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宾馆,居住着为数不多的外来人

“抬起头,看我!”真娴一愣,这恐怖口吻和当初命令美军打手动刑时的口气一样。真娴条件反射般一怔,瞪了林湘一眼,现出愤怒和反感。

“申中尉,你现在是我的人,CIC女特工,知道什么叫纪律和服从吗?”林湘并未动怒,反而很平和地讲道理。“在人民军那里,这样顶撞上司,不会吃禁闭吧。”

“不是说培训吗?有话您说吧!培训的第一项该不会是看上司的脸吧。”真娴态度冷淡地回敬。“错了,正是注视!”林湘优雅地转身,双手抱胸一笑,随即按动桌角的按钮。墙壁处传来嗡嗡声,立即出现一道裂缝,确切说是一道自动门。门慢慢打开,露出黑暗的背景。林湘拿起一本教案类的东西,歪下头命令道:“进去吧!”

真娴的目光从门口越过,投射到黑洞洞暗室深处,那里和拷打她的刑房差不多。她轻蔑眨了下眼睛,别说黑洞,就是水牢焚炉,她也不会退缩。她抬腿就走了进去。林湘随后进入,暗门关闭。密室灯光依次点亮,原来空间很大。其实不是培训教室,而是摆放各种奇形怪状机器、刑具的陈列室。有些她熟悉,对她使用过,而有些却是第一次见,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真没想到,为折磨共产党,鬼子煞费心机地研究出这么多名堂。

林湘让她朝一个白色屏幕站好,打开幻灯片。“从今天起,你应当忘记曾是一个北边的战士,甚至忘记你是女人。”林湘优雅地拿起一个看起来毛骨悚然的东西,那是让女人屈服的“特殊”刑具。随后,将幻灯机打开,里面就出现了刑具使用在一个女人民军战士身上产生可怕后果的悲惨情景,真娴看罢差点晕过去。

“把眼睛睁开,”林湘语调不高,但无疑是命令,“进入CIC,你就是没有性别的人,你的坚强我领教过了,但我提醒你,必须忘掉你过去的战友,还有对你们最高司令官忠诚那一套共产党思想。”林湘顾不上评估学员的反应,用擦亮的皮鞋踢了下墙角里摆着的巨大刑具。

“这个大家伙能把人绞成肉泥,和绞肉机差不多。”林湘继续指着前面。“那个大机器,能把人扔在里面,盖上盖子,里面到处是钉子!”真娴的头嗡嗡响,她强撑起身子,聆听魔鬼对珍品的叙述。随后,屏幕出现了一副可怕的照片,是将犯人折磨致死的效果照。真娴看得心惊肉跳,强烈的视觉刺激,比自己经历过的酷刑更让她胆怯。她喘不过气,若不是受训,她绝不会在这个女魔面前欣赏杀害同胞的幻灯。

但是,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对暴力宣示有刚强的免疫力,除了表现一点不适,并未留下恐惧后遗症。因此,十几秒后,她就重新正视自己,表情也镇定下来。

林湘察言观色,很满意。就有板有眼训导:“作为一名谍报人员,你经受住了刑具考验。但是,现在你要成为一名美国反谍部的一员,就不能对别人有丝毫怜悯和同情。战争时期,你的怜悯可能造成上万人牺牲。所以,残忍是你的利器,就这么简单。”

真娴对她的长篇大论毫无兴趣,听得耳鸣,为了应付这难熬的培训,她机械点头。林湘似乎很愿意谈论杀人技巧,谈论的面孔弥漫出一股不寻常的淑女气质,这让真娴吃惊,她居然一点都不脸红。似与年轻美女比肩,又似挑衅,林湘抛开那些冷冰冰的刑具,开始关注对方的弱点。“你的弱点,就是不能以柔克刚,作为一个高级特工,光视死如归还不够。”

“那该怎么样?”真娴用鼻孔哼了一声,抬起头,傲视屏幕侧角,用坚强代表蔑视的嘲弄。“瞬间死亡是对被俘特工最好的奖赏,可惜,大多数时候,你做不到了,不得不清醒地面对折磨。”

