，给孩子做了饭。
还要给儿子提写生字，可是我头一天没睡，白天也没睡，昏头胀脑，头疼欲裂。
儿子还悄悄给我说，“老奶奶屋里好臭。”
我已经打开窗户，通风换气了，还是不行。
我本来想让老公晚上替替班，可是老公第2天还要出差，我忍了忍，只能撑住了。
就这样，我连续熬了一个月，暴瘦了20斤。
对老公说，“我实在受不了了，要么把奶奶送回公公婆婆家，要么送到养老院。”
老公给我发脾气，还狠狠地摔了玻璃杯。
我打包外出了，我也不想回娘家，我看不上一生气，就回娘家的女人。
我去附近的古城，旅游一圈再说！
我在小街上，吃着小吃，到民宿里呼呼大睡，欣赏着当地的风土人情，要多爽有多爽。
我在外面美滋滋地逛了三天，关掉了手机。
第4天，早晨，我打开手机！
我发现我的手机微信、手机短信、未接电话，简直是打爆了。
老公气急败坏地打进来电话，“明月，你搞失踪啊？我真的不行了，全乱套了，我吞了一颗速效救心丸，才缓了过来！”
我慢悠悠地问，“我带着两个孩子，坚持了7年，奶奶来以后我坚持了一个月，你才坚持了短短三天。”
老公都要哭了，带着央求的语气，“你快回来吧，咱儿子发烧了，咱闺女咳嗽了。我顾了小的，顾不了老的。”
“奶奶半夜三更不睡觉，拿拐棍敲床，邻居找过来了，把我骂了一顿。我送孩子上学的时候，奶奶从床上摔下来，好像胫骨折了。”
“我要送奶奶去医院，两个孩子没人管啊，你快赶紧回来吧，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
“我发现了，奶奶的确是挺闹腾的，必须有人专门看护，实在不行，就送养老院吧。”
我轻轻叹口气，默默收拾行囊，往回走。
我安慰老公说，“我们应该互相理解，互相体谅，我知道你不容易，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容易。”
老公一直说，“老婆，你太辛苦了。如果把咱奶奶送到养老院，就让咱妈过来帮你带孩子，你想出去工作，就出去吧。”
我也放柔了语气，“老公，其实，专业的事可以让专业的人去做，我打听过了，有高档养老院，一个月交12,000元，各种设施齐全，护工照顾得可精心了。我们可以出一份钱，经常去探望奶奶。”
老公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好，我给咱爸咱妈商量一下。”
不是我不孝顺，当老人彻底失能失智，送到养老院，请专门的护工护理，可能老人更享福。
大家说，我说的有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