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politico》的这篇报道中,作者为我们描述了一个不一样的泽连斯基,或者说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的泽连斯基。尤其这另一个泽连斯基形象在中文世界会显得特别反差,毕竟我们只是在嘲笑他是一个演员。可是,作者在文章中十分强调他作为喜剧演员的一面。他说,也许作为总统,他的政策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但所有人都认可他的诚实。他善于用一种极其亲和的方式与他人沟通,而这种方式,像一个笑话一样,是克里姆林宫的那个人所缺乏的,他只有一个十几米长的桌子。作者说泽连斯基从来不强调种族和语言的爱,他只强调超越这些本质属性的广泛的爱。当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发生后,乌克兰似乎被真的分开了。第聂伯河东部地区的人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他们感受不到首都的政治气息。可是,泽连斯基用他的喜剧团结了他们,他在承认所有地区都是特殊的,在此基础上,他教给他们爱一个国家,超越语言和种族的界限。他的喜剧天赋带给民众的印象不是滑稽,而是亲切和真诚。

在2003年,拒绝莫斯科方面的邀请,以保持对他的团队成员的忠诚,泽连斯基创建了自己的制作公司,并推出了受欢迎的周六晚间演出《晚间Kvartal》。在该节目中,他和他的团队表演了带有政治色彩的刻骨铭心的小品喜剧,穿插着歌舞表演,这让美国人想起了“周六夜现场”最好的时期。该节目大获成功。在泽连斯基离开舞台担任乌克兰总统之前,几乎每五个乌克兰电视观众中就有一个观看《晚间Kvartal》。该节目在乌克兰一些人们通常会在家说俄语的地区尤其受欢迎。泽连斯基的其他作品同样受欢迎:在俄罗斯全面入侵之前的一年,该公司制作的情景喜剧是乌克兰和俄罗斯电视上最受欢迎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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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乌克兰独立

如果苏联统治首先以其无情或残酷著称,而20世纪90年代的深刻经济危机则以另一种无情的方式著称,在俄罗斯于2014年入侵之后的几年里,泽连斯基和他的喜剧团队描绘了成为乌克兰社会成员的不同方式。他们的娱乐节目即使在风险很高的情况下也讲述了政治和日常生活的真相,但他们也始终体现和表达人道主义价值观。作为数百万观众的舞台表演者,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推广了一种包容性的亲乌克兰视野,提升了当地身份,接纳了所有乌克兰人,无论他们在家说什么语言,并倾向于激斗‬主义‬(agonism):民主政治是关于争论和斗争,而不是和谐‬一致。

然而,描述泽连斯基的领导方式时往往忽略了其原因,将他的平民形象和政治哲学想象为一种主要关注反腐言论的自由主义民粹主义品牌。然而,在他出演一部电视剧并扮演乌克兰总统之前,泽连斯基从舞台和电视屏幕上展现的是一个统一而真正自由的乌克兰的理念。

现在乌克兰人民对泽连斯基的支持是压倒性的,这不是因为他所有的政策都受欢迎(他们并不是),而是因为他的个人品格,因为他在受到攻击时拒绝离开,因为他将国家利益置于乌克兰民族的服务之中。

乌克兰人民大量选举泽连斯基为总统,部分原因是他们对常规政治感到厌倦,但也因为他阐述了积极的人文价值观和乌克兰民族的愿景,验证了人们的地方身份认同。这也是他现在拥有追随者而不是狂热支持者的原因。

乌克兰人长期以来一直在与威胁分裂其社会的势力斗争。在苏联统治下,莫斯科在乌克兰推行的俄化政策导致乌克兰独立时似乎沿着第聂伯河分裂,乌克兰语使用者在一边,俄语使用者在另一边。今天,许多乌克兰人在日常生活中仍然讲俄语,在很多方面是苏联时代政策的遗留问题,包括数百万乌克兰人因为没收谷物而饿死,以及数百名乌克兰艺术家、作家和知识分子被处决,这些都不是与俄罗斯兄弟情谊的表达,无论克里姆林宫说什么。

但乌克兰从来没有如此二元。乌克兰人有着悠久的多元文化历史,其中不仅包括乌克兰族,还有自认为是犹太人(包括泽连斯基)、保加利亚人、克里米亚鞑靼人、匈牙利人、希腊人、韩国人、波兰人、吉普赛人、罗马尼亚人、俄罗斯人和其他人,他们的语言今天仍在乌克兰使用。在他2020年的总统新年贺词中,泽连斯基不仅用乌克兰语,还用了匈牙利语、克里米亚鞑靼语和俄语,承认了乌克兰多样性的本质。

在2014年,当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并在掩盖得很薄的幌子下入侵乌克兰的顿巴斯地区,声称支持说俄语的分离主义者时,乌克兰人大多团结起来反对这些对其国土的侵犯。那时,泽连斯基的喜剧团以隐喻的方式表达了乌克兰人对俄罗斯不断的谎言和拒绝放手的失望和对国际社会薄弱的反应的痛苦,歌唱着“欧洲的‘兄弟’们为了气体交易把我们出卖了”。

在那些年里,俄罗斯占领克里米亚和顿巴斯地区的压力威胁着乌克兰人的团结。一些人注意到,如果俄化的东部地区不再属于乌克兰,他们有机会赢得国家选举,并私下嘀咕着准备好“让顿巴斯走”。但即使那时,还在当着一名喜剧演员,泽连斯基也没有准备放弃他在俄罗斯占领区域的同胞。在他们的喜剧短剧中,泽连斯基和他的剧团加强了他们长期批评俄罗斯沙文主义的立场,将策略翻转成模拟和嘲笑俄罗斯人长期以来的民族歧视、关于乌克兰人的谎言和对克里米亚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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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用喜剧团结国民

当时,泽连斯基和他的喜剧团主要用俄语表演,触及使用俄语日常生活并来自有时感到与首都政治疏离的地区的乌克兰人,他们之前有时很难看到自己与在家里和日常生活中讲国家语言的同胞分享共同的经历和身份。通过让来自不同地区的乌克兰人感到被看到和珍视,泽连斯基邀请他们进入一个爱乌克兰被视为核心价值但不坚持特定族裔或私人语言身份的爱国主义。他和他的剧团展示了不认为自己是民族主义者的俄语乌克兰人如何能够认同为乌克兰爱国者。

作为一名喜剧演员,泽连斯基和他的剧团采用一种不同于长期主导乌克兰政治公共讨论的我们对他们的思维方式来思考乌克兰的过去。通过表演歌曲来提醒乌克兰人共同的经历,他和他的剧团不仅验证了当地的身份,而且承认了错误和不完美之处,承认了分歧,并促进了一个慷慨、包容的关于什么是乌克兰人的理念。

泽连斯基和他的剧团并没有试图解决乌克兰人在政策上的深刻分歧,而是专注于鼓励爱国主义,并为观众提供一个共同未来的积极愿景。他们通过温和地引导观众自问他们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敦促观众团结起来反抗俄罗斯的侵略,并热爱乌克兰所有国际承认的领土,包括克里米亚和顿巴斯,肯定了乌克兰是一个真正的国家,尽管克里姆林宫坚称相反:“在谷歌上搜索乌克兰,找到乌克兰在地图上的位置。”尽管他们预料到保护自由和独立的代价,但他们仍然得出结论:“我们宁愿在这里燃烧,也不愿在俄罗斯的统治下窒息。”

泽连斯基‬对当地身份的认可,呼应了2014年后乌克兰政府下放政治权力的努力:分权措施授权地方社区做出之前由地区和全国政府主导的决策,增强了个别城镇和城市团结起来进行公民防御的能力。同时,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也在庆祝乌克兰作为一个复杂的、有时矛盾的国家,正是因为它的多样性而强大,而不是尽管如此。他们演出的音乐节目认识到并欣赏地区方言和个别城市的特点,泽连斯基‬的团队成员Olena Kravets领导了一个女性为主的分支演出,其中包含了许多不同的乌克兰身份,她们开玩笑并唱歌,分享女性共同的经历,不分种族。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提供了一个令人振奋的乌克兰国家形象,包括从利沃夫到顿巴斯的所有人。

在2014年春天,随着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一首音乐曲目开头表达了许多乌克兰人在俄罗斯入侵前所感受到的矛盾情绪——“我有点爱我的国家。” 然后歌曲也像乌克兰人的感受一样不断演变,最终变成了一个转化后的观点,即“我疯狂地爱我的国家”,尽管它很凌乱。歌曲以“也许放下我们的冲突,平静地和平共处会是值得的”作为结尾。

  • 自从他成为总统以来

重要的是泽伦斯基不仅仅是一个演员,具体来说,他是一个喜剧演员。

泽连斯基作为一名善于沟通的大师和勇敢的战时领导人,他仍然通过开个玩笑来筹划一件事,就像他半玩笑地呼吁俄罗斯人破坏自己的军队或一个关于俄罗斯总统的不言自明的笑话一样。

泽连斯基的喜剧讽刺招牌及其深刻的民主取向与俄罗斯长期的模仿传统和依赖讽刺和愤世嫉俗的极右翼的谨慎幽默形成了鲜明对比。碰巧的是,曾经负责乌克兰政策的克里姆林宫傀儡弗拉迪斯拉夫·苏尔科夫也接受了戏剧方面的培训,并使用了这种政治贸易的工具。但他和俄罗斯总统的幕僚更喜欢后现代舞台艺术:对他们来说,真理只是他们讽刺对象的另一个名字。

随波逐流的狭隘民粹主义者用喜剧让人们很难知道他们的立场,因为他们躲在模棱两可的背后——“这只是一个笑话!”相比之下,泽连斯基的真实性和诚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以及他的意思。他的方法反映了乌克兰人民在困难面前大笑的悠久文学和文化传统。

泽连斯基在舞台上的同事现在用乌克兰语表演,他们一直持续到今天,制作了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鼓舞士气的音乐曲目和喜剧节目。在舞台上取代泽连斯基的喜剧演员尤里·维利基是一位表演滑稽模仿的艺人,他庆祝乌克兰的自愿主义,同时嘲笑自恋、令人难以置信的逃避和令人沮丧的俄罗斯模因和媒体。维利基和喜剧演员阿纳斯塔西娅·奥鲁杰沃一起使用讽刺来揭示战争的真相。在数百万乌克兰人流离失所的情况下,这种基于互联网的喜剧有助于保持团结的精神,因为对幽默的共同理解界定了国家的边界。

一些乌克兰人公开质疑,胜利后将会发生什么,当共同的敌人不再激发社会的团结。然而,泽连斯基从舞台上宣传的政治愿景现在已经贯穿整个乌克兰社会,乌克兰南部和东部曾经可能对俄罗斯怀有同情并承受了其暴力的人现在已经不可逆转地转向基辅。自俄罗斯入侵一年以来,乌克兰人共同的战争经历铸造了一个国家,其社会结构由许多不同的线缝织而成,已经证明比一个没有差异的纬线更加灵活、有弹性,更加抗损伤。

在这一切过程中,泽连斯基一直坚定地保持着自己信念的勇气。在俄罗斯总统发动旨在消灭乌克兰俄语人士拒绝莫斯科的怀抱的帝国扩张战争之前的20年,泽连斯基和他的即兴表演团队来自乌克兰东南部贫穷的俄语工业城镇,在莫斯科的俄罗斯军队剧院的舞台上参加即兴表演比赛。面对一组比赛评委和一个覆盖俄语世界的电视观众,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用后来成为泽连斯基标志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身份——对权力说真话,并用尖锐的幽默来包装它。“俄罗斯,你在这里。乌克兰在这里,”他们告诉莫斯科的观众。“是时候坦率地说话了……除了边界,我们还有什么共同点呢?”

报道来源:politico

作者:杰西卡·皮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