李真娴勉强点点头,林湘说得没错。林湘骄傲地挺了下身子,双手抱胸,近距离在真娴面前踱几步,缓慢走姿,对受训者心理无疑产生巨大压制效应,可真娴天生烈性,并不屈于下风,她也昂起脖子,用沉默对抗。

两个漂亮女人,在这间令人毛骨悚然的屋子里僵持着。敌视的尴尬是相互的,林湘觉得无趣,就眨下眼睛,踱回幻灯机前,播放下一组更残忍的行刑图片。见过照片,真娴的情绪波动了。那一幅幅不忍侧目的图片,完整再现一个北方同志被挖心的全过程,不禁怒火中烧。当看到“犯人”被双手长满绒毛的美国特开破前胸的场面,真娴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能将那条恶狼撕碎。

“申小姐,看了之后有什么印象?”林湘关闭了幻灯。“那个凶手我见过,是CIC的上尉魔鬼!”李真娴咬牙,直言不讳地说。“以后社绝这种称呼,他叫托德,上尉军衔,跟踪队队长,也是你的上级长官。”林湘警告说,“安德斯上校选中你,可不是看中你的嫉恶如仇,你要明白,是欣赏你临危不惧的素质,可你刚才却表现出仇恨,这很危险。”

“他对我的同胞残忍的下手,我还无动于衷吗?”李真娴反击。“申中尉,你以为在秘密战争中,真正的敌人都拿枪舞刀吗?”林湘严厉训斥,“你要学会深藏不露,这是起码的生存之道。托德残忍杀人,对与错,是他的职业,我不评价。但要清楚,画面被杀的人是铁杆的共产党,托德上尉就是因为缺乏耐性,才做了蠢事。如果凭照片说托德是刽子手你错了。他是失败者,致命的一刀,是这个共产党自己划开的。当时他握住刀把,使劲一拉!那一刀让我们失去了所有线索。他死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王牌地下党,栽在托德这个没脑子的人的手上。”

“少校。我对您也许没有仇恨,但对美国佬,卑鄙无耻的侵略者,我是不会有丝毫原谅之心的。”李真娴针锋相对。“好厉害的嘴。”林湘面对李真娴,轻蔑地讽刺道,“你要清楚,汉城不是锦州,保安局军事情报队也不是军统剿总二处,CIC更不是人民军参谋科。你要融入角色,或许可以保全,保全你的龚先生。我不希望,你因为你不动脑的真实,关键时刻把‘桔梗谣’听成豺狼的嚎叫,或者相反。”

林湘的独白,产生了震慑作用。真娴大脑忽然开窍,此前她从未设身处地想想自己的未来,也没有认真想,一个坐过大牢、又从慰劳营逃生的女战俘,健康活着出去同胞会怎么看?她清楚。那些进过监狱的同志,不是多被怀疑误解甚至死在自己人手里了吗,斗争是残酷的,林少校说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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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悟了,感觉女魔指出了问题症结,李真娴抵触情绪稍微缓解,奇怪地望着林湘这个几天前发誓想撕碎的魔鬼,转而寻求更多的教诲。

见真娴从反感到认真,林湘的眸子闪出一点温情。“观察力对于特工来说至关重要。判断事物不能形而上学!”林湘教训完,将一打材料扔给李真娴。“我们的交流都被录音记录,会有人对你今天的表现评估。接下来会有三天时间,学习反谍要领,然后是速记、射击、情报接头和密写等技能的培训,拍发电报就不用了。”

“遵命!”李真娴长舒一口气,除了对培训发自骨髓的反感,也有对CIC女魔刚刚产生的莫名敬畏。她暗暗告诫自己,今后无论如何不能再感情用事,对于潜伏者,这女魔头的话确实实用。林湘凝视了李真娴片刻,然后打开一个保险柜,取出几件东西来,并一一展示给受训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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