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他巴望凯特爵士能救他于水火。透过铁栅栏门,焦急窥望着救星来临。米勒几乎不敢移动,到处是CIC的眼线,这会儿通缉令已下到路卡和军营,就连韩国警备司令部的军事特务队也有他的影印了。米勒叹息命苦,按照中国的俗话躲过初一,怕是躲不过十五啊,只能在凯特这一棵树吊死了。

栖身巴掌大的房梁擎着的茅草棚里,他守护着地下铁篦,那是一处下水道入口,战前为疏通昌德宫和景福宫下水而专门修建的干道,米勒选择这里就为了逃生。如果出现意外,他会钻进地下水道爬进景福宫,所以,只要今晚他觉察出异常,就会遁入空门,逃之夭夭。

八点过了三分,米勒的心跳得厉害。忽然,他猛然见到远方有手电在闪光,频率是莫斯电码E,接着听到熟悉的《莉莉·玛莲》口哨,米勒立刻从篦子口钻出来,回应三声《Bella Ciao》,暗号相符,米勒兴高采烈。不过,他高兴得早了点,等来人走近,才看清不是凯特,而是龚剑诚!惊得他差点七魂出窍。

做梦想不到,军情六处的救星竟是龚少校。约定暗号无误,口哨都能对上号,来者又是独自一人,没开车,一切都如凯特所言严丝合缝。米勒不知何故,故而警惕中倍感茫然。“龚少校,怎么是你?”米勒惴惴不安地冒出声,持枪逼住对方。

“惊讶吧,你不是问过我身份吗?其实我不光是台特工,也不单单为威洛比干,我为英国谍报机关干了有些时候了,我在香江的时候,就在凯特中校那儿领薪水了,时候他还是大屿山英军情报主任。”

“您怎么不早说?”米勒虽然话语吃惊,但还是不信。“有必要告诉你吗?”龚剑诚嘲笑道,“你发展廖凯当中情局的下线的时候,跟我说了吗?他是我的部下,还有脸说我隐瞒!”

“对不起。我现在明白了,你利用李真娴,原来是捞外快。”米勒悟出了另外一个道理。“我错了吗?谁不爱钱呢!”龚剑诚反问。米勒到此也对龚剑诚刮目相看,收起枪,嘴上问:“凯特爵士怎么没来?”

“他今晚有事,脱不开。第八军情报处处长切尼中校约他吃饭,讨论进驻平壤的军情局分工事宜,还有记者玛格丽特采访,这都是大事,不信你自己去打听。”龚剑诚说的都是实话。其实,到哪儿去打听,那年月没移动通信,龚剑诚的话无非是定心丸。米勒见龚剑诚说得很坦然,况且上次救了自己,也不得不信任他。

龚剑诚笑呵呵端详米勒,见其狼狈至极,和几天前的衣冠楚楚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就乐了。“你老兄该去马戏团了。”米勒在寒风里裹住衣服,哀叹道:“唉,有什么法子,我两天没吃饭了。”米勒自惭形秽地低头,“我在二战时期都没这么狼狈,如今走投无路,从你那儿出来,还是逃不出汉城,港口都被戒严了,北边也有CIC的卡子,我能自己游出朝鲜海狭么。”

“不是凯特爵士相求,我真不想见你。”龚剑诚拿出一副讨厌米勒的样子。米勒也挠挠脑袋,到了这地步,他倒觉得龚剑诚比凯特更可靠。“有没有CIC的人跟踪?”米勒谨慎地问。“到处都是,安德斯正在全力抓你,还下令可以开枪。其实,即使凯特今晚没赴约,也不会来,他只要出动,全汉城的CIC和李德武的军事特务队都会跟踪他。”

“是啊,我想到了。” 米勒唉声叹气。“逃亡之人,活一天算一天吧!”龚剑诚鼓励道:“别灰心,总部要凯特爵士全力救你,是亚洲局的局长科尔戈爵士亲自下的令,你小子真有好命。”提到这么详细的信息,尤其是科尔戈爵士,那都是军情六处的秘密,米勒这回信了。

事到如今,米勒不再天真了,叹息说:“英国工挡那些家伙,我要是没有硬货,他们才不会管我。”龚剑诚认真地说:“别灰心,你放心吧,凯特爵士都安排好了,谢尔曼牧师正联系军舰。另外,安德斯若杀你,不一定非要用欲擒故纵的办法,这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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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不清楚。”米勒诧异地晃晃脑袋。“老兄,别打哑谜了。手上那份情报,能让安德斯三天睡不着觉。”龚剑诚忽然提出了一个让米勒难堪的问题,“为什么首先安装窃听器在我那儿?”米勒恍然大悟地点头,“是啊,我也纳闷。”

“那个窃听器在办公室,连我都不通知,我还是打听到的,姜智媛秘书跟我说,英国人在办公室的隔壁鼓捣什么东西,钥匙交给了CIC。托德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见面后一个多小时才到?”

“哦,我明白了,是想录下你和谁谈话,之后他们就走好知道那个文件的下落!”米勒扼腕捶胸,恨得牙根儿痒痒的!“安德斯,他想得到62计划文件!想都不用想!”

龚剑诚调侃道:“这回总算明白了吧。杀你还不跟个臭虫似的?包括杀掉全斗熙,逮捕你,折磨你,然后让看守卖破绽放你走,老狐狸安德斯处心积虑为了什么?不就是那个62情报吗。”

“我该死,我脑子坏了!”米勒骂了一句自己,相见恨晚地大手握住龚剑诚,“老弟,怪我不知您身份,咱还是一家人,我瞎了眼!”龚剑诚看下手表,急迫地说:“该走了,谢尔曼牧师的人在光化门后面的树林等你。”

“要是CIC截住我怎么办?”米勒胆怯了。“凯特爵士有英国最高当局的授权,CIC不敢过分。谢尔曼牧师在高阳找了个地方,到那儿先躲躲,明天英国军舰就到达仁川,到时候你就自由了。”米勒想了想,龚剑诚说的情况完全符合军情六处汉城特工处在紧急时候的预案,他熟悉流程,觉得龚剑诚确实是自己人。不过还是不放心,他回身看看藏身的地方,犯了合计。但连凯特爵士的代表都不信,还能信谁呢。

“今晚我就离开汉城,这鬼地方,我受够了。”米勒哭丧着脸请求道。“估计也半夜去高阳,不过!有个条件,是凯特爵士的吩咐!”龚剑诚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仿佛一阵风吹歪了他的下巴,变了脸看着米勒:“62情报在哪儿?”

“什么情况?”米勒故作哑谜。“跟我装迷糊?”龚剑诚严厉地说道。米勒眨巴几下眼睛,对龚剑诚这么着急要,也怀有疑虑。龚剑诚一笑,拍拍他肩:“老兄,凯特爵士有话说。”龚剑诚严肃地看着对方,“科尔戈爵士局长救你,你可是他的老客户!你骗过他几次,心里没数吗?人家这次不见兔子能撒鹰吗?冒这么大的风险被你玩了,最后你说没有那个文件,你当伦敦那些特工老爷是伦敦街的电车售票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